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真意切，眼神真摯而堅決。

淺兮瞭解他的爲人，容臻雖跋扈囂張桀驁肆意，卻也是個信守承諾的君子。但凡是他說過的話，就絕無反悔之心。

沉默而恍惚，記憶飄到了十年前。

那時容臻和楚曄都已是名滿天下的年英傑，而還不到七歲。自閱讀《戰略紀》雙策後，便對這兩人甚爲佩服和欣賞，苦心鑽研了幾年，終於寫下了十六篇《戰略紀》下策。

此書一問世，容臻便立即趕來天求見。

容貌俊秀份高貴談吐不凡且文武雙全的年太子，自然獲得了天盛的款待。

宴席之上先以兵法考他，他面不改對答如流。

出對子，他不暇思索便接得天無。

作畫，他立即能題上最符合心意的題目。

與他對弈三局，一勝一負，還有一局，一直未曾分出勝負。

……

無論詩詞歌賦還是政治軍事，他彷彿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任由刁難始終從善如流。

覺得這年看似狂放不羈，卻觀察仔細心細如塵，且有乾坤大志，將來必定爲爭奪天下的一方霸主。

看得出來這個年對自己是喜歡的，也欣賞他傲然隨，肆意灑的格。

暝對容臻更是十分滿意，也有意讓與容臻聯姻。

雖年，心智卻早已，再加之這一世生在皇族，早早便明白自己將來的丈夫就算不是一國之君也會是王公貴族。與其等到日後不得已政治聯姻，還不如嫁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

當夜，暝便私下裡詢問過的意見，思索良久才說要問他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他的回答讓滿意，那就答應兩國聯姻。

彼時還是天最貴的公主，暝寵如寶是對有求必應。

翌日，與容臻穿梭在花園中，恰逢三月初，春來百花爭鳴，好不熱鬧。他高傲不羈卻舉止有度，優雅端莊又機智百變，兩人相甚歡。

穿過一片桃林的時候，他隨手摺下一枝桃花，將其中最豔的一朵摘下來，然後俯，別到耳鬢，輕聲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古人表達慕的方式向來便是含蓄而晦的，心中會意，扭頭瞅著他，直瞅得他耳子都漸漸泛上了紅暈，平日裡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年立即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他支支吾吾道：＂兮……兮兒，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訝異於他的純青，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哎，誰允許你這麼我的？＂

容臻面有尷尬之，再是心智早的年，他畢竟也只有十三四歲，被自己心儀的子戲謔取笑，難免有些赧。

＂我……我……＂

他結結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下文。

終於放過了他，灑一笑。

＂容臻，你這是在向我求親？＂

容臻臉騰的一下火紅如雲，眼睛卻亮得出奇。

＂嗯。你……你願意嫁給我麼？＂

他滿眼的期待讓不忍拂逆，抿了抿脣，神嚴肅道：＂若我答應嫁給你，你以後還會娶別人麼？＂

容臻一愣。

又說道：＂我要的婚姻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願意給麼？＂

容臻徹底呆住，漂亮的眸子裡閃爍著迷茫和奇異，顯然沒料到會給出這麼個＇難題＇。

他猶豫了，則等得失了。

在這個封建保守的古代，人們接的教育程度自然與二十一世紀不同。男子三妻四妾已經爲了一種理所當然的習慣，尤其是貴族，他們甚至會覺得，男人若一輩子只守著一個人，那纔是天下之大稽。

這無關道德責任，只因深固的思想束縛所致。

不怪容臻，卻也不會因此放低姿態委曲求全。

前方戰事告急，大哥危在旦夕，請命遠赴

邊關，只帶回了大哥的骸。而回宮後，的人生天翻地覆，就此被打落地獄深淵。

最無助最痛苦最絕的時候，那個曾說要娶的人，卻早已回國，一別十年，再見已是是人非，相對無言。

……

閉了閉眼，輕聲道：＂我沒怪你，你也不必一直耿耿於懷。＂

容臻看了半晌，眼神一霎明亮又轉瞬幻滅。

＂兮兒，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

淺兮神冷淡，＂你剛京，北周派楚旭來迎接你麼？那你呆會兒是不是要進宮？＂

容臻知道善於藏心思，也多知道點的脾，這時候怎麼追問都得不到結果，搞不好還會惹怒了，便斟酌著順著的話回答：＂今天大年初一，我大老遠的來北周做客，他總要讓我休息好了才召見宮。大抵今夜他就會爲我舉辦接風宴，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宮。不過如果你不喜歡，那就不去，我就留在驛館陪你……＂

＂大過年的，你跑來北周，你父皇母后也縱容你如此任麼？＂

淺兮不答反問。

容臻一頓，直勾勾的盯著。

＂年年都有除夕，年年都有大年，妻子卻只有一個。父皇希我早日娶妻，母后則早知我心思，自不會阻攔。＂

比起十年前的含蓄，他對待的方式顯得直白果斷了不。

淺兮移開目，不再說話。

十年不見，他們之間生疏了不。明明就在自己邊，卻好像離得很遠。就像剛纔，溫順的靠在他懷裡，他卻覺不到的心。

容臻抿著脣，眸不斷變幻。

他還是來晚了麼？

不，他不相信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楚曄就得到了的心。剛纔還刺了楚曄一劍不是麼？他們之間在此之前就算有什麼糾葛也應該隨之然無存了吧。

是的，一定是這樣。

他在心裡安著自己，整個人都放鬆了不。

馬車繼續前行，半個時辰後便來到驛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