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勸道：“自古姻緣天註定，華哥兒人品樣貌俱佳，定是有更好的親事在後頭等著他。”

許氏緩緩點了點頭，又似想起什麼，遲疑的看了一眼焦氏，低聲道：“姍姍，我聽說，你那個繼，是個好的……”

話雖然沒說全，但焦氏怎能不懂許氏的未盡之語？

焦氏吃了一驚，想不到許氏竟有這心思。

焦氏有些猶豫道：“實不瞞你，我那繼，生得貌如花，心思也玲瓏的很，確實不錯的很。”

得了焦氏這個當繼母的這番話，許氏算是放下了心，悄悄道：“你看，華哥兒同你那繼如何？”

焦氏本想拒絕，然而焦氏轉念一想，除去那玄之又玄的克妻一說，華哥兒確實也是個再好不過的人選。

首先，許氏從小認識，深知其人品，知道若方菡娘嫁過去，定是吃不了虧，再者，以方菡孃的家世，嫁給華哥兒，應該也算是高嫁了，也不算辱沒了。

但，就這“克妻”……著實難辦。

焦氏是知道方長庚有多疼方菡孃的，他定不會允許方菡娘嫁給有“克妻”名頭的人。

知道方長庚雖然素日裡是個說話的，但在這種原則問題上，最是冥頑不靈。

焦氏滿臉苦笑，搖了搖頭。

許氏驚訝道：“姍姍……怎麼說？”

在看來，娶了焦氏的繼，也算是看在同焦氏好的份上了，

焦氏苦笑道：“你是該知道我的，我年時喪夫，那府裡罵我剋夫，又欺辱於我，我向來是不服氣這個的。但我家夫君，卻是視我那繼如同命子。他想來不會同意的……”

許氏聽焦氏這麼一說，雖然心裡有些不太舒服，卻並沒辦法說出指責的話來。

畢竟家兒子背的那“克妻”之名，真正心疼閨的人家哪裡肯把閨嫁給他家？

焦氏見許氏眉間一抹輕愁，心裡也是有些心疼。

可憐天下父母心，兒都是父母前世的債啊……

“要不我回去問問我家夫君。”焦氏猶豫著還是把話說出了口，“只是你也知道，我這當人繼母的，在這個位置，也是有些爲難。一個搞不好，人家再覺得我是故意害我那繼，就……”

許氏激的看著焦氏，握住焦氏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不如這樣，若你看你夫君口風不是太抗拒的話，下次待華哥兒滿月，帶你那繼過來，也讓他們小年輕見個面。免得咱們這些當家長的，剃頭挑子一頭熱。”

焦氏也覺得許氏這安排妥帖的很，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著，突然在外面候著的琥珀臉有些不好，快步進來，朝著焦氏跟許氏屈福禮，急道：“夫人，不好了，艾娘小姐掉湖裡了。”

焦氏臉一變，怎麼就掉湖裡了？

許氏一臉不解：“艾娘是？……”

依稀記得，焦氏的兩個繼，一個菡娘，一個芝娘。

這個艾孃的，從名字上來看，想來也該是焦氏相公那邊的親戚了。

許氏善解人意道：“你快去看看吧。”

焦氏向著許氏點了點頭，著大肚子，扶著琥珀的手，出去看況去了。

焦氏剛出去，許氏這邊也來了婆子稟報了一下況。

許氏聽婆子說完了，臉就變了。

進了鞏府之後，很久沒這麼生氣過了。

就連的夫君，在懷孕不滿三個月的時候連納了兩房小妾，都沒有這樣生氣過。

婆子爲難道：“太太，你看這……”

許氏冷笑道：“我且看看，小姑娘還沒長齊呢，就敢在府裡這樣來，這是欺負我們府裡沒人了？”

……

不得不說，許氏在府裡算的上是一手遮天了。

出了方艾娘落水這事後，除了在場的幾個丫鬟婆子，其餘人竟是打點的妥妥帖帖的，半分風聲都沒出去。

焦氏急急來了一間供客人休息的房間，方艾娘渾溼，正由鞏府裡的丫鬟服侍著換著服。

焦氏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方艾娘臉上沒有半分遇險的張，笑道：“二嬸不必慌張，我沒事。”

焦氏氣得不行，自然知道方艾娘是沒事的。

許氏向來妥帖，府裡有個人工湖，自然不會讓人在湖邊出什麼危險，湖邊向來都有會水的丫鬟婆子在那梭巡，安全的很。

問題是，方艾娘怎麼就掉下去了，怎麼就偏偏讓華哥兒給救了起來？！

焦氏難得失去了理智，氣急敗壞的把這話問了出來。

方艾娘不以爲然的很，輕笑道：“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焦氏怒急上前，揚手就是一個耳！

方艾娘被打的有些懵！

半晌纔回過神，難以置信的看著焦氏：“你憑什麼打我？”

焦氏怒道：“我打你，自然是因爲你不自重，不自！你，你給我說實話！”

焦氏氣得臉有些蒼白，肚子也疼了起來，抱著肚子後退幾步，幾個丫鬟婆子嚇得連連扶住。

好在焦氏有分寸的很，穩住形，強行呼吸幾下讓自己順過氣來。

琥珀連忙扶著焦氏去塌上歇息。

方艾娘一下子想起之前方家村有戶人家的媳婦，都快分娩了，卻被婆婆氣得流產，一兩命的形，嚇得脣都哆嗦起來，再也不敢拿腔作調，老老實實的站到了焦氏面前。

現在還沒事，還需要焦氏……

方艾娘一臉擔心道：“二嬸，你沒事吧？”

焦氏冷著臉：“沒被你氣死算我命大！”

方艾娘不自然的了脖子。

焦氏冷冷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一五一十的說實話。湖邊婆子丫鬟多的很，你以爲別人看不見？你使了什麼心機，趕跟我說。看在我是你二嬸的份上，能幫你兜著的就幫你兜著了。”

方艾娘一聽，事竟然並不像想的那樣，也有幾分怕了，連忙一副老實模樣跪在了焦氏跟前，強行出幾滴眼淚，假哭道：“二嬸，你聽我說……我同那鞏公子之前在海棠集會上就認識了。當時他還誇過我跳舞好看。今天偶然在湖邊遇見了，鞏公子就問我怎麼在這裡，我就同鞏公子說了我跟二嬸一起來的……然後我們就聊了幾句，因著那湖邊草地溼，我不慎一腳踩空，掉進了湖裡……鞏公子英雄氣概，不忍見我溺水，便跳下水救我上來……”

焦氏越聽臉越黑，氣得一拍塌邊：“你還敢說！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讓鞏公子救你？”

一想到自家侄渾溼，倒在外男懷裡，焦氏覺得嘔的像是吃了一隻活蒼蠅！

方艾娘“哇”的一聲哭出來，避而不答，而是哭訴道：“二嬸，侄這子已經被鞏公子看了，侄……侄也沒別的法子了……”

焦氏氣得頭髮暈。

怎能不知道，說不得方艾娘這就是故意的！

但若要按照方艾孃的說法……難道華哥兒對方艾娘也起了心思？

不對啊……

焦氏打量著方艾娘，眼前的雖然勝在年輕，如玉般，但樣貌卻算不得生得頂好。

尤其那雙微微吊梢的三角眼，讓不自就想起了那個讓人一言難盡的婆婆。

華哥兒，怎麼會看上？

焦氏一時間沒有說話。

有些拿不準。

恰在此時，許氏也派人來傳了話，想見一見這位“艾娘小姐”。

方艾娘雙眼放亮。

怎能不知道，這許夫人就是那位鞏公子的親孃！

連忙催促幾個丫鬟：“快，快幫我打扮一下！”

幾個丫鬟手忙腳的幫方艾娘換好了服，方艾娘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有些不滿意：“你們這沒脂麼？我這可是要去見你們夫人。”

焦氏在一旁終於忍無可忍，拍了一下牀榻：“行了！艾娘！適可而止！”

現在心裡也沒個底，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手帕。

方艾娘不是個好的，可卻在衆人面前同華哥兒有了說不清的牽扯……

焦氏總覺得有些對不住許氏。

方艾娘最後委委屈屈的跟著焦氏去見了許氏。

許氏不同於方纔見焦氏的樣子，換上了室適合活的裳，雖然剛生產完沒幾天，臉上還有幾分憔悴，但坐在那兒，便氣勢十足。

也是，能把偌大一個鞏府，治理的妥妥帖帖的人，又怎會是一個簡單的人？

方艾娘進了屋，見許氏旁邊還站著一位華年，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口中滴滴的喊：“鞏公子。”

見了長輩沒先喊長輩，反而先去喊外男。

焦氏只覺得臉皮都燒起來了。

太丟人了。

許氏反而像毫不在意的模樣，笑道：“你便是艾娘吧？聽說我家華哥兒方纔救了你一次？”

方艾娘沒想到這許夫人上來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切正題。

朝著鞏潤華丟了個眼，這才向許氏福了一福，擡起道：“小承蒙鞏公子相救……激不已……”

以相許四個字還沒說出口，許夫人輕笑一聲打斷了：“無妨，我家華哥兒向來心善的很，即便是一隻小狗小貓落了難，他也會施以援手。你落水，他看在親戚的份上，自然也會幫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