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氏看向面不快的方艾娘，咳了一聲，道：“艾娘，不是娘不給你，實在是那匹布料更適合新娘子。好歹也是你二嬸送過來的賀禮，不留給你嫂子一份實在有些說不過去。這不也是替你大哥做臉麼？”

又是大哥，大哥！

正好方明洪掀了門簾從外面一泥的回來，聽到給大哥做臉五個字，意義不明的嗤笑了一聲。

這些年方明洪好了許多，不再瑟在屋裡，然而子卻是鬱了不，喜怒無常的，村裡小孩子越發不願意跟他玩，只有幾個年齡大的小混混帶著他整天瞎胡鬧。

小田氏自覺對小兒子有些虧欠，見小兒子回來，把懷裡的布料往旁邊一放，連忙起道：“洪哥兒回來了？這是又去哪裡瘋了，惹得一泥。”

方明洪不耐煩道：“不用你管！”

方艾娘見著這個髒兮兮的弟弟，想起之前在焦府見著的方明淮，人家一學子袍彬彬有禮的模樣，簡直甩了這個整日裡無所事事的方明洪十條街。

“洪哥兒，你年齡也不小了。人家方明淮比你還小兩歲呢，都知道天天去上學……”方艾娘心裡原本就因爲布料的事不痛快，見著方明洪更覺礙眼，不由得就皺著眉頭說了幾句。

“呵，婊/子。”方明洪冷笑道,“你有資格說我呢？”

婊/子這兩個字讓方艾娘瞬間炸了，尖道：“方明洪你個小王八蛋，你說什麼？！”

就連小田氏都皺起了眉：“洪哥兒，怎麼能這麼說你姐姐？”

“這種放的婊/子算我哪門子姐姐！”方明洪往地下啐了一口，不屑道，“娘你是不知道，我現在出門好多村裡的小孩都問我，你姐姐多錢睡一晚？你姐姐都跟老頭子睡得怎麼樣？”

實際上原話還要再難聽一些。

但這些話已經很刺心了，方艾娘呆立在原地，臉由青轉紅又轉白，氣得渾都抖了，語不句道：“你，你……你聽誰說的！我，我撕了他的！”

方明洪嗤笑一聲，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人家說的是事實，你憑什麼撕人家的？”方明洪轉進了屋，“有你這種姐姐，真他嗎丟人！”

方明洪把簾子狠狠一甩，簾子撞到了牆上。

方艾娘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捂著臉喊著“不活了”跑出去了。

畢竟方田氏曾經疼過方艾娘，方田氏愣了下，有點著急，就想從炕上下來：“哎，哎，你快攔著艾娘啊，那孩子別再想不開！”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品，小田氏淡淡道：“放心吧娘，沒那個膽量去死。要死早就死了。”

方田氏愣了下，想想也有道理，又回去把自己選的那匹布料給抱上：“那我回去了，你記得把要給江哥兒媳婦的那匹料子提前收起來。過幾天我估著香玉還得回來……哎，我可憐的玉兒，到時候我還是從我那料子裡分出一點來給吧……”

方田氏搖著頭走了。

果不其然，晚上方艾娘還是彆彆扭扭回來了，一頭扎進了自己屋子倒頭就睡，方田氏也算是信了小田氏的話，這孩子，自己死不了！

……

方香玉這幾年日子過得越發悽慘了，不知道獨眼老賴從哪裡聽說了方香玉沒法生孩子是因爲做了缺德事，他起了疑心，請了個專攻婦科之道的大夫謊稱替方香玉看風寒，一把脈就把出來了，方香玉沒法生孩子，是因著之前流過一次產，那次傷了，再也沒法生了。

這可把獨眼老賴給氣得啊，差點氣得活活暈了過去，回過神來，大夫還沒送走，就把方香玉給狠狠打了一頓，打的方香玉差點沒命！

要不是這大夫好歹也懂一些止急救的本事，替方香玉包紮了下，不然方香玉沒準就見不著第二天的太了。

獨眼老賴越想越憋屈，當年他還以爲自己娶了個黃花大閨，實際上呢？娶了個肚子裡死過人的破鞋！

這口氣獨眼老賴怎麼能咽得下去？

獨眼老賴當時就呼朋喚友了不人去方家鬧事，結果方家門口也聚集了不人，獨眼老賴心裡想，嘿，長進了還知道人了！誰怕誰啊？！

他帶著一溜子地流氓氣勢洶洶的走過去，結果被熱的村民給圍了起來，口裡紛紛稱著：“恭喜恭喜。”

獨眼老賴差點把喊恭喜的人給砍了！

娶了個這種破鞋媳婦有啥好恭喜的！

結果獨眼老賴還沒手，有快的就把事給揭開了答案：“哎呀老賴啊，厲害了，你這下可了不得了，跟秀才公當上親戚了！”

“就是就是，說不定以後還是進士大老爺呢！到時候老賴就要有個進士老爺親戚了。”

獨眼老賴在周圍人的紛紛道喜聲裡有些懵，這時候方長應看見獨眼老賴了，也是一臉喜氣：“哎呦妹夫，你咋過來了，你也知道咱大侄子中秀才了？”

獨眼老賴這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原來是方明江中秀才了！

這下可尷尬了！

獨眼老賴是個腦子轉的快的，立馬生生轉了態度，堆笑道：“是啊，聽說了我大侄子今兒中了秀才，特特領著一羣弟兄過來道喜。”

最後獨眼老賴還在方家吃了一頓宴。

這頓宴大概是他吃的最坐立不安的一頓了，他食不知味的吃了個半飽，趕忙匆匆領著兄弟家去了，看到方香玉還吊著半口氣沒死，這才放下了心。

但也僅限於沒死了。

雖說因著方明江的關係，獨眼老賴不會弄死方香玉，但也不會讓方香玉好過，方香玉舊傷還未好，就開始隔三差五的打一頓。

心不好打一頓，喝酒喝多了打一頓，人回來打一頓……

方香玉上被揍的傷痕累累，卻被獨眼老賴徹底打服了，只敢委屈的哭，不敢再惹出什麼事來。

實在是，獨眼老賴打的太狠了，每次都是往死裡打，然後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再停手，還給看病拿藥，就是吊著的命不讓死。

方香玉怎麼不服？怎麼敢不服？

方香玉也想過求救孃家，但孃家人，無論是方田氏還是老方頭，還是方長莊方長應，態度都出奇的一致。

像獨眼老賴那種男人，打人是正常的，你忍忍這日子就過去了。你看他還不是給你買藥麼？這說明他心裡還有你……

方香玉也很絕，越發枯槁下去，二十歲不到，就已經像四十歲的模樣了，看上去跟小田氏年齡差不多。

果不其然，大概是聽說了焦府送來了賀禮，沒幾天方香玉就回孃家來了。

左臉邊腫了好大一塊，右眼眼角還裂著傷口，走路一瘸一拐的，方田氏見了，一陣心酸。

但也僅限於心酸了。

要讓方田氏拿出銀子來幫方香玉離開獨眼老賴？那是不可能的。

方田氏在廚房裡坐著玉米餅子，方香玉神枯槁的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了廚房門口看方田氏攤餅子。

方田氏一邊絮絮叨叨的跟方香玉說著話：“玉兒啊，男人都那樣，這段日子你咬咬牙過去，那就行了……不能生也沒事，回頭你給獨眼老賴納個小老婆，把孩子抱到你邊養，也是一樣的。眼下你大侄子中了秀才，老賴也就只敢打打你了，他不敢做別的。”

方香玉看著方田氏烙出幾個金黃的玉米餅子來，盛在一旁的盤子裡，不嚥了嚥唾沫。

因著今兒方明江要回來，方田氏特特放了不油，這玉米餅子本就澤金黃看上去人的很，這麼一來更是油汪汪的惹人流口水了。

方田氏見方香玉那副模樣，也是有些心酸。從盤子裡用筷子夾了個餅子，一看這餅子烙的極好，兩面都掛了微微的焦黃，猶豫了下，終還是有些捨不得，重新放下了那個餅子，又拿了個烙的有些發黑的，放在另外一個碗裡遞給了方香玉，滿臉慈道：“吃吧。”

方香玉接過餅子，立馬咬了一口，被燙的舌頭都起泡了，呲牙咧的吹著氣。

方田氏道：“多大的人了，你看你急的。屋裡有涼好的水，我去給你倒一碗。”

說著起出去了。

方香玉沒說話，繼續狼吞虎嚥的吃著那玉米餅子，活像幾天沒吃過飯一樣。

下午時，方明江回來了。

只是，他帶了一個打扮素淨的子回來。

那子看著年齡有些大了，在二十歲左右，雖然低眉順眼一副老實聽話樣，但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說不出的風塵味。

方長應評價道：“真。”

方田氏小田氏滿心都是疑，但方明江一副什麼都不打算講的模樣，們也不好多問什麼。

等一大家子圍著圓桌吃飯時，方艾娘咬著筷子，故意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問道：“大哥，這位姐姐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方艾娘本來沒打算方明江會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方明江還真回答了。

他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碧水是我的人。”

第二句話：“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