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深深的吸了口氣,按理說此時他們該主向平國公府的門房稟明來意了。
焦氏正在心底打著腹稿,想著一會兒要如何說才能說的面。
焦氏的父母本就是出雲城當地大戶的庶支,自然也是明白一些門房跟前的道道。
門房,其實是最會看眉眼高低的地方。
他們雲城那等小地方的門房都這種風氣了,更遑論京城這天子腳下的富貴地。平國公府又是京中貴族裡頭數一數二的豪門,說不定這門房會怎麼刁難人呢。
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呢。
結果焦氏還沒想好該如何做開場白呢,就見著這數一數二的豪門,平國公府的幾個門房,俱是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十分殷勤的向著他們行禮道:“幾位就是焦府的老爺夫人小姐吧?我們老夫人早早就吩咐了,裡頭給您幾位備了轎,裡面請,裡面請。”
方長庚跟焦氏都沒想到竟會到這般殷勤的待遇,一時間都有些寵若驚了。
門房向跟在方長庚跟焦氏後的方菡娘姐弟三人時,殷勤的笑容更顯真誠:“表姑娘,表爺,你們可算回來了,咱們闔府上下都惦念著您三位呢。”
那副恨不得剖出心肝表示忠誠的模樣,讓方菡娘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方菡娘笑的喊了一聲“秋珠姐姐”。
秋珠心領神會,從袖口裡掏出個荷包,就往門房手裡塞。
方菡娘笑道:“幾位大哥當值辛苦了,等換班了,這些碎銀給幾位大哥買酒喝。”
幾個門房俱是喜出外的很,個個謝了恩,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一個是能多賺一份錢,另一個,但凡是主子賞的,這對他們來說,都是極大的面。
他們就知道,好好的伺候表姑娘,表姑娘是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
雖說上頭早早就發話下來,若是今兒誰在伺候上出了差池,一定嚴懲,他們斷斷不敢不盡心,但像表姑娘這般對待下人也這麼親切敞亮的,他們在當值的時候,肯定會更小心殷勤一些。
下人們明白這個道理,方菡娘自然也明白。
特特在門口這般做,其實也是爲了爹方長庚。
方長庚能生出這般冰雪聰明晶瑩剔的三個姐弟,自然也不是個蠢人,他只是微微愣了愣就反應過來大兒這般做的用意,眼眶一熱,心裡騰出一來。
他欠他這三個兒,實在太多太多了。
方菡娘主去挽上焦氏的胳膊,笑道:“爹,焦姨,咱們進去吧,怕是外祖母在等著我們了。”
“對,對。”方長庚如夢初醒,連連點頭。
方芝娘上前,也自然的牽起焦嫣容的手,一大家子一塊兒往府裡行去。
進府後,因著府門跟二門之間還有一段距離,早早就有數頂轎候在府門旁,擡轎的都是健壯的使婆子,個個面上帶著笑,擡著轎子走得又快又穩妥。
方長庚跟焦氏這一路,因著有些張,又怕平國公府的丫鬟笑他們沒見識,儘量目視前方,剋制住好奇心沒有東張西。但儘管如此,目的一些雕樑畫棟,亭臺樓閣,也足夠讓他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方長庚心裡頭卻是越發沉重。
原來,這就是亡妻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與他家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了。
轎離著芙蕖堂還有段距離的時候,方菡娘等人便看見了綠鶯領著一羣丫鬟已經候在芙蕖堂的月亮門那兒了。
綠鶯也遠遠的看見了方菡娘們,笑著忙迎了上來。
方長庚跟焦氏見平國公府這些丫鬟個個生得天仙似的,行走之間儀態端莊大方,看著個個都是極有規矩的,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這哪裡是丫鬟,放在們雲城,比一般的千金小姐更像模似樣呢!
綠鶯領著那羣丫鬟,給他們見了禮,起後笑道:“……老夫人打從一大早起來,不知唸叨多次了,說不知道幾位表姑娘表爺在外頭瘦了沒有。”
方菡娘方芝娘方明淮姐弟三人,這小離家數日,也很是想念慈祥和藹的老夫人,聽綠鶯這般說,心裡對老夫人的思念之更是有些抑不住。
待進了芙蕖堂的院子,繞過影壁,方菡娘一眼就看到平國公老夫人正拄著龍頭柺杖,有些焦急的站在花廳前頭等著。
方菡娘眼睛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方芝娘方明淮也是沒有想到,老夫人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竟還親自出來迎他們,他們倆又年紀小些,眼眶都有些溼了。
方菡娘姐弟三人齊喊道:“外祖母。”
平國公老夫人年紀大了,眼睛有些花了,稍遠一些的景就看得極爲模糊。
還沒看到方菡娘姐弟三人,就聽到三個孩子的齊喊,還有些怕是自己聽岔了,忙問邊的人:“是不是菡兒芝兒淮哥兒他們在喊我?”
旁邊扶著平國公老夫人的大丫鬟月英脆生生的回道:“您沒聽岔,是表姑娘他們回來了。”
月英本是二等丫鬟。
在春景摻和安如意算計阮楚宵那事之後,春景一家子直接被趕出了平國公府。春景這檔子事,本該是提腳直接賣給人伢子的罪過,但看在春景一家子勤勤懇懇替平國公府做了這麼多年事的份上,倒是網開了一面,直接一大家子趕出了平國公府。結果那夫家聽說了這檔子事,也忙過來退了親,甚至連聘禮都不要了,就只要求退親。
春景那一大家子,因爲春景的一念之差,丟了平國公府那風又舒服的差事,他們可以說是恨了春景。後頭春景的爹孃更是不聽春景的意願做了主,直接強行把春景賣給了一個年老的行商當小妾去了。
春景本來可以風風的嫁出去,爲正頭娘子,結果卻落得這樣一個有些淒涼的下場。
這讓平國公府裡頭的丫鬟更是將這份教訓暗暗的記在了心裡頭,哪怕平日裡對著府裡的爺們生出了一兩分心思的,更是把那幾分攀上主子當高枝的心思都收斂了起來,老老實實的在府裡頭做事當差。
一時間倒是看著個個都利索了不。
月英就是在這樣的氛圍裡穎而出的幾個丫鬟之一。
因著老夫人有意讓綠鶯也跟著方菡娘嫁去謹王府,所以,月英幾乎是被綠鶯當是接班人來培養的。
月英子爽利,卻又是個細心妥帖的,很是得老夫人的喜歡。
眼下一聽月英這般說,老夫人的角幾乎要咧到耳朵去了。
方菡娘姐弟三人快步上前,方菡娘跟方芝娘兩姐妹一邊一個扶住老夫人,這個說:“天還涼著,您怎麼就出來了?”那個說:“外祖母,我們扶您進去。”
方明淮作爲弟弟,沒有跟兩個姐姐搶,索去搶了丫鬟的活,乖巧的去幫平國公老夫人他們掀了門簾。
平國公老夫人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笑得都合不攏了:“哎,好,好好,咱們進去說。”
方長庚跟焦氏跟在後頭,有些震驚的看著方菡娘姐弟三人跟平國公老夫人相的一幕。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平國公老夫人真的如同方菡娘姐弟三人說的那樣,和藹親切,一點架子也沒有的樣子。
他們有些忐忑的互相看了一眼,焦氏的拉住焦嫣容的手,跟在後頭也走了進去。
平國公老夫人了座,雖然心裡頭甚是想念三個外孫,恨不得將們一個個拉到跟前來仔細看看在外頭這幾日有沒有瘦了,但還記著,今兒是婿方長庚頭一次上門的日子。
和藹的朝方長庚他們招了招手:“上前一些,讓我仔細看看你們。”
方長庚領著焦氏,焦嫣容,孃抱著焦明瀾,齊齊向平國公老夫人行了禮。
平國公老夫人擡起手來:“起來吧,我這兒不興那等虛禮。”
定定的看著方長庚:“你就是菡兒們的爹吧?再上前一些。”
方長庚心裡張的很,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他有些僵的上前幾步。
平國公老夫人仔細端詳著方長庚,許久沒有說話。
這一段沉默,讓方菡娘心裡頭都有些沒底。
方長庚更是不敢說話。
平國公老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讓方長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老夫人淡淡道:“你不用張。我只是想起了你那爹孃。你生得倒與他們都不是很相像。”
他那爹孃……之前還大鬧過平國公府!
方長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我爹我娘這輩子都生在鄉下,沒什麼見識……”他想辯解幾分,卻發現話到邊,都有些乾的。
說到底,方長庚自己也對他那爹孃,無話可說。
只是,他即便心裡頭對爹孃有再多怨言,在外人面前,他也是不會多說半句的。
方長庚沉默了,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砰砰砰的向著平國公老夫人磕了三個頭。
焦氏在一旁張的差點也要跟方長庚一起跪下去了。
平國公老夫人聲音緩緩的:“我如珠似寶的養了青青那麼多年,最後落到了你家,卻又遇到了那樣一對公婆……我只要一想,心裡頭就痛得不上氣來!”
方長庚渾一震,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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