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并不大，但山里卻別有天。

寬敞的空地上跡斑斑，汩汩粘稠帶著腥氣的不知名隨著宋汐抬腳，被帶出一串長痕。

是。

新鮮的。

整座山的山應該都被掏空的差不多了，四周數以百計高聳的柱子上雕刻著繁復冗長的復雜符文。

數柱子空著，空懸一串銹跡斑斑的鎖鏈，大多數則是捆著一是、虛弱至極的修士們。

這些修士修為參差不齊，大多已經昏死過去，只有數維持清醒的，上也是狼狽不堪，痕點點。

汩汩的跡順著柱子的紋路，一路流到地面上的陣法。

但陣法明顯不是這些修士被困在這里，如同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的主要原因。

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有一個共同點，尤其是靠山里面的修士們。

——他們的腰腹之間，都有著一個巨大的窟窿，仙已經被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挖走了。

與其說這些人還活著，不如說是這些修士們生命力極其頑強，全憑一口氣吊著。

這一幅人間煉獄之景，一時之間將兩個人都震在當場。

靖塵佛子捻著佛珠的手下意識猛的用力一收，佛珠手串“咔噠”一聲，從中間斷裂開來，純凈的佛外泄，微微震。

靖塵佛子額角青筋直跳，淺淡漠的瞳仁微，有些沉默的抑著間不斷翻涌的腥甜。

他的所見所聞再次和他自我堅定修行的道產生了沖突。

佛子佛心震，非同小可。

但靖塵佛子現在卻沒力研究自己堅守十幾年的佛心。

靖塵佛子涼薄的眉眼看不出喜怒，心中卻是驚濤駭浪，翻江倒海。

他自出生，天生異象起，就被在人間苦旅修行的佛修從人間領養回了佛門，自修行，雖師父待他刻苦嚴厲，但畢竟是佛門的首席親傳，是整個佛門的寶貝疙瘩。

因此各種人間疾苦，靖塵佛子并沒有吃多。

他曾以為，通過佛門慣例的、顛沛流離的苦旅之行，便得以管中窺豹見眾生疾苦，但如今見到眼前這一幕，他卻罕見的說不出話來。

而宋汐所在的現代，又是一個和平的時代，穿書的原主雖有修仙界的相關記憶，但是一個修煉狂魔，的世界里不是修煉劍法，就是追著邱道遠跑，很出宗門。

因此，這也是宋汐第一次直面修仙界的殘酷。

修仙界，不單是一堆宗門弟子熱熱鬧鬧的下境，爭搶一堆寶，年英才，意氣風發。

也不是非黑即白，善惡清晰可辨，大家都有著同仇敵愾的對手。

而是在表面的平靜之下，有著人心詭譎，修仙一途，從來都暗藏殺機。

殺人奪寶，屢見不鮮。

挖人仙斷人仙途，危機也時刻就在邊。

宋汐輕輕嘆了口氣，臉沉重。

來到修仙界這些時日，不論是師父，還是師兄師姐們，各個都是頂好的人。

甚至接的大部分宗門弟子，雖然各有各的小九九，紛爭不斷，但大多數也都心不壞，甚至如舒梓然和云景澄之列，還帶著些被保護過度的傻白甜屬。

宋汐在溫暖中呆的久了，差點失去了為一個頂級心理咨詢師，該有的理智判斷。

早該預料到的。

雖不同的時代，但人心是一樣的。

人心兩面。

有一心濟天下，為萬民而生的修士，就必然也會有為了一己之私，為了巨大的利益，做出傷人害命，以活人獻祭的邪修。

昌夷老祖對曾經大肆打著圍捕邪修的旗號，對魔修、蠱修和鬼修等修士趕盡殺絕的歷史緘默不提，甚至直到如今，仍然會收留一些心不壞的魔修。

這個看起來混不吝的老頑，其實活的最為通。

邪修，其實從來都不應該指的是魔修、蠱修亦或者是鬼修等等。

它不是一種修為途徑的總稱。

畢竟大道至簡，萬法歸一。

天道本就允許了多樣修道的存在，所有的修行，只要所心求得證道，不傷天害己，即是正道。

邪修，當是那些，為了修仙得道，不擇手段枉顧人倫，手段殘忍而又善惡不分的修士。

哪怕他修煉的是所謂人們定義之下的“正道”。

宋汐恍惚間突然想起來，昌夷老祖似乎從來不稱呼蓬萊島那些每天咸魚曬太，吃吃喝喝，為了不失去理智而完全放棄修煉一途的魔修們為邪修。

***

“垃圾。”

一道謾罵令兩人如夢方醒。

被捆在柱子上，面慘白，毫無的華服年聽到靜睜開眼，看到手里著令牌的兩個人，眉眼一抬，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狠，不屑的出言謾罵。

見宋汐和靖塵佛子抬眼看過來，年面無懼，雖然人極其虛弱，但是氣勢不輸分毫，他抬了抬下，繼續罵。

“呵，惡心的走狗。”

“你被關在這里多久了？”宋汐微微瞇眼，冷靜問道。

當下并不是考慮和糾結幕后主使者和他意圖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把這些修士救出去，看他們的樣子，顯然撐不了多久了。

并且，這些沒被挖仙的人，顯然并不是逃過一劫，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宋汐雖然已經傳遞消息出去，但能不能撐到師兄師姐和師父來，是很大的問題。

“tui！”

年鼓起腮幫子，舌尖狠狠了后槽牙，一口沫啐了出來，他染的眉眼冷厲而又兇狠，看著宋汐的眼神滿是不善，“怎麼？計算著還有多久挖你爺爺我的仙？”

宋汐皺了皺眉，剛剛便總覺得這年看起來有點眼，他這一華貴的服飾看起來更眼。

現在倒是想起來了。

這服飾在藥王境的時候見過，正是鍛神宗親傳弟子的弟子服，這年好像是鍛神宗的小弟子。

“你是鍛神宗的。”靖塵佛子顯然也認了出來。

他整個人氣息有些不穩，彎腰拾起地上那些沾染了跡的佛珠，放在手心輕輕的。

“怎麼？”年囂張的揚眉，“你以為我和那個雜碎一樣，輕易就能被策反？”

他聲音很是諷刺。

“說給爺爺聽聽看，這回又想拿什麼威脅我？”

“要我說。”年見兩人不說話，嗤笑一聲，“天天想著說服我，對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來說，真就那麼重要？”

“我在你們眼里，不過是一個資質更好的仙而已對吧？”

“至于想要通過我騙取更多的弟子，你想都別想。”

“你不怕死？”宋汐面異常冷靜，一邊計算著時間，一邊有些訝異年的囂張。

他眉眼頗為稚，顯然年齡不大，臉蒼白，整個人狀態都不是很好。

但眼神卻仍然清亮，雖然著點清澈的愚蠢，一眼看上去就是被保護的很好的親傳弟子。

他是一株溫室里的花朵，但又不完全是。

他面對煉獄一樣的場景，哪怕很有可能下一個被挖仙的就是自己，依舊神堅毅，毫無半分懼。

對著被當走狗的宋汐和靖塵佛子，更是充滿狠勁。

面對宋汐的打量和疑問，年不為所，上有著與生俱來的傲氣，“信錯人是我活該，但想讓我變和他一樣的人，你們想都別想。”

“要殺要剮，廢話。”

年尚且稚的聲擲地有聲，“倒下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

“像我這樣的骨頭，修仙界有的是。”年言辭鑿鑿，抬起臉，是狼崽子一樣桀驁難馴的目，“你們想要靠這些謀詭計來奪取仙。”

“早晚自食惡果。”

一字一頓。

滿含恨意，卻十足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