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已經咬牙做好了同方長庚一同赴難的準備，結果開門就看見谷掌櫃在那喜氣洋洋的喊“大造化”，愣了一下，隨即心裡頭都是一劫後餘生的狂喜。

來不及追究之前傳話的不清不楚的那個小廝了。

方長庚則把這狂喜的很好，他輕輕的拍了拍焦氏的後背，笑道：“谷掌櫃，你們回來了！”

谷掌櫃笑著點頭，他看了下正從馬上下來的阮楚宵，笑道：“老爺，外頭不方便說話，咱們進去說。”

方長庚心裡雖然也有疑，但確實正如谷掌櫃所說，外頭不是個說話的地方，他拱了拱拳，笑著同焦氏讓開了門口，要請那青年將領進來。

結果就見那一臉嚴肅的青年將軍快步走來，板著臉朝著方長庚拱了拱手：“這位就是姑父了吧？姑父好。”

阮楚宵心裡頭想著，這位姑父生的倒是樣貌端正，約能看出一二分同表妹想象的地方。

一想起方菡娘，阮楚宵心裡頭一。

這一聲“姑父”喊的方長庚有點懵，他下意識的看向焦氏，焦氏也一頭霧水的看過來。

雖然是庶支，但本家早已式微，很多年不曾聯繫了，且本家也沒有從戎的親戚啊？

“在下姓阮。”阮楚宵恭敬道。

阮？！

方長庚同焦氏心中都是一震！

兩人俱是想起了阮青青。

只是不同的是，方長庚心裡頭是驚喜、震驚乃至迷茫皆有，焦氏卻多了幾分不安。

待要再說什麼，阮楚宵笑道：“麻煩姑父帶路了。”

方長庚微微冷靜下來，點了點頭。

一行人魚貫而。

阮楚宵的副將，也是出阮府旁支的一位阮氏族人，整頓了軍隊，各去了涼歇息。

又過了些時候，幾個小廝擡來了三口大鐵鍋，裡頭是些解生津的湯水，爲首的一個小廝堆著笑道：“各位軍爺，路上辛苦了，我們主母特特讓我們給各位軍爺送些湯水過來解解。”

阮副將笑著接過了。

焦府這被軍隊所圍，引起了不周圍百姓的圍觀。富春坊附近居住的也大多是富貴人家，同焦府平日裡也有不來往，見那後頭那領頭的對方長庚行了禮，方長庚還笑著把領頭的請了進去，都紛紛猜測這是焦府出了什麼大造化。

在這些圍觀的人裡，有一個蓬頭垢面乞丐般模樣的人，手裡拿著歪扭的柳木做的柺杖，上散發著惡臭，旁邊的人都難掩厭惡之的捂著鼻子退開了幾步。

那乞丐渾然不覺，只一雙眼睛亮的嚇人。

“這肯定是攀上貴人了！”那乞丐婆子瘋瘋癲癲的發出一聲大笑，眼裡越來越亮，“二房那幾個短命鬼，哪是喪門星啊，這分明是旺財的！”

“方六那一家子，就因爲上了二房那幾個短命鬼，現在都去縣裡住大房子了，還買了丫鬟！”

“這不，這焦府現在也攀上貴人了！”

那乞丐婆子神神道道的反覆唸叨著，不過語調詭異，聲音又小，倒沒幾個人聽得清在嘀咕什麼。

終是有人不耐煩，來驅趕：“你這個污賤的乞丐婆子，快滾快滾，臭死了！”

那乞丐婆子被推了個趔趄，在地上掙扎索一會兒，頂著滿頭灰大喊道：“你們這些賤民，推我做什麼！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焦府老爺的妹妹！”

衆人哈哈大笑，沒有一個理會的。

乞丐婆子像是被激怒了，大嚷道：“笑什麼笑！我就是焦府老爺的妹妹！親妹妹！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

這話激怒了不人，其中有個滿臉橫的大漢，一臉兇狠的衝了上來對那乞丐婆子拳打腳踢：“你個臭乞丐，說誰是狗呢！”

乞丐婆子被打的在地上翻滾哀嚎，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勸架：“行了行了，一個臭乞丐而已，別跟一般計較……”

那大漢又狠狠的踹了乞丐婆子幾腳後，終是解了氣，往上啐了口痰，氣呼呼的走了。

乞丐婆子這般更是狼狽了。

這邊的靜早就引起了阮副將的注意，他派了個軍人過來問了下，那軍人在旁邊打探了下況，就回稟了。

“回阮副將，那是一個瘋乞丐婆子，自稱是焦府老爺的妹妹，同旁人起了爭端，被打了一頓。”

阮副將在京中多年，早就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旁人的家事，不要管。

他點了點頭，讓那軍人回了隊，也沒有理會地上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乞丐婆子。

乞丐婆子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著氣，沒人再理會。

翻了個，髒污的結了塊的頭髮往一旁落下，出半張枯槁蒼老的臉，約能看出幾分樣貌。

這乞丐婆子，自然就是方香玉了。

自打方明江被朱家退親後，了整個方家村的笑柄。方明江一下子沒了蹤影，方家人只說他外出求學去了，旁的半個字都不提。

方香玉原本就是仗著方明江纔在獨眼老賴手裡活下來，雖然捱打不曾，但多半獨眼老賴還會給留一口氣，但自打方明江出了事，獨眼老賴又納了個妖妖嬈嬈的小妾，整日裡開始往死裡打方香玉，方香玉被打了這麼久，一下子就察覺出來了，趁獨眼老賴跟那個小妾不注意，拿了家裡的銀子，跑了出來，準備來投奔雲城那個富貴的二哥。

結果半路上方香玉的銀子就被人走了，若不是這些年被磋磨的狠了，長相枯槁如老嫗，恐怕連人都得搭進去。

就這麼一路乞討，一路爬滾打的，方香玉終於到了雲城。

結果就聽著了這麼一個大消息。

方香玉忍著痛從地上索著坐了起來，被打的多了，本不在乎這些。

撿回來那柳杖，拐著杖起了，搖搖晃晃去拍焦府的大門。

焦府還有幾個小廝在外頭幫著軍爺分湯水，見狀趕過來驅趕那方香玉：“你這乞丐婆子，別污了我家大門！快滾滾滾！”

方香玉大罵：“呸！你是個什麼玩意！也配這麼跟我說話？！我是你們家老爺的親妹妹！算是你們家半個主子！”

那小廝剛想嘲笑，卻被另外一個年長的拉住了。

那年長的在焦府多年，多知道些方長庚的事，知道他的親人似乎都在鄉下。

那個年長的下人屏著氣，問：“你什麼？我去同老爺通稟下，看看他認不認得你。”

方香玉喜出外，大喊：“你就同我二哥說！說他妹妹方香玉來找他了！他就會見我的！”

那下人點了點頭進了府，眼前這人上的味道真是太難聞了，他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了。

……

方長庚看完谷掌櫃捎來的方菡孃親手寫的信，陷久久的沉默。

焦氏在一旁等的有些心急，方長庚沉默著便把信遞給了，讓自己看。

焦氏是識字的，一目十行看完，險些拿不住那幾張信紙。

方菡娘在信上寫的很清楚，母親是平國公府被拐走的小姐，現在平國公府認了，想要把芝娘跟淮哥兒接去京裡，讓老夫人見一見。

焦氏滿臉震驚：“這……這……”

真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方長庚的心要複雜的多。

他不是沒想過自家媳婦出大戶人家，只是他曾經也在附近尋訪，想替阮青青找回家裡人，可那些個走丟了眷的人家，沒一個能跟阮青青對上號的。阮青青後面被方長庚，勸他不必再找了，不管是什麼人，都願意同方長庚吃苦過日子。

兩人夫妻和睦過了那麼些年，後來哪知道方長庚跌下山崖撞到頭，失去了記憶，從此跟阮青青分開……再過幾年，阮青青自己也因病而亡。夫妻兩個相隔……

他想著，忍不住就落了淚，喃喃道：“青青啊……”

焦氏在一旁看著，心十分複雜。

知道眼下不是拈酸吃醋的時候。

任怎麼想，都不會想到，庚哥前面那位夫人，菡娘幾個的生母，竟然是國公府的小姐。

差距太大了，焦氏反而生不出一嫉妒比較的心思……

琥珀去尋了孃，告訴虛驚一場，孃的一，差點沒抱穩懷裡的瀾哥兒。

焦嫣容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子早已是大好了，同方芝娘牽著手，的跟在孃邊，滿臉驚慌。

方芝娘要比焦嫣容鎮定的多，輕輕的拍著焦嫣容的後背，安著，一邊輕聲問琥珀：“爹跟焦姨呢？”

琥珀道：“正在正廳裡接待客人，夫人得知不是禍事後就讓奴婢來尋了幾位主子，什麼事奴婢也不知道。”

方芝娘點了點頭，又安了幾下焦嫣容：“那我過去看看。”

“奴婢也一同過去。”孃抱著睡著的瀾哥兒連忙道。

“我也去。”焦嫣容的拉著姐姐方芝孃的角不鬆手。

幾人趕到正廳的時候，方長庚已經收拾好了緒，在同阮楚宵問一些方菡孃的事。

阮楚宵回答的很恭敬，一一做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