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奴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沈樂陵在那吹什麼。
上午還哭唧唧,說二十年道行沒了。現在又說自己修行九十載,名字還變了。
黃半雲倒是啊了一聲,激道:「原來是樂陵沈家的仙子,家父曾有幸得見沈家無形真人,卻不知與您是何關係?」
樂陵正是在平原郡,沈家乃當地豪族,中上門第,他當然知曉,只不過沈家的修士,他就聽說過一個沈無形。
沒想到眼前仙子也是沈家人,父子兩代都遇到沈家的大能,何其緣分!
見他發問,沈樂陵張口就來:「無形那孩子,算是我侄兒吧。」
「真要說起來,炎奴兒,我收你當弟弟,比沈無形還大一輩呢。」
黃半雲不可思議地看著炎奴,一臉懵。
作為下品寒門,那沈無形已經是他家裏曾接到的,最厲害的修士了,沒想到剛才掄……呃應該說是大巧不工的年,竟然輩分上還大一級?
只能說……這位沈家的大能,不拘小節,玩得是真的花……啊應該說是雅。
炎奴也同樣茫然,但只是問道:「姐姐傷好了麼?這旗山犬妖聽說很厲害,我怕他會傷害你。」
「咯咯咯咯……」沈樂陵的笑聲若清泉池:「區區小妖,也幸得他不在山中,若在,本座翻手可滅之!」
「哦……」炎奴撓撓頭。
黃半雲不知道炎奴是怎麼認大能為姐姐的,但想必是這沈家大能和藹可親,隨自在。
於是他儘可能地想融進來:「沈真人所言甚是!」
「我父十六年前為除此妖而死,之後幾乎每年,都有遊俠討伐,奈何都失敗了。」
「這等野妖食人無算,被紅塵火反噬多次,恐怕本就不修道行!」
「大約也就最近幾年,才開始惜羽,偽裝『烏龍老道』,想要正經提升境界。」
「不過縱然犬妖法力高強,也決然不是沈真人的對手。」
「沈真人,此妖作惡多端,禍害一方,請您斬妖安民!」
沈樂陵慵懶一笑:「吾與此妖無冤無仇,又何必徒開殺戒。」
「可是……」黃半雲還沒說完。
沈樂陵就輕瞥了他一眼:「你父親死在此妖手中,是不是很想親自報仇?」
「想!」黃半雲聽了這話眼角發紅,連手都在抖:「半雲做夢都想報仇!」
他低下頭,抑著自己的緒,聲道:「請……請真人發恩!」
「你不該求我,而是該求他。」
黃半雲茫然地抬頭。
沈樂陵指著炎奴淡淡道:「你先對他磕三個響頭。」
「邦邦邦!」黃半雲毫不猶豫對這炎奴連磕三下,乃至於還一直在磕,直教自己染土石。
然而剎那間一寒意湧上心頭,冰涼的水流纏在了他上。
清冽的聲音傳來:「我再取你魄,自會為你報仇……」
「啊?」黃半雲被一水流纏繞,渾徹骨冰寒。
炎奴連忙槍斷水流:「姐姐,你殺他幹什麼呀!」
見揮槍斷流水更流,乾脆又閃過去,以斷流。
沈樂陵就知道他會阻擋,立刻將水流收回:「張家人很快殺到,犬妖也隨時可能回來。我不吸他魄,如何治癒元神?」
「治癒元神需得有盛的魄,這黃半雲是士人出,年紀不大,二元淬外加二十年功力,正合適。」
「姐姐,你不是吸了三十五個嗎?」炎奴想起沈樂陵大開殺戒,吸幹了張家的部曲。
沈樂陵搖頭道:「他們一肚子黃泉水!這種魄提煉出來補別的還行,而元神上的傷,我不加重就不錯了!」
「他們的準備一環扣一環,肯定還有別的招對付我。」
「好在我已用泉眼治好了本,只要再治好元神,外加我沒有道行,債多不,直接開殺戒,方有把握!」
炎奴不懂玄學,聽說了這麼多,自己無從反駁,焦急萬分:「姐姐,要不咱們跑吧!」
沈樂陵凝視著他:「我不恢復元神,一定會死。」
「你說了『一定』是吧……」炎奴只能腦子裏拚命地思考如何讓姐姐修復元神,而又不用黃半雲死的方法。
與此同時,黃半雲抱懷中的猴子,渾發地看著沈樂陵,既是冷得,也是氣得!
「你……是妖怪?」他暗咬牙關,怒於被妖怪如此輕易騙過。
實在是他沒想到,會有人認妖怪為姐姐,他確定炎奴是人,還是恩人。
炎奴喊了聲姐姐,他就見到如仙人般風姿綽約,踏波而來的沈樂陵,第一反應就是仙人。
只能說他腦海里對於妖怪的刻板印象實在太重,意識不到一個妖怪會有如此清靈秀雅的神儀態。
別說他,很多年輕的世家公子都被騙過。
沈樂陵瞥了他一眼:「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本會死在野狗口中,多活一刻已是萬幸。」
黃半雲知道和妖怪沒什麼好說的,看了眼思索的炎奴。
忽然他抓起脖子上的小猴,力扔出。
「恩人,我把命還給你,放我的丸子走!」
那猴兒嘶著還想跑回來,卻被黃半雲狠狠地瞪了一眼。
隨後黃半雲盤坐在地上,閉上眼睛,引頸就戮:「你們能斬殺犬妖,我可瞑目。」
沈樂陵深深地看著他,眼睛微瞇沒有說話,只是又看向沉思的炎奴。
炎奴忽然說道:「姐姐,下面還有條兇惡的大黃狗,是什麼靈犬,它的魄行不行啊?」
「也行……」沈樂陵隨口就答。
炎奴驚喜:「那就吸它吧!」
沈樂陵說道:「但我上山,沒有去那條狗,你可知為何?」
炎奴搖頭。
「那條狗不是天道點化,而是旗山犬妖與野狗生下來的……他這種怪是很好繁衍的,子嗣中還有概率開啟靈竅。若是吃了,犬妖必與我死不罷休,我借地療傷,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再惹強敵。」沈樂陵凝聲說著。
炎奴卻眉頭一挑:「不是區區小妖,翻手可滅嗎?」
「……」沈樂陵白了一眼:「你不知道我剛才在騙人麼?」
炎奴點點頭:「猜到了……反正你不是在騙他,就是以前在騙我……」
沈樂陵撇道:「那犬妖盤踞此山多年而不滅,豈是簡單的?他吃過太多武者,法力高強,雖然不知道到底多法力,但我現在也是靈妙期,肯定不是對手。」
「這妖怪到底在哪啊?」炎奴一路殺上來,也沒見到傳說中的大犬妖,最厲害的就是那隻通了靈的大黃狗。
對於這個問題,沈樂陵半天也不說話,反而突然看向黃半雲。
「一定在費縣城中,犬妖數日不回都是……」黃半雲覺沒靜,於是睜眼回答,正撞上沈樂陵直勾勾的目。
霎時間他鼻尖冒汗,低下頭繼續說完:「……都是有可能的。」
沈樂陵角微翹,冷笑一聲:「行了,把你的猴兒回來吧,它在旁邊快急死了。」
「殺我就是,請放過丸子!」黃半雲神焦急。
「你說這些有何意義?它如此親近於你,定是因你而生……妖的執念,萬世而不易。你若死,這猴子也不會獨活的。」沈樂陵語氣深沉。
黃半雲愣住,他從小沒了母親,十二歲時又死了父親,邊只有一隻撿來的小猴陪伴,幾乎萬念俱灰。
為了報仇,他每天苦練槍,寒來暑往不知道流了多汗,每次想念父親就抱著猴兒哭訴,又不知流了多淚。
他與小猴相依為命,不知多個日夜。
忽然有一天他發現這猴子能聽懂他說話,後來還能和他一塊練功。
黃半雲本以為這是天生靈智,沒想到,竟然是因為他而中途開了靈竅嗎?
「為什麼?」
沈樂陵平靜道:「極於,極於,就可能天道應,點化為妖。」
「類最簡單,本就有一定的智力和慾。植其次,再難是人間的,歷盡滄桑,紅塵濁世熏陶,方有微末可能。」
「而最最難的,是天地自然之,因緣際會之下,才勉強有一可能。」
炎奴好奇:「姐姐,你是因何而生啊?」
沈樂陵搖搖頭道:「我當然是……天地之靈秀,造化之玄奇!」
說完一指彈出水珠,瞬間沒黃半雲。
「看在炎奴的份上,我姑且饒你一命。但我的法可以隨時殺死你,去!下山守著,儘快調息恢復……若有武者到來,你用真氣衝擊水珠,我就會知曉。」
黃半雲憂慮地了自己口,隨後站起來:「是,只要能殺死犬妖,我什麼都做。」
「半雲,你沒有武太危險,玄鐵槍還你。」炎奴覺得自己用什麼武都行。
沈樂陵咯咯一笑:「不必!」
掐了個手訣,指尖熒熒之水汽濃郁,問道:「你用多長的槍?」
「丈六!」黃半雲驚疑不定道。
沈樂陵二話不說,手指對著路邊的一倒木:「呵!」
霎時間那倒木發出噼里啪啦聲,猶如裂帛。
黃半雲走過去一敲,嘩啦啦整木頭表面如般剝落,出裏面的木心,赫然是一桿長矛!
桿長丈六,質地堅韌,矛頭鋒銳,還有倒刺。
黃半雲拿起來,稍作舞,微微點頭,他家傳六妙金槍,剛並濟,並不拘泥於鐵槍。
這樣一桿木矛,雖然遠不如他那玄鐵槍,但也是要工匠心磨製,工序繁複,方可品,至兩三陣是不必擔憂壞掉的。
黃半雲沒想到,沈樂陵竟是『呵木矛』!
「這兵夠用了,但下山時那靈犬若對我出手,我恐怕……」
沈樂陵冷聲道:「我現在就去取它魄!」
黃半雲明白了,當即向二人行禮,激地看了一眼炎奴,帶著猴子下山去了。
沈樂陵等黃半雲先行一步,才帶著炎奴下到半山腰,去找府中的靈犬。
旗山的惡狼野狗,基本被炎奴肅清,這是沈樂陵早就料到的事。
那些野,無非就是打消耗,而炎奴最不怕的就是消耗……
所以沈樂陵進山後發現數百隻野,也本不擔心炎奴。而那條靈犬,鬼鬼的,料想炎奴自保有餘,追殺不足。
唯一讓沈樂陵驚訝的是炎奴功力的提升,簡直遠遠超出了的預估。
「嘶!這麼多?」
「竟然真的能行……這還有天理嗎?」
沈樂陵震撼地查看炎奴的功力,單從能量角度來說,炎奴已經超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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