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門口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后,閉目養神的荀彧聽到一陣悅耳的鈴鐺聲。
循聲去,前方不遠一頭掛著鈴鐺的小驢朝著許昌城而來,驢上倒坐著一個著青袍,二十四五歲的男子,他的腰間系著一個暗紅的酒葫蘆。
“哈哈哈,奉孝,你可終于到了。”
郭嘉,郭奉孝,號稱鬼才的男人終于從冀州來到了許昌。
荀彧趕忙迎了上去笑盈盈道:“我可是站的都酸了。”
“怎麼就你一個人?”
郭嘉張了一會,問道:“長文、元常、子緒他們呢?”
這三人分別是陳群、鐘繇和杜襲,都是潁川族,同時也都是郭嘉的好友。
“都是在我府上侯著呢。”
荀彧低聲道:“眼下國都新定,別讓人覺得我們潁川一脈拉起了山頭,到府上去說話也方便些,走吧。”
牽著驢的郭嘉跟隨荀彧城。
回到府上的時候,陳群、杜襲等人笑呵呵的拉著郭嘉席。
“奉孝,知你要來,我可是特地準備了二十年的紫金醇。”
“哈哈哈,還是元常了解我。”
盡管二人年齡差距二十歲,但在潁川這個從來不以年齡論高低的文儒圣地,像這種忘年數不勝數。
幾杯酒下肚后,陳群慨道:
“奉孝,你素來足智多謀,在兵法上的造詣也已是登峰造極,日后在主公座前潁川一脈的大旗可就要靠你來扛了。”
“這才幾杯酒啊,長文你便醉了?”郭嘉笑道。
“奉孝,其實文長說的還真不是胡話。”
杜襲為郭嘉斟滿一杯紫金醇,沉道:“典子寂的大名想必就算你在冀州也聽說過了吧,我可以告訴你,他或許比你聽到的,還要厲害。
不怕你笑話,這一年多來咱們潁川這群兄弟綁一起,在輔佐主公大業上的建樹也是遠遠不如典子寂一人。”
荀彧沒有開口,只是目視著郭嘉,眸子里的篤定印證了他們二人說的都是實話。
自古文人相輕,可是在潁川這里,多數的士子都是比較大度的,鮮有因妒忌而貶低對方的行為。
事實上,郭嘉沒來之前,他們對典默也是服氣的,畢竟人家玩腦子真就甩了他們幾條街。
問題是時間一久,坊間似乎有了一種傳言,潁川士子綁一起也敵不過一個典子寂。
這話可就讓這些士子們無法接了,哪怕一向好脾氣的荀彧聽了也覺得不是滋味。
幾人一番總結,潁川絕對不是沒人可以跟典默抗衡的,他們所悉的便有兩個人。
荀攸和郭嘉。
荀彧曾
經給這位大自己五歲的侄子荀攸寫過信,可惜人家到川蜀去游歷了,仙蹤不定。
好在郭嘉這幾年是在袁紹的手底下打工,于是幾人一合計便寫了信去給郭嘉。
郭嘉早就看出了袁紹是個優寡斷的主,難大,收到信后不假思索就騎著驢來了許昌。
“來許昌前,我已為曹公備了份大禮,就等著你們引薦了。”
坐在席上的郭嘉,弓著右,右手拍打著膝蓋,一副智珠在握的從容。
荀彧、陳群幾人面面相覷,默契的揚起了角。
好哇,只要你郭奉孝出手了,那這場角逐勝敗可就兩說了。
“來,奉孝,吃飽喝足休息好了,明日帶你去見主公!”
荀彧再次為郭嘉斟滿酒杯。
記得典默也是送了幾份大禮給主公的,每一份大禮都直接或間接的壯大了主公基業。
如今,潁川郭奉孝也有大禮,敢問主公納否!
翌日清晨,荀彧就拉著郭嘉來到了曹府。
拭著惺惺睡眼的老曹打了個哈欠,和氣道:“經常聽文若提及奉孝乃懷韜略之人,想不到竟是這般年輕,潁川不愧是匯聚天下英才之地。”
其實一直以來曹對待博學多才的士子態度都是比較親和的,說是禮賢下士也不為過,畢竟是能發布招賢令的人。
但要說此刻還未嶄頭角的郭嘉在曹的心中,并沒有寄希于他能有驚天地的手腕,更多的是慨自己能從四世三公的袁本初手上搶走人才了。
這可是個好苗頭。
“主公謬贊,文若也經常提及主公乃天下雄主,多謀善斷,行事果敢,不似袁紹優寡斷,剛愎自用。
在下來許昌路上,為主公思得一計,不知能否為主公分憂。”
即便是初次見面,郭嘉也沒有毫膽怯,依舊是隨的搖晃著手中的酒葫蘆。
好狂的口氣,曹瞥了郭嘉一眼,你這話豈不是在說,我若不聽從,便也如袁本初一般的庸主。
“奉孝但說無妨。”
郭嘉不慌不忙,打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后,才沉聲道:
“從主公的加恩表中在下大膽猜測,主公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徐州了吧。
自從陶謙病死后,劉備就接收了徐州的軍政,眼下兵力至在兩萬五至三萬上下,且糧草富足,至能堅守百日以上。
更可慮者是小沛的呂布與徐州互為犄角,若是主公強行攻城,呂布率兵可直接襲主公后方,甚至回攻兗州。”
可以啊,一席話便把徐州的局勢分析徹了,曹不由的挪了挪坐姿,直了
腰桿。
僅僅是剛剛那一番見識,足見郭嘉絕非池中之。
曹沒有發問,靜待郭嘉的后文。
“所以主公要想攻克徐州只有兩條路可行,第一是離間劉備與呂布;第二是將劉備引出城,在呂布沒來得及救援的況下,收拾了劉備。
如此,剩下一個呂布,也就不足為慮了。”
曹表凝重,微微頷首,郭嘉分析的可謂是句句都點到了要害。
目前,曹走的便是第一條路,他希通過天子詔書來離間劉備與呂布。
畢竟,那第二條路太難,甚至讓曹覺得有點不切實際。
就在曹心中進行分析的時候,郭嘉上前一步,昂首,朗聲道:
“在下以為第一條路雖然穩妥,可太過耗費時間,在下建議主公,走第二條路!”
曹陷茫然之中,上一秒自己還在算計第二條路難度太大,下一秒郭嘉卻從容的選擇了自己認為不現實的路。
“你既然做出了難度更大的選擇,想必心中已有良策,我,洗耳恭聽。”
“主公只需請天子下詔,斥責劉備篡奪徐州,主公率王師討伐。接到昭告的劉備為了牽制主公,必然也會派出信使前往冀州、淮南甚至是荊州求援。
他會在信上指責主公挾天子以令諸侯,約諸侯們一并抗衡主公,袁紹遲疑,必不會馬上采取行;袁更愿意看到兩敗俱傷;至于劉表,看家護院之輩,不必擔心。
即時,主公可遣人偽造袁紹或袁的信箋回復劉備,約他出城夾擊,劉備必然上當,此為引蛇出。”
一口氣說完的郭嘉,又灌了一口酒。
曹怔怔的看著郭嘉,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從天下詔開始設計,直到以假信騙劉備出城,這可不是簡單的引蛇出,堪為連環計了。
好設計,好手段,別說是劉備了,就算是自己估計也得中計啊。
能把人心算計到這個程度上,真是了不得。
袁本初的腦子是進水了嗎,這樣的奇才卻不懂得任用。
“真想不到,許昌城除了子寂,還有第二個人擁有此等韜略!”
郭嘉角微微勾勒,笑而不語。
可一旁的荀彧心里卻樂開了花,曹這句話的分量很重,顯然已經把郭嘉直接對等典默了。
“文若,勞你擬旨,按奉孝說的做,另外我這還有袁本初的信,你仿造他的字跡,給劉備準備好復信吧。”
“諾!”
曹站起走到郭嘉的面前直直看著他,微微一笑,“此戰若,奉孝記頭功!”
“謝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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