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急便生智，古人誠不我欺。嚴真真在新一冷汗爭先恐後忙著冒出來之際，終於靈機一，也不管再度盜用人家的東西，忙道：“王爺誤會了，我那兩個字可不是王爺想像中的。前兒個見塘裡的蓮花初綻，風致可可，便作了一篇文，這裡面用了那兩個字，卻絕非平常字面兒上的意義

。這會兒與王爺說得港，不覺便說了出來，倒讓王爺誤會。”

孟子惆立刻來了興致，怒也褪下不：“哦？你總算肯作文詩了麼？倒是拿來與我瞧瞧，若是作得好便罷，若是作得不好，不得要讓王志中護送你回府去。”

嚴真真打起神道：“前兒倒是寫了，被風吹去。不過，那文我倒還記著，這會兒默出來與王爺看？”

“好。”孟子惆欣然點頭。

前兩次他雖然並未作一日停留，但也曾問過嚴真真的詩稿。誰知竟答對著景無心作詩，連一個字都沒有拿出來。今兒直接拿出一篇文，怎不令他驚異？對於自家的這位王妃，雖然在相當長的時間，被傳言爲不學無的典型。不過，經過了幾度詩會，再無人懷疑嚴真真能在才中坐上一把椅，而且位次靠前。

“是，臣妾此文，名《蓮說》。”嚴真真清了清嗓子。反正是盜版的，不如連文名也一同盜了。

“名字起得不錯。”孟子惆泛泛地讚了一聲，“抱冬，去拿紙筆來伺候，你家王妃難得詩興大發，可不能掃了的興頭。”

嚴真真汗，知道孟子惆是對自己前兩次連一首五絕都沒拿出來的不滿。可是。現在滿腦門子的心思，全在見針地在山上移栽花木，外加設計首飾。趁著金鑲玉的手藝還被自己壟斷，在金陵和揚州趁熱打鐵地開出分店，哪裡還有心思去掉文呢！至於盜版……一回生兩回。 倒也沒有什麼太重的心理負擔。只是怕有一日，古人的這些詩句被自己用磬。自己到時候“江郎才盡”。

“那臣妾便不客氣了。”嚴真真正襟危坐，提起筆來。

孟子惆踱到的後，邊看邊誦：“水陸草木之花，可者甚蕃。晉陶淵明獨，自魏晉以來，世人盛牡丹。”

嚴真真勉強解釋：“這個……雖說並非人人俱牡丹，但自牡丹出。魏晉風流之人，之甚衆。”

嚴格說來，牡丹大行其市，自李唐而始。但李唐這會兒早不知到哪裡去了，誰知道自個兒親見證的歷史，拐到哪條衚衕裡了！急切之間，也找不到別的花朵可以替代。古人就是這樣的麻煩，行文之時還要考慮韻腳，哪像現代的作文，天馬行空

。想到哪兒便可寫到哪兒？

“當時，確實有不人喜歡牡丹，也影響了本朝不文人逸士，無不以牡丹爲。”孟子惆點了點頭。接了的解釋。

“是。”嚴真真鬆了口氣。想及春日去宮裡，果然見過幾位妃子的鬢邊，都戴著重瓣的牡丹花。自己的這一句，也不算是完全胡謅。

“開篇中規中矩，還算不錯，用了些心思。”孟子惆不痛不地讚了一句，又催促道，“繼續與下去，看看後面還有什麼妙言佳句。”

聽到他話裡的不以爲然，嚴真真憋氣地想：看吧看吧，不讓你失聲好，周敦頤因此篇而名揚後代，也算是名不符實了。

“予獨蓮之出淤泥而不染……”孟子惆讀了這一句，聲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並且重複了一遍，“出淤泥而不染……好一個出淤泥而不染！此句，正是說明了蓮之品高潔，難得王妃竟能獨闢蹊徑，從此手贊蓮，好句！”

嚴真真微微一笑，繼續寫了下去：“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靜植，可遠觀而不可玩焉。”

“好一個可遠觀而不可玩，原來王妃之句，出自於此！”孟子惆一口氣讀至此，忍不住失聲讚歎，“不可玩，果然不可！”

嚴真真這才微微擡首：“王爺總算知道，臣妾之語全無不敬，只是以蓮喻君子而矣。”

“以蓮喻君子……唔，再接著寫下去，我要看看你用什麼來結文。”孟子惆的眼睛仍盯著宣紙看，竟是對的話充耳不聞。

“是。”嚴真真解釋完了“玩”二字的出，本擱筆，見孟子惆仍不依不饒，只得著頭皮繼續寫下去。

“予謂，花之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之，陶後鮮有聞；蓮之，同予者何人；牡丹之，宜乎衆矣。”孟子惆見一氣呵，也愈誦愈快，直至嚴真真收筆，這才讚道，“王妃好才！此篇一出，蓮必可謂之花中君子，牡丹亦無與爭鋒。”

嚴真真啼笑皆非，可不是想欺世盜名，來爲蓮花正名兒

。

“抱冬，替王妃把宣紙吹乾了，本王要帶走。”孟子惆拿起宣紙，又通篇誦讀了一遍，方把立於簾子外邊的抱冬了進來。

“王爺要幹什麼？”嚴真真愕然，“就擱著，自然便幹了。”

還要用人力去吹墨跡，古代人過得這奢侈的啊……

孟子惆歉然道：“真真，這兩日我忙著，不留下過夜了。”

嚴真真暗惱，誰盼著他留下過夜了？

“此文甚好，我帶下山去再細細品味。蓮，花之君子者也……好，此句結得好！再加上前文的出淤泥不染，濯清漣不妖，足可爲詠蓮絕響。”

對於孟子惆的評價，嚴真真倒不意外。周敦頤《蓮說》，在文學史上，有著相當的地位。詠蓮自周敦頤始，卻非周敦頤結束，此後的楊萬里等人，也曾留下詠蓮名篇。但不可否認，即使從後世那些文學家刁鑽的眼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篇詠蓮的名篇佳作。

“王爺謬讚了，哪裡當得起？”嚴真真口頭上，卻不得不謙虛兩句。畢竟，這篇文，如今冠上的可是自己的名字。

中國人，崇尚謙虛的德，不得也只能替周敦頤展現一番低調的奢華了。

孟子惆卻似沒有聽到的“自謙”，目仍然看向手中的宣紙：“名爲詠蓮，實在明志，文辭優，好，好！”

嚴真真莫名其妙，言志了麼？不過是爲了解釋玩二字的來歷，什麼時候扯到言志上面去了？除了不想混吃等死，再傍個好男人過日子，難道還有什麼偉大的志向不？

“王妃，已吹得幹了。”鼓著腮幫子只了半天的抱冬，見孟子惆仍注目在宣紙上不停，只得轉而向嚴真真求救。

“既吹乾了，你還吹什麼？”嚴真真好笑地揮手讓抱冬下去。明明臉溫和，可孟子惆在王府一從下人的心目中，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威信。

“真真，我也該走了，你的這篇《蓮說》，甚好。”孟子惆攬過嚴真真的肩，裡說的卻風馬牛不相干，仍殘留在“蓮”之說上

。

“多謝王爺誇獎，只是前兒見蓮開得正盛，方有而發罷了。”

“放心，我明白你的心事，再不至於誤會你的。”孟子惆認真地看了一眼，便轉離去。

留下嚴真真怔怔地看著猶自恍不已的珠簾，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在《蓮說》裡，能藏些什麼心事。

寫了什麼嗎？純粹詠蓮，解釋那兩字的來歷罷了。

“王爺！”門外傳來一聲驚呼，嚴真真想也不想，急奔去掀開簾子。卻見一戎裝的將軍，單膝跪在孟子惆的前，臉惶急。因隔得遠，嚴真真並沒有能夠聽到他說了些什麼，只見到孟子惆的臉，變得越來越沉。

一般來說，除了面對自己的時候，孟子惆的臉，素來是雲淡風輕的。可這時候變，若非眼前之人是他的心腹將士，便是這個消息太過驚人。

儘管孟子惆並非的良人，但畢竟不是陌生人。而自搬至別院以來，三次匆匆探，聞自己遇險，連夜抓來太醫，以及最近一次的湯，都足以證明他對自己的關切。

人的心都是做的，嚴真真無法對他所做的一切置若罔聞。

孟子惆臉鬱地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看到嚴真真滿臉的關切和焦急，忍不住心中一暖。雲佈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抹笑紋。

“你在別院好好呆著，不要回王府，知道麼？若有什麼事，聽王志中的，他打小便跟著我的，忠心程度，可以與碧柳對你相比。”

“出了什麼事？”聽他一反初衷，竟讓守在別院，嚴真真的心跳得有些慌。猜到孟子惆這一段時間在忙什麼，就算並非冒天下之大不韙，圖謀也絕對不是一般般。古來王敗寇，失敗者怕是連骨都存不下。

孟子惆遲疑了一下，還是返朝走了過來：“沒什麼，你安心。喜歡吃什麼，只管讓王志中給你逮去，他打獵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嚴真真急道：“王爺，你把他帶走罷，我看你的侍衛裡頭，他的功夫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