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王妃!”老大夫跪下來的時候,微著一把白鬍子,把嚴真真赫了一跳。
“老大人請起,這如何當得?”忙手虛扶,並沒有在意人家說的話。
倒是一旁的碧柳聽得真切,張得握著雙拳,臉上的笑意,也彷彿被拉得很:“劉太醫,我家王妃何喜之有?”
“王妃有孕,王爺得世子,實乃臨川之幸,黎民之福
。”劉太醫本是金陵名醫,被孟子惆召至太醫院,但長居金陵。醫之佳,雖算不上舉世無雙,倒也能稱百中無一。
因此,碧柳聞言大喜:“劉太醫,果真麼?”
其實倒不是懷疑劉太醫的醫,只是因爲盼星星盼月亮盼得太久,這樣的消息讓頗有幾分欣喜得找不到北。
劉太醫老大不高興:“老夫診個喜脈還會有錯麼?王妃的脈按之圓如按滾珠,此爲典型的脈!若是姑娘不信,不如往臨川再請太醫會診,驗證一下老夫的案脈,是誤是正!”
碧柳也知道自己欣喜之下說出來的話有失偏頗,急忙斂衽賠罪:“對不住了,劉太醫,非是奴家質疑您老的醫,實在是王妃盼了這麼些年,欣喜之下,言語不免有些衝撞。”
劉太醫看言語誠懇,這才稍稍消了氣:“哼!”
“老太醫,依您看,我家王妃這一胎,懷得可算安穩?”碧柳迫不及待地追問,“平時要注意些什麼?有些忌口的話,也勞煩老太醫列明,多多有勞了。”
“王妃正逢適齡,保養得宜。氣充實,養胎甚佳。平時也不必忌什麼,除了生冷之,吃什麼都無妨。”老太醫也知道碧柳乃嚴真真前頭一個得意人兒,見執禮甚恭,道歉也實在誠懇,那一點氣立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嚴真真卻只是怔怔地坐著,雙手放置於小腹。可能因爲懷孕時間尚短。小腹仍顯得平坦,讓忍不住懷疑,自己的子宮裡,真的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麼?
儘管與孟子惆琴瑟之間也甚是和諧,可總以爲自己年紀還小,傳宗接代還有的是時候慢慢醞釀。事實上,如今察出喜脈。並不是件好事。只覺得自己還有千頭萬緒的事要做,哪裡能安心養胎?這個時代可不像現代,孕婦可以工作到生育的前幾日,然後安心休產假。
尤其是貴婦們,一旦發現懷有孕,便被當作大熊貓一般地被保護起來。想到因爲意外的懷孕。而致使自己遠離“事業”,嚴真真便覺得有些鬱悶。
與此相反,碧柳卻已經喜得合不攏:“恭喜王妃,天可憐見,王妃產下的可是嫡長子
。王妃,咱們趕回臨川罷,這裡的事給螺兒便。這丫頭如今架子可端得真大,王妃到了也不來拜見。”
嚴真真還有些神恍惚:“哦。呀,我代了不事兒,估計這會兒正忙得找不著北呢!再說,是咱們自己人,用不著趁著這會兒拜見。”
可不是?外頭早聚了不人。遞了帖子要求見呢!不過,嚴真真這時候可沒有什麼心。要獨個兒靜一靜,才能好好規劃一下自己的將來。
“奴婢讓小潘去把找來。王妃把事兒代完了,便能回臨川。對了,王妃趕修書一封,向王爺報告這個喜訊兒啊!回頭讓小潘給送出去,王爺一準要開心得瘋了!”
“不要告訴他!”嚴真真急忙阻止。
“爲什麼?”碧柳不解。
“如今戰事張,還是讓他安心經營餘杭罷。要不然,原本可以兵不刃,若是王爺急於回臨川,那可不是要不惜傷亡攻進餘杭麼?不爲別的,就爲孩子積個福,也是好的。”
碧柳連忙點頭:“王妃顧慮得極是,是要替小世子積個福。”
“不定是孩兒呢,我喜歡兒。”嚴真真吐出了一口長氣,開始正視自己準媽媽的份。
孩子,是自己脈相系的親人,比任何人都親。微微地瞇了眼睛,脣角終於出了一抹笑容。想想看,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那是怎樣的幸福?
僅僅是一念之間,便完全接了這個即將到來的孩子。喜歡乖巧的孩兒,但男孩子也不錯。
碧柳看著安詳的笑容,不由笑得更加開心,不過還是嗔念:“王妃這是說哪裡話兒?這頭一胎,必定是小世子。劉太醫,您再給把把脈,是不是小世子?”
劉太醫失笑:“王妃孕不過一月,便實在是看不出是兒是。不過,即使是位小郡主,王爺想必也是十分歡喜的。”
“我想也是。”嚴真真嫣然一笑。不管孟子惆有多麼期盼有一個繼承人——在古代來講,這是至關重要的——對於頭一個孩子,他仍然會歡喜無限的
。這個孩子的出世,是對那些質疑孟子惆生育能力之輩最好的反駁。
回想與孟子惆相的點滴,驀然發現,那些過往的不愉快,竟是隻能尋得一些淺淡的脈絡。記憶裡剩下的,全是他的溫存。
原來,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度過了這麼多溫馨的歲月。
而擁有一個維繫雙方脈的孩子,竟然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幸福。是的,已經把一生託付給了他。但願——他不會辜負。
應該把齊紅鸞打發出去了。咬咬牙,不爲自己,就是爲了孩子,也不想在邊留下一顆定時炸彈。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喪心病狂,弄點什麼事出來!對於幾次遇險,嚴真真可知道不了的影子。
臨川既然形勢已經明朗,齊紅鸞作爲了一枚棄子,不知道孟子惆會不會還念及舊要一力維護。
如果孟子惆要留下齊紅鸞的話,是否能夠毅然決然地掉頭離開?一時間,竟然給不出答案。
如果他連齊紅鸞都不肯捨棄,也許應該重新考慮兩人之間的相。而後的三千佳麗,也需要好好斟酌。把孩子置於險境,不是的本意。更何況,王府裡兩個擺設一樣的側妃,已經讓滿心不舒服,嚴真真可不認爲自己能忍孟子惆依紅偎翠。
“這個王妃,不當也罷!”暗地裡咕噥了一句,眸子裡的迷茫便消失殆盡。即使孟子惆把一個一個地送進宮來,見招拆招也就是了。實在拆不了,三十六計走爲上。就不信,有著現代育兒理念的自己,會教不好自己的孩子!
進可攻,退可守的策略定下來以後,嚴真真的臉更加開朗:“讓螺兒辦完了事再來,既然來了,也不妨在這裡散散心。”
“回去不能散麼?”碧柳卻不以爲然,“王妃,到底臨川的太醫多些,也能就近照顧。對了,王妃不如求一聲兒王爺,把劉太醫也召回臨川,早晚請脈也便宜不是?”
“這纔多早一會兒?”嚴真真哭笑不得,“再說,劉太醫世居金陵,這裡也有不人要求醫問藥的,哪裡離得開?”
“難不沒別人了麼?除開劉太醫,金陵太醫院裡,不還有兩位太醫麼?”碧柳卻想把最好的都給擄回臨川,因此熱切地看向劉太醫,“劉太醫醫高明,去臨川纔有更大的用武之地嘛
!”
嚴真真笑謔:“不錯,如今這四字兒的語,用得越發順溜了。不過,你可莫劉太醫了,誰個願意離鄉背井的!再者,金陵太醫院配的太醫本就張,你再拉走一個,恐怕他們要忙得上躥下跳了。金陵初定,諸事不穩,還是別大干戈。”
“只是請個太醫,哪裡稱得上干戈?再者說了,王妃只管從臨川再派一個太醫過來不就了麼?”
“行了,我現下兒也倦了,你送劉太醫出去罷。”嚴真真打了個呵欠,劉太醫的切脈,倒是爲的嗜睡找到了原因。據說孕婦是極易到疲憊的,但願這個孩子能安穩著些,別可著勁兒折騰自己。
“是。”碧柳不敢再勸說,忙忙地應了。
走了兩步,便見冰荒拿著張帖子進來:“碧柳姐姐,是桑公子的帖子,回稟一聲王妃,是否要見?”
碧柳滿臉都是喜氣,這時候雖然生生地板下臉來,卻猶自帶了三分笑意:“如今王妃車馬勞頓,已經歇下來,不拘什麼人都不見。”
誰知嚴真真在屋裡聽得真切,忙掀著簾子出來:“快請。”
“哎呀,王妃如今子重,還是多歇著些兒的好。桑公子麼……明兒再見也不遲呀,反正王妃今兒也不走。”碧柳急忙返扶住。
嚴真真哭笑不得:“我哪裡就金貴這樣了?行了行了,趕讓桑公子進來,我這趟金陵之行,倒有一半兒是爲了他。”
“王妃!”碧柳變,急忙停。這話說出來的人不經意,可若是經了有心人的傳揚,可不知道會變味什麼樣兒呢!
“桑公子的病是桑家的心病了,若是咱們從南疆帶回來的藥能治得了他的病,桑氏對臨川的態度,便可爭取。”嚴真真一本正經地說道,“哪怕他們暫時不表示意見,總是親近臨川一派的。況且,桑公子又是子涵唯一的兄長,值得我慎重對待。”
其實嚴真真的理由只有一個,桑子岷是在這個時代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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