滴答,滴答……
房門外響起了水滴聲,看來是那男子已經走到了房門口。
“阿年……哥哥來接你了。”
外面的聲音響起,屋中,靠在擋住房門的桌椅旁的霍靜年忽然蜷起來,抱住了自己的雙,頭深深埋進了膝蓋中。
“你還是不想跟我走嗎?阿年……等我們到了那個世界,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仙人之,天地同壽。”
“阿年,難道你不想……再看一看我了嗎?”
霍靜年深埋著的頭抬了起來,楚落看到的臉上滿是淚痕,轉頭似是朝著門外的方向看去,淚水仍如斷了線的珠子。
外面雖沒了說話的聲音,但那滴滴答答的水聲仍在持續著,他還沒有離開。
又是許久之后,那聲音才再次響起。
“阿年,我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那水聲漸行漸遠,待完全消失之后,霍靜年這才悄聲道了一句“哥哥”。
將擋在門前的東西都挪去,推開了門看那留了一地水痕的歸路,路上已經不見霍安朝的影了。
“霍小姐,”楚落開口說道:“能否和我說一說你們兄妹之間的事?”
“你不是金家的下人,你是道長。”
霍靜年在看到拿出小結界陣盤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
眸子垂下,嗓音有些無奈:“爹爹說過,我家的怪事往后肯定會惹來道長的注意,但不曾想竟然來得這麼快,道長,你可否答應我,不要傷害我哥哥。”
“春沐江上的怪事已經持續了五年之久,死在那江中的人也絕不在數,若你的哥哥不是罪魁禍首,亦沒有為虎作倀的話,我自然沒理由去傷他,霍小姐,我能覺到你是個明事理的人,你的哥哥已經死了,他現在變了不知是什麼樣的怪,不再是你記憶中的人了,你……應該清楚吧。”
屋中是長久的寂靜,只有霍靜年輕輕將桌椅重新挪回原位的聲音。
很長一段時間后,方才開口說道:“當年是哥哥舍命救下了我,可他自己卻墜了江底,我的哥哥是個好人,他不會做那些事的。”
“我也不知現在的哥哥究竟變了什麼,但自我回家后,每至夜晚,他便會來叩門,說要帶我去春沐江,當天,長生之福。”
“他第一次回來的時候,是爹爹開的門,爹爹本以為他福大命大,被人從春沐江上救了上來,可就在爹爹想要拉著他進屋的時候,卻發現他手腳冰冷,心跳也沒有了,這才知道回來的這個并不是哥哥,也或許是已經死去了的哥哥。”
“他跟爹爹說要帶我走,不停地說,爹爹心中怕他會害我,便將他攔在了屋外,此后他夜夜前來,爹爹總是將房門鎖,后來搬了家,也再沒讓我出過門。”
“想著或許是因為哥哥的尸還沉在春沐江中,難以安眠,爹爹就變賣了所有的家產,想要將哥哥的尸尋回來好好安葬,只是……”
后面的事楚落也從小圓的口中得知了,沒有找到尸。
而今日從那些駐觀弟子們口中也聽了些猜測,想來那些墜江之人的,都已經到了另一個空間中了。
“每次哥哥回來的時候,爹爹都不讓我發出聲音,就像我不在家中一樣,爹爹則隔著房門與他說話,就當是哥哥還沒有死。”
“可是爹爹的蒼老得很快,沒多久便得了重病,金老爺聽聞此事之后帶著許多大夫來看,但爹他自己不想治病了,他臨終前還千萬叮囑我說,我們霍家大抵是到了什麼詛咒,既然已經為了現在的模樣,那就不要再和郡上的其他人家來往了,金家跟我們霍家是世,我們更不能害了他們。”
隨著霍靜年的講述,楚落的目又朝著那正在床上安睡的白骨看去。
“凡胎日日與鬼怪相伴,遭氣侵蝕,便是道行淺薄的修行人都難以抵擋,他又如何不會折損壽呢?”
說完之后,楚落的目又去看霍靜年的反應,只是微微低頭抹著眼淚,而后在楚落面前跪了下來。
“道長,這些年來,我都謹遵爹爹的言,不曾離開過家門,原本想著夜夜可以聽到哥哥的聲音便已是滿足,但現如今您找了過來,我也知此事再也瞞不住了,不求其他,只求道長們能夠留個面,不要將我哥哥……斬盡殺絕……”
“霍小姐,”楚落忙扶著的手起來,“不必行如此大禮,我約麼知道此事該怎樣做了,你先起來吧。”
“道長可是答應了我所求的事……”
“我無法給你這樣絕對的承諾,不過只要有一線轉機在,我便一定會去抓住這機會,你覺得如何?”
霍靜年重重地叩頭:“多謝道長。”
待站起來的時候,楚落又突然說道:“時值冬日,霍小姐上還穿著單薄的夏衫,就不覺得冷嗎?”
聞言,霍靜年的眼中微微閃過訝異,靜默了良久,隨即搖搖頭說道:“我不覺得冷。”
“霍小姐這些年,全都是在這屋中度過的嗎?”
霍靜年又點了點頭,小聲道:“爹爹不讓我出去。”
“那你吃飯的問題是怎麼解決的?”
“小圓經常會送些吃食來,只是……或許我沒有胃口吧。”
“我知道了,”楚落笑了笑,然后背起了小圓,“今日便先走了,明日傍晚時分我再過來,霍小姐可不要再將我拒之門外了。”
聞言,霍靜年又忙道:“不敢不見道長。”
拜別了霍靜年,楚落便背著小圓回了員外府。
小圓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不舍。
“原來是夢啊……好久沒有做過這麼的夢了……”
“你醒了?”
楚落的聲音突然響起,小圓這才發現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間睡著的,這里似乎是三爺準備給楚道長的客房……
“楚道長!我,我怎麼會在這里?”小圓騰地坐起來。
楚落正坐在桌前泡著茶。
“昨夜給霍二小姐送飯,你太張了,看到只野貓就被嚇暈了過去,我就直接把你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