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帆覺得自己近些日子以來實在倒黴的很，非常有必要虔誠的去城北飛馬寺燒個香拜個佛去去晦氣。

比如自從那天他被心心念唸的“方瀚”擺了一道以後，他基本上每天早上雷打不的就去茶樓蹲人，可是再也沒蹲到過。

比如今兒他趁著天氣沉溜出門，想著運氣再在街上找找那位“方瀚”人兒，他們這麼有緣，說不定就來個街上偶遇呢？結果方瀚沒遇到，倒是遇到一個看上去長得還不錯的讀書人。本著對人兒親切的態度，他同那讀書人談幾句後，讀書人一臉欣喜說他認識一個方瀚的，生得極好，不知道是不是林浩帆說的這個。

他自然大喜啊，連忙催那年輕人帶他去找“方瀚”。

年輕人就帶他來到了這條小巷，他心裡頭還在納悶怎麼這麼偏僻，結果下一刻他就被那個親切的年輕人掐住脖子抵在了牆上，面目猙獰的要殺了他？

林浩帆差點嚇得尿子！窒息帶來的生理難以及對死亡的恐懼攥住了他，因爲窒息他用力的蹬著，想呼救卻喊不出半個字！

在那麼一剎那，林浩帆覺得自己死定了。

然而瀕死的時候，他卻聽到了一個極爲好聽的聲：“放開他！”

林浩帆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因爲那時候他的意識已經昏昏沉沉。

然而，那該死的讀書人終於放開了他，他躬躺在地上，涕淚直流，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腦子裡依舊是一片昏沉。

一陣嘈雜過後，周圍安靜了許多。

整個天地間，似乎只餘下了雨聲跟他那拉風箱似的呼哧呼哧氣的聲音。

直到眼前出現了一雙黑鍛銀邊鞋，他此時已經恢復了些許力氣，微微擡起頭，看向上方，雨水糊了他一臉，他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他艱難的擡起手，抹了一把臉，總算是看清了。

……

林浩帆撇撇，就要哭出來似的，委屈的喊著：“小舅舅！”

連滾帶爬的，林浩帆彷彿生出了不力氣，想去抱姬謹行的大。

姬謹行蹙著眉，一臉嫌棄的拿鞋尖抵住林浩帆的作。

林浩帆委屈的不行，他知道他小舅舅素有潔癖，但眼下這種況，他就不能給個溫暖人心的抱抱嗎？

“看來死不了。”姬謹行淡淡道，轉離開。

林浩帆坐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個無無義的小舅舅，竟然就這樣丟下他，走……了？

然後他就看到姬謹行在不遠站定了腳步。

林浩帆在雨中又抹了把臉，見姬謹行側出一角黃的衫。

在暗的雨天裡，那一角黃，鮮亮無比。

只是那角衫已經被雨完全打溼，看上去更像是被雨摧殘過的小黃花零落泥了。

林浩帆不由得想起之前瀕死時聽到的那一聲極爲好聽的“放開他”。

他敢打包票，他聽過無數鶯鶯燕燕的聲音，或婉嫋嫋，或妖纏綿，或清脆聽，或英氣爽朗。

但那一句話，是他人生中聽過最聽的一句話。

林浩帆突然就對那一角黃衫的子產生了無窮的好奇心。

雨勢越發大了，他聽不清他小舅舅在同那子說什麼，林浩帆掙扎著想站起來，最終還是直勾勾的摔倒在地——他暈了過去。

……

姬謹行垂眸看著被雨淋的溼的方菡娘，臉上淡漠的很，雙眸卻染著薄怒：“你倒是膽子大的很。”

方菡娘瑟瑟抖著，倒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實在有些冷，雨水不住的從臉上流到脖子裡，沁涼沁涼的。

雙手抱臂抖了抖：“行了，沒事了吧？沒事，那我就走了。”的牙齒微微打，說出的話不自然的帶上了音。

姬謹行微微蹙了蹙眉。

只要想起的絕，姬謹行總是不想再理會方菡娘。

可一旦面對，卻又總是放不下的去替揪心。

姬謹行沉默了一下。

方菡娘正想轉離開，臉卻一下煞白起來，疼的彎下了腰。

向來面無表的姬謹行神一下子就變了。

小腹這種痛，方菡娘曾經經歷過，倒不是特別慌張，只是沒想到，淋了雨了寒，它偏偏這個時候來……

方菡娘白著臉，一手捂著小腹，一手虛弱的朝姬謹行擺了擺手。

姬謹行皺了皺眉頭。

方菡娘強忍著往前走了兩步，卻覺得一暖流從心涌出，順著慢慢流了下來，在冰涼的雨水中，越發明顯。

方菡娘臉白了紅，紅了白。

白是因爲疼，紅是因爲。

姬謹行雙眸怒氣微沉，打橫將方菡娘直接抱了起來。

方菡娘臉上極爲難得的現出了幾分驚慌，又是惱，又是慌：“你放我下去。”

姬謹行看了一眼，面無表的移開眼神，似是沒有聽到方菡孃的話。

要不是雨水太涼，方菡娘覺得自己的臉可能要燒到炸了。

甚至能覺的到，因爲姬謹行這般打橫抱著，心涌出的暖流正在慢慢往下滴……

啊！

方菡娘惱極了，索閉上了眼，不願意再去想象那尷尬的場景。

姬謹行一路抱著方菡娘到了最近的醫館，青禾提前到醫館打點好了一切，姬謹行方把方菡娘放在醫牀上，青禾就“啊”的一聲極爲驚詫的喊出了聲：“主子你傷了？！”

姬謹行的前襟，染上了不……

方菡娘只看了一眼，就絕的閉上了眼睛……

有坑嗎？有地嗎？想藏一藏。

姬謹行向來淡漠的語氣難得有些繃：“你哪裡傷了？”他自然知道自己沒傷，那就只能是方菡娘傷了。

方菡娘此刻並不想理會的心上人。

一點都不想。

甚至還有點想把心上人的頭給按到地裡去。

方菡娘僵著燒紅的臉沒有說話。

大夫是京城裡極富盛名的老大夫了，見患者家屬臉難看，躺牀上的患者臉燒得通紅，連忙過去把脈問診。

結果一把脈，老大夫的神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老大夫咳了一聲，又把了一次脈，然後探尋的看向方菡娘，想要問些什麼。

方菡娘豁出去了，閉著眼喊：“姬謹行你們出去！”

連名帶姓，喊的十分霸氣。

青禾差點給方菡娘跪了。

多年了，連名帶姓喊他家主子的，眼前這位勇士可能是第一個。

姬謹行倒是沒在意這個，他神嚴肅：“你到底怎麼了？”

老大夫遲疑的看了一眼姬謹行，似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姬謹行。

方菡娘看穿了老大夫的想法，忍著肚子的疼痛跟臉上快要的惱大聲道：“大夫求你了！我沒事！讓他出去！”

姬謹行這下是真的暴怒了。

他眼眸沉沉的往前一步，臉上怒氣瀰漫：“怎麼了？！”

老大夫被姬謹行的氣勢給的嚇了一跳，想著這麼著急，肯定是患者家屬了，便道：“這位公子不用著急，這位姑娘是來了初，又了寒，好在年紀小，老夫開些藥，好好調養一番也不會落下病。”

……

老大夫說完後，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方菡娘絕的想，還有比這更丟人的事嗎？

即便青禾跟姬謹行這種大男人，他們也知道“初”二字是什麼意思。

青禾已經石化了，他看了看臉上紅的跟了的蝦子一樣，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閉眼的方菡娘，又看了看渾都僵無比，臉更是僵無比的姬謹行。

青禾有點想笑，可他不敢。

他怕方菡娘會殺了他。

……

俞七按照青禾的吩咐，把茉莉給帶了過來。

在客棧裡等得心焦的茉莉自然是見過俞七的，聽他說家小姐了傷，嚇得魂飛魄散，當即就自責的哭了起來：“都是我不好，若我跟著小姐出去，小姐也不會傷……”

俞七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就任茉莉哭著，讓帶了套方菡孃的乾淨的裳，把從福來客棧帶到了醫館裡。

青禾現在特別慶幸，之前他讓俞七去把茉莉給帶過來了。

不然，眼下這個況，他們這幾個大男人，真的是束手無措啊……

茉莉一見躺牀上的方菡娘，眼淚濛濛的撲了上去。方菡娘紅著臉同茉莉低聲說了幾句，茉莉先是錯愕，繼而轉悲爲喜，又有些憂心忡忡：“小姐，這是好事啊！……只是眼下您了寒，是該好好調養一番，不然日後還有苦頭吃。”

姬謹行他們都退去了外頭，方菡娘也放開了幾分，紅著臉，不願意去想之前的丟人場面。

此時子的月事帶分爲幾種，貧苦人家一般是用布條一些草木灰，反覆清洗來用，有錢的人家則是布條裡頭些棉花來用。

好在茉莉年齡稍長些，已經來了月經，備下了不月事帶，又讓俞七帶回客棧拿了一些。

方菡娘換上了乾淨裳，喝過湯藥，又被茉莉灌了一碗熬得濃濃的紅糖薑湯，一切收拾妥當了，方菡娘提出想回客棧。

姬謹行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雖然對著方菡娘還是不自在的很，但仍然冷著臉拒絕了方菡孃的要求。

方菡娘尷尬的很，不願意擡頭去看姬謹行，悶聲道：“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