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雨要下多久。”茉莉著門外的傾盆大雨，喃喃道，“要是一會兒快夜了還不停，那就麻煩了。”

“不必憂心。”谷掌櫃安道，“這般大小的雨，想來不會下太久，應該再不久就會停了。”

茉莉點了點頭。

谷掌櫃拿了個水囊，想遞給方菡娘，又微微遲疑了下，改而遞給茉莉：“你去幫你家小姐燒點水喝，這水怕是有些涼了。”

茉莉還沒等說話，方菡娘順手接過那水囊，自然的笑道：“真是謝謝谷伯伯了，侄恰好了。”說完，拿出杯子，擰開水囊倒了杯水，又把水囊擰好還給了谷掌櫃。

谷掌櫃面上不顯，笑著接過水囊，放到一邊，心裡卻是對方菡娘又多了個“不氣”的好印象。

林總鏢頭的外已經架在火上烤了，他單穿著裡頭的勁裳，了手，走過來，跟方菡娘幾人道：“看這雨勢大小，即便停了，恐怕路上也不太好走。雖然咱們走的是道，但就怕路上坑坑窪窪，馬再崴了蹄子，那就麻煩了。”

彭老爹也附和道：“林總鏢頭說的極是，這路上太過泥濘，馬兒容易出事。”

一行人正商量著是不是要在破廟裡湊合著過一夜，卻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譁，一個有些耳的聲連番咒罵著“這該死的老天爺”闖了耳朵。

方菡娘擡起頭，就看見明月一手拎著不包袱，一手撐著一把傘，護著家小姐，深一腳淺一腳的衝進了破廟。

明月一見破廟裡的人，緒更激了，大罵道：“你們真是沒有良心！突然跑那麼快，也不知道等等我們後頭的人！害的我們的馬爲了追你們都把腳給崴了，你們說怎麼辦吧！”

茉莉簡直驚呆了，這明月的臉皮厚度簡直是歎爲觀止。

“好了明月。”那的阻止了明月的義憤填膺，這幾日的風寒似乎好了不，臉也紅潤了些，只是今兒這一吹風，看著臉又白了幾分，弱道，“咱們跟在人家鏢隊後頭，已經是佔了人家便宜了，哪裡還能要求人家再顧念著咱們。”

明月一梗，有些不太願的嘟囔道：“路那麼大，咱們只不過恰好在們後頭，哪裡佔們便宜了。”

張了張口，咳了幾聲。

有幾個鏢師就有些心了：“那位姑娘，過來烤烤火吧。”

溫的道了聲謝，同明月收拾了一下行李，過去烤服了。

只是路過方菡娘時，看到了方菡娘未用帷帽遮擋的臉，愣了愣。

竟然生得這麼好看……

方菡娘看了們一眼，卻正好跟明月的視線對上了，明月狠狠瞪了方菡娘一眼。

方菡娘撇了撇，懶得理。

雨勢慢慢小了起來，停的比預想的還要快一些。林總鏢頭出去看了一眼路況，回來時臉上帶著喜，喜氣洋洋道：“我看了下，雖說還略有些泥濘，但小心些，行慢些，卻是無妨的。這樣好歹晚上能到驛站，總不能讓大小姐睡在這破廟裡。”

方菡娘其實睡在哪裡是無妨的，不過在路程上向來不置喙林總鏢頭的決定，聞言就起準備去收拾東西繼續出發。

這時候，方菡娘卻被那喊住了。

“那位小姐請留步。”

那臉微紅，似有窘迫之意，喊住方菡娘之後，卻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言又止。

方菡娘客氣道：“姑娘有事？若是無事，我們那邊事還比較多……”

“不是……”臉更紅了，一雙眸子水瀲灩，似是十分不好意思，“我魯懷晴，敢問姑娘是否要前往京城？”

方菡娘點了點頭。

雙眸便帶上了幾分求之意：“姑娘，我家僱的馬車方纔壞掉了，車伕不願意再繼續送我們，我們主僕二人在這荒郊野地的，也著實沒了法子……能不能麻煩姑娘捎我們一程，我是去京城尋親的，到時候找到了親人，對姑娘定有重謝。”

話說的哀婉，一雙大眼睛盯著方菡娘，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很。

那明月此時像是啞了火，一言不發，大概是知道自己說話不好聽，怕自己一開口再惹惱方菡娘。

方菡娘雖然對這對主僕印象不怎麼好，但這魯懷晴說的也對，荒郊野外的，兩個姑娘家家的，是不安全的。

便點了點頭：“可以。”

這兩個字一吐出來，那明月的神一下子又恢復了幾分得意：“你們放心，我家老爺在京城做大，到時候不了賞些好東西給你們。”

呵呵，賞？

方菡娘平靜的笑了笑。

魯懷晴似是沒想到明月在此時壞事，看了一眼明月，明月臉微微一變，了脖子，不敢再說什麼。

“我這婢說話不太中聽，冒犯了妹妹，還請妹妹不要見怪。”魯懷晴聲道。

茉莉也有些生氣了：“魯小姐，你家丫鬟說話也太不好聽了些。我家小姐好心要捎你們一路，用‘賞’這個字，也太侮辱人了吧！你這一句不要見怪，也太輕描淡寫了些！”

魯懷晴見方菡娘意味深長的看著，心裡一咯噔，知道簡單的一句道歉對方是不打算就這麼罷了的，說不定一怒之下就不捎自己了，心裡一，連忙又解釋道：“妹妹不要生氣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管教好明月……是我在鄉下的繼母給我挑的婢，我上京尋親，也只有肯跟著來服侍我。看在一片忠心的份上，平日裡有一些小病什麼的，我也不太好去說……我知道明月說話不中聽，但也是爲了我好，畢竟我們兩個小姑娘孤在外，如果不強些，說不得就會被人怎麼欺負了。一個小姑娘家家，爲了我這個不中用的小姐變得這般潑辣，我又怎麼忍心去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妹妹要怪就怪我好了。”

魯懷晴說的極爲誠懇，甚至還落了淚，眼眶紅紅的，看上去可憐的很。

明月心裡酸一片，覺得主子這麼理解，還願意爲了認錯，明月就是爲主子死了也值了。

心腸的茉莉方纔還在生氣，聽了魯懷晴這麼解釋，也生出了幾分惻。想想也是，這魯小姐生得也不錯，們倆又是兩個子沒有護衛。若丫鬟不潑辣些，說不得在外頭要吃什麼虧。

這般一想，茉莉連帶著看明月都順眼了幾分，看魯懷晴更是充滿了同。

不僅僅是茉莉，連帶著幾個忙裡忙外的鏢師聽到這話也生出了幾分慨。

彭老爹去套馬了，谷掌櫃收拾了些瑣碎，也把那些話聽到了耳裡。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方菡娘，見方菡娘神平靜的很，看不出什麼想法，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提著那些個零碎散件出去了。

方菡娘淡淡道：“行了，上車吧。沒有下次了。”說完，轉先出了破廟。

谷掌櫃走的慢些，見方菡娘出來了，笑道：“原來那位明月姑娘這般可歌可泣。”

方菡娘笑道：“再可歌可泣，與我又何干？明月可歌可泣就可以口無遮攔說話了麼？”

谷掌櫃愣了愣，大笑道：“原來小姐心裡頭清楚的很。”

他還以爲方菡娘像個普通小姑娘一樣，被那魯小姐三言二語說的了心腸。

茉莉了脣，終是沒說什麼。

破廟裡魯懷晴站在原地，聽著外頭方菡娘同谷掌櫃的談，輕輕的咬了咬下脣。

馬車再啓程時，方菡娘那架馬車上多了魯懷晴跟明月兩個人。

魯懷晴一直生活在鄉下小縣城，雖然在縣城裡也算是個家小姐，但畢竟是在繼母手下討日子，爹又在京城任職，不在邊。魯懷晴這家小姐的份就多多有些小家子氣了。

比如，還從未見過飾如此奢華舒適的馬車。

從外頭看，這馬車頂多形狀奇怪了些，倒也看不出什麼，但一進來，魯懷晴就被馬車裡頭的裝飾跟佈置給驚呆了。

驚呆了的不僅僅是魯懷晴，還有明月。

不過的驚呆，就沒有魯懷晴那麼含蓄了，這裡，翻翻那裡，甚至到暗格的拉環也想拉出來看一下。

茉莉著實有些忍無可忍了，出聲道：“明月，喝茶麼？”

因著方纔魯懷晴說的那些，對明月態度好了不，也多了不忍耐度。

明月總算是老實坐了下來，等茉莉給倒茶。咂了咂：“你們家也是當的啊？”

茉莉笑道：“並不是，我家老爺經商的。”

一聽是經商的，明月方纔老實了幾分的神又帶上了幾分不屑。

自古重農輕商，雖說本朝提出了大力發展商業的行政方針大大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但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看不起商人。

“我家老爺可是京。”明月誇耀道，“你家再有錢也沒什麼用……”

“嗯，是沒什麼用。”方菡娘頷首，贊同道，“只是最起碼能有舒適的馬車坐著上京，能捎你們一程罷了。”

魯懷晴臉唰的一下變紅了，眼裡蓄滿了淚，抿著脣，一副了傷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