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政治斗爭的把戲，秦德昌太稔，無非是唐先森的打擊報復而已，明規則整人，潛規則辦事，紀檢辦請你一個退休干部回去協助調查，你作為一個老黨員，還能不配合麼。

秦德昌回去拿了手機，筆記本和鋼筆，老花鏡，跟著宗磊出門，兩個紀檢辦工作人員虎著臉跟在后面，就像押送犯人一樣。

路上遇到一個鄰居大姐，大姐驚訝地問秦書記這是怎麼了，他們是干嘛的。

“我們是集團紀檢辦，請老書記回去協助調查。”宗磊解釋道。

大姐看著他們背影遠去，憂心忡忡。

集團有紀檢組，和紀委是兩個牌子一套班子，紀委書記換人了，原來的書記調任，換上來一個唐先森的人，他公事公辦，板著撲克臉說秦書記，審計部門查出很多問題，請你來是配合調查，沒別的意思，我還有個會先走了，宗磊負責，你有事找他就行。

秦德昌被關在一間辦公室里，面前一大堆卷宗，審計部門想挑刺兒還不簡單，秦德昌在位時簽字批準的一大堆東西，都能查出問題來，每一件都讓他解釋，這得解釋的明年去。

最可氣的是宗磊的態度，小年輕一個，不就拍桌子瞪眼，本不尊重老同志。

“年輕人，七五年我蹲過牛棚，比你狠的都見過。”秦德昌說。

“現在是2014年！”宗磊說，“奉勸你一句，你不要晚節不保。”

這個紀檢人員是從高速集團調過來的人，本不甩秦德昌，但也不會玩的太過分，他們就是要辱這個老家伙，打擊他的信心，讓他不敢再和唐董作對。

“我退休了也是正廳級，想雙規我，你們還不夠格。”秦德昌對流程很清楚，以唐先森的級別想查自己是不合規的，自己是省管干部，要辦也是省里來人辦，集團紀檢就是純惡心人。

“這些東西，你送我家里去，我有時間慢慢看。”秦德昌拂袖而去，門外兩個工作人員想攔，被威嚴的目一瞪，手就回去了。

這一局看似秦德昌贏了，實際上還是他輸了，殺一殺這些小嘍啰的威風有啥用，唐先森都見不著面，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

梁兒折進去了，進了二龍的漁業公司大樓就沒再出來，專案組等了半天，實在不耐煩了，正要沖進去救人，電話響了。

為確保真實，肖長風被推出來接電話，他按了免提，那邊傳來梁兒的聲音：“是我，林東家，龍二要和你說話。”

這句話是用州話說的，肖長風作為一個福建人能聽懂，他急忙問道：“老大你怎麼了！”

那邊換了一個海蠣子味的口音：“你是那個誰的小弟是吧，你老大到我這找事，砸東西，打人，我損失很大，你拿一百萬賠錢，贖人。”

吳斌在旁邊搖頭，這戲碼怎麼歪了，不按照正常套路走啊，先是黑吃黑，又是敲詐勒索，為啥南方狠辣的毒販到了江尾，就了被欺負的對象了。

肖長風很機靈，他明白警方的用意，便說道：“一百萬沒有。”

“沒有好辦啊，我報警，把你老大連同一書包的那啥，麻黃堿，給警察，夠槍斃的吧。”

肖長風看著吳斌急寫下的字條，答道：“沒有錢，有價值五百萬的貨，你敢不敢要？”

“那我有啥不敢要的，晚上十點，七號碼頭，帶貨來贖人，別給我耍心眼，我不管你是哪里的蠻子，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記住，晚上十點，七號碼頭。”

“算你狠！”肖長風說。

電話斷了。

事有些復雜，說好的毒品下家變了綁架勒索犯，還不是說要撕票，而是說要給警察，這算幾個意思。

從這個角度看，很符合二龍的行事風格，就是不講理，喜歡欺負人，不但欺負老實人，也欺負狠人，海風海浪磨礪著長大的漁民，沒有一子狠勁是管不住的，所以不能說龍二就不是下家，反而證明那一公斤冰毒就是被他黑了。

梁驍是香港警務人員，如果他的人安全出了問題，很多人要摘帽子的，所以市局領導親臨一線指揮，特警隊整裝待發，兩手準備，首先預備貨接換人，能換下來，就盯著龍二看他如何走貨，如果危及到梁驍的生命，就直接行，救人的同時抓捕龍二。

鑒于上次的經驗，警方這回準備的充分，用了兩艘巡邏艇，一架從海事部門借的救援直升機，加上十幾輛警車和托車，還有特警的裝甲車，可謂海陸空俱全，不管什麼樣的罪犯都翅難逃。

這邊在備戰，漁業公司里，二龍也在研究繳獲的黃貨，他對“林東家”以禮相待，給他上煙和啤酒，虛心請教這個東西怎麼進一步加工。

梁驍說：“這個東西其實應該氯麻黃堿，一百斤能提煉出七十斤冰毒。”

龍二倒吸一口涼氣，他不太玩這個，但認識的朋友里有玩的，市面上論克賣，一克好幾百，七十斤就是三萬五千克，就算二百一克，也有七百萬之巨！

這玩意來錢太快，太猛！

“你們還有多？”龍二的心在怦怦跳。

“還有八十斤左右。”梁驍說，“如果能買到冒藥，我可以源源不斷的制造出來。”

龍二猶豫了，這是聚寶盆，印鈔機，但也是催命符，這幫蠻子絕對不好相，留著是禍患，但這筆財富他是真心舍不得。

“你不是有船隊麼，往韓國走貨，一年下來，你就是億萬富翁了。”梁驍繼續道。

這條線路龍二，他現在干的就是這個，只不過業務不一樣，他干的是從韓國走私毒素。

中國市場上正規渠道進口的毒素大約四十億規模，但整個毒素市場規模卻有六十多億，二十多億的差額都是走私進來的水貨，又以韓國medytox旗下產品meditoxin占比最大，龍二的船，運回來的不但有魚獲，還有毒素。

只跑單趟顯然是不合適的，所以漁船去程會帶上貨，往韓國走私黃金，也就是龍二認為的黃貨，這些黃金是從香港零打碎敲水客帶來的，整個流程和販毒高度接近，但利潤比不上販毒，畢竟利潤是和風險掛鉤的。

他也知道韓國那邊冰毒賣的更貴，七十斤運過去，就是幾個億，瞬間實現幾個小目標，錢來的比萬達都快。

為啥這麼掙錢，因為這錢太難掙，稍不留神就得吃槍子。

龍二在艱難抉擇，畢竟四十不，安全考慮過了貪婪，他不打算搞生產經營，橫豎就是這一批了，這是老天爺賞的飯，不吃不合適。

“你為啥找我？”龍二問。

“你昨天黑我兩斤品。”梁驍說。

龍二簡單了解了一下況，確定這是個烏龍，江尾擁有漁船的人不止自己，只不過自己名氣最大而已。

但他不打算解釋，因為本不打算讓這個蠻子活著回去。

他的底氣在于裝備，他的團伙可比地那些所謂的黑幫厲害多了，裝備韓國軍隊退役的軍用制式武。

至于殺人，對他來說也不是第一回，他的漁業公司有個長期的業務，就是招聘外地人當船員，待遇說的很優厚，來就先錢辦海員證，要錢買工作服，培訓，你要是暈船干不了想退出，對不起不行，上船干幾個月黑工，一錢都不給你，敢刺的丟海里喂鯊魚，這都了產業鏈了。

如果是一般江湖糾紛，他倒也不敢太過分，但對方是毒販子，他反而放心了，全打死都沒事。

之所以選在港區，就是因為這邊僻靜，碼頭貨倉，夜里人跡罕至的，開幾槍也沒人在意。

龍二召集了一幫打手，準備好槍械，麻袋，繩索，配重的石塊，還有清洗劑和拖把，至一早不能在地上看到跡。

傍晚十九點，秦德昌下了三兩掛面，自己一個人隨便吃吃就行，總不能天天下館子吧，廚房里燒著鍋，老頭正考慮怎麼進行下一步作，悉的敲門聲又響起來，開門一看，還是宗磊。

“秦德昌同志，經請示省主管部門批準，現在正式請你回去接調查，請配合。”宗磊嚴肅之余，帶著些許的傲慢和鄙夷。

今天被退休老頭倒了氣勢，讓他很是不爽，鐵了心要扳回一局，宗磊有驕傲的理由，他舅舅是副廳級實權干部，政法口的大領導，他們一家都吃這碗飯，雖然他只是一個企業里的紀檢干部，但對標的是省紀委的工作態度。

所以這事兒不能過夜，必須今晚就把秦德昌拿下，他急請示了集團紀檢書記，向主管部門省國資委做了匯報，上面問你們有沒有真憑實據，要辦就辦鐵案。

宗磊說當然有，現在掌握的證據能讓秦德昌坐牢，省里也不說同意，只說你們看著辦。

所以就連夜來拿人了，他一分鐘都不想等。

秦德昌說我煤氣灶還開著呢，宗磊說不行，你現在必須馬上跟我走，不要想什麼花招。

老秦氣的手都在抖，他想到75年造反派來抓自己，同樣是煤球爐上燉著稀飯，自己就被抓走了，沒想到歷史重演了。

宗磊一擺手，兩個工作人員上前將秦德昌抓走，連拿外套和老花鏡的時間都不留給他。

至于煤氣灶上的鍋，沒人在乎。

秦德昌被關在上午的辦公室里，一扇窗戶面朝大海，門被反鎖，桌上還是那堆黑材料，不代完不讓走。

玉梅餐飲，易冷正在大堂溜達，薛德強拿著手機過來，說我爸要和你說話。

那邊是許久未見的薛大糊涂，一出海就是幾個月不見，這個爹當的也是豪放灑。

薛大糊涂首先謝老黃對自家三個兒子的照顧，又說時間，我就不上岸了，你來海邊找我，我給你帶了個禮。

易冷說好啊，上回那十萬塊我給你帶著。

“哈哈，我都忘了。”薛大糊涂笑道，“聽說那個魏波讓你給殺了，兄弟可以啊，好手段。”

兩人互相吹捧一番，約定十一點在上回的地點頭。

快十點鐘的時候，易冷開車出去，路上看到救火車呼嘯而來，方向是船廠專家樓，也就是秦德昌住位置。

他有點擔心老秦，但并未調轉車頭，他去了也不如消防員管用。

……

十點鐘，七號碼頭，這里是港務局的地盤，毗鄰船廠的大船塢，船塢里正在施工建造的是歐家的訂單，二十萬噸級的散裝貨。

港務局和造船廠是一對老冤家，從五十年代起就打地盤司，兩邊的占地犬牙錯，形許多不便利，但是雙方都不肯讓步，直到唐先森接任。

唐先森把船廠的一片倉庫區改了流園，立子公司，然后子公司把地方以低廉的價格租給唐力的白手套開的流公司，然后流公司再承接業務，把一些違規的項目納，有唐這個大靠山，環評什麼都是包過的。

此時唐就在一家私房菜館里和客戶喝酒談生意，珍饈酒，佳人在側，微醺，生活如此妙，如果不是文化太低，簡直想賦詩一首。

七號碼頭的約會，如期到來，警方早就悄悄派遣狙擊手埋伏在高，一隊特警藏在貨柜里，空曠的碼頭上，幾輛車疾馳而來，車燈劃破黑暗，龍二和他的兄弟們押著梁驍來了。

龍二下車，起風下擺，海風瑟瑟，腥味陣陣，他一下腰間的m1911，豪氣云天。

不一會兒，對方的車也來了，就一輛車，四個人，三個是便警察，一個是肖長風。

吳斌手里拎著口袋，這里面是八十斤氯麻黃堿，是用來換梁驍的貨。

龍二這邊，有人押著梁驍下車。

“龍總，不打不相識，能合作麼？”肖長風喊道。

“合作你mb！”龍二人狠話不多，見對方人來齊了，當即下令手，他后的車里出一支m16的槍管來，噠噠噠三發點非常清脆。

這邊早已嚴陣以待，見勢不妙就地臥倒，從服下面拽出微沖開火，雙方激烈槍戰，高的狙擊手向領導請示，要不要開槍殺犯罪分子。

沒等領導回應，龍二出一支雷管，點燃投擲過來。

炸了，驚天地的大炸，在場所有人的耳都瞬間鎮破，氣浪將他們吹走，高的狙擊手落在地上摔死，貨柜里一整個特警小組更是隨著貨柜的翻滾死傷慘重。

龍二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扔出的雷管威力這麼大。

不是他的雷管厲害，是唐承包的危險品存儲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