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再想去找這個人已經不可能,興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長得類似的人呢,就像秦俑人像能從當代陜西人中找到對應的面孔那樣,這只是一個巧合罷了。
歐錦華是媽閣的常客,來這里總比去拉斯維加斯方便,但他不賭錢,只在這里招待客戶,陪妻逛街購而已,真正睿智的人是能看懂一切的,賭博是不創造價值的零和游戲,久賭必輸,沒有例外。
而高朋就不一樣了,他終于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廝殺場,在商場上需要斗智斗勇,在酒場上需要拼魄,拼胃粘,在賭場上只需要拼膽魄。
一夜時間,高朋就變百家樂的高手,會看路子圖,掌握各種切口和技巧,他在牌桌前坐了十二個小時沒挪窩,仿佛焊在座位上一樣,荷都被他熬走了好幾撥。
莊龍寶陪完其他客戶繞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上午,昨天還容煥發的高朋此刻變得形容枯槁,眼圈黑重,宛如是用昨天高朋的殘骸拼起來的贗品一般。
高朋沒下注,只是不停地讓荷飛牌。
飛牌就是沒有賭注的出牌比大小,形路子圖,以便讓賭客做出決定,有人覺得這是科學,但莊龍寶明白,這都是騙人的噱頭,弄些花樣給這些賭客讓他們覺得有規律可循,就會賭的更投,更沉迷。
高朋看到路子圖延續紅的莊已經很長了,猛然下注,將十萬籌碼押在閑上,長莊氣數已盡,該藍閑上場了。
還別說,賭場中往往有些神奇事件和莫名的好運氣,高朋押對了,這一把開出來是閑贏,十萬秒變二十萬。
莊龍寶沒打擾興頭上的高朋,問馬仔況如何。
馬仔一直在盯著盤,他悄聲告訴老板,高朋一夜走碼上千萬,到現在輸了三百萬,也就是說盤下還要賠給莊龍寶一千五百萬。
這才是莊龍寶想要的結果,他得意的如同叼到金雀的野貓,上前勸說高總要不稍事休息之后再戰不遲。
“房間里給你預備了一點小禮。”莊龍寶說,“幫您捶個背個腳,一起泡個澡,解乏。”
高朋本不興趣,他又不缺妞兒,來澳門可不是沖這個來的。
他忽然醒悟過來,自己來此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肯定不是沖免費的妞兒來的,所有免費的東西都是羊出在羊上,這道理高明自然懂。
他是沖著于來的,當然不是因為和于關系好,仰慕他高潔的人品,而是被于手中的權力所脅迫,著鼻子來媽閣陪于豪賭。
拿自己的錢兌換籌碼給于供他賭博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獲取漁船隊出海資格,是為了掙錢。
掙錢是為了什麼?高朋已經有幾個億的家,下輩子都夠吃的了,錢只是符號,古代打仗立功靠的是首級的數量,現代個人努力的果是以金錢為衡量標準的,也就是說,他高朋尋找的人生奧義是一個字:贏!
而這一切,在牌桌前就能實現,高朋幾秒鐘就經歷一次大腦高,一夜時間仿佛轉生投胎千百個回,在宇宙中來回穿梭十萬年,個中滋味不足外人道也。
短短幾秒鐘,高朋就搞懂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他愣怔了一下說:“不用了,給于玩。”
莊龍寶說:“于那邊已經安排了,高總至休息一下,神頭足了,運氣才好。”
殺紅了眼的高朋不愿意離場,他讓馬仔給自己拿一提紅牛過來,要靠著這玩意補充力。
忽然有一刻,高朋想到自己的兒子高小攀,目前高小攀辦理了取保候審,已經從看守所出來了,整天哪也不去,就知道打游戲,也是一連十幾個鐘頭不挪窩。
還聽說高小攀有個同學,逃學翹家躲進網吧,能從夏天玩到冬天不出來,就長在電腦前了。
而此時的高朋和這些孩子也沒啥區別。
高朋可以繼續玩,但賭廳是不賒欠的,必須當場結清,客人沒錢可以去借,疊碼仔就是做這個生意的,不怕你輸得多,就怕你不玩。
又是一百萬籌碼堆在高朋面前,大高總瀟灑簽字,這些錢如果輸了,他名下的資產會被清算,不論你在地有多牛,欠了疊碼仔的錢總歸也是要還的,不然后果會很嚴重。
莊龍寶換了一個馬仔繼續盯高朋,瀟灑離去。
凌思妍在豪華套房里苦等到半夜,要招待的客人也沒來睡覺,索就去洗了個澡,穿著浴袍躺在床上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大亮,客人還沒來,干脆穿上服拿錢出去購。
在奢侈品店里,凌思妍老遠就看到梅欣和柳萍,在這兒遇到學生和家長尷尬的,趕忙回避。
柳萍想給自己買個馬仕,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進馬仕一號廣場專賣店的時候,門口攔著一群客人,這是為了保證客人的購驗,銷售員一對一服務。
花錢也要排隊,真是夠夠的,柳萍耐著子排隊,終于到了,進去之后就問銷售員有沒有包包,銷售員說的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明里暗里嘲諷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地客人,問是不是會員,哦不是會員啊,那可以先辦一個,慢慢排隊等包。
柳萍只是說說而已,真讓買,也買不起,為了面子還是買了條最便宜的巾,辦了個會員。
不知道的是,銷售員只是對這種客人如此怠慢,對于真正的vip,比如阿貍的媽媽這種,早有兩個銷售員帶著十幾個新上架的貨,上門服務,任客人挑選。
買東西買的不爽,不怪別人,只怪自己的荷包不夠漲,柳萍心中有氣,不逛了回去,正好莊龍寶打來電話,說要請你們一家吃飯。
餐廳很高檔,吃的正宗澳門菜,澳門曾經是葡萄牙民地,從明朝時期就東西融,飲食文化極特。
莊龍寶真的是一個優秀的導游,他點的都是特菜,說這個galinhaàportuguesa,翻譯漢語是葡國,是用椰子黃咖喱醬和姜黃調味的和土豆做的。
這個minchi,是牛碎土豆丁洋蔥做,用伍斯特沙司調味,可以嘗嘗。
還有由豬、澳門辣椒蝦和羅子紅燒豬制capela,一種澳門風味餅。
“大三去過沒?”莊龍寶說,“那是必須的打卡地,還有著名的澳門八景,燈塔松濤、鏡海長虹、媽閣紫煙、普濟尋幽、三圣跡、盧園探勝、龍環葡韻、黑沙踏浪,都值的一去,不過話說回來,要玩還得去隔壁的香港,迪士尼,海洋公園,海港城購,來都來了,就一起去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在澳門玩有人買單,去香港就得自費了。
柳萍將目投向梅玉良,老公畢竟是一家之主。
梅欣也眼地看著老爸,多想去迪士尼啊,回去就能和同學們炫耀了。
“下次吧。”梅玉良說,“假期就這幾天,玩澳門,就徹底玩徹,走馬觀花可不行。”
柳萍氣的不想理他,小氣拉的男人是最沒有魅力的,去趟香港又能多花幾個錢,摳摳搜搜的,真丟人。
更氣人的是莊龍寶還跟著打圓場:“梅科長說得對,要玩就玩徹,澳門深度游,有見地。”
飯吃完,回到房間,發現桌上放著一張籌碼兌換券,這是酒店贈送給豪華套房客人的,五千籌碼隨便玩,但不可以兌換現金。
“我去玩兩把,興許能賺錢呢。”梅玉良說。
“去吧去吧,玩的徹點。”柳萍沒好氣道。
看著這個矮小猥瑣還禿頂的男人離去,柳萍坐在沙發上,意興闌珊,不想了。
服務員又來了,這回送來一個禮盒,說是莊先生送的。
柳萍打發兒去看電視,自己進臥室拆禮盒,解開致的緞帶,打開盒子,里面依然是層層包裝,最后是個有金花紋裝飾的紅盒子,里面裝的是一塊卡地亞的表。
間金鑲鉆的卡地亞藍氣球表,自己種草已經許久。
柳萍的心臟陡然膨脹起來,把的腔塞滿。
莊龍寶出手太豪邁了,這才是真男人啊!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柳萍開始后悔,當初如果嫁給莊龍寶多好,跟梅玉良住在一起,簡直惡心。
梅玉良去樓下賭場玩耍,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柳萍拿起手機給莊龍寶發信息,約他喝咖啡。
孩子在屋里看電視,男人去賭錢,人約了老同學喝咖啡,在澳門繁華街景映襯下,柳萍敞開心扉,一訴衷腸,各種苦楚郁悶傾倒出來,包括在馬仕專賣店到的屈辱。
莊龍寶淡淡一笑,掏出一張千元鈔票放在桌上,拉起柳萍的手就走,直奔馬仕店,店員認識莊龍寶,這可是大客戶,一年橫豎都要消費幾百萬的vip。
“你看這位士適合什麼包。”莊龍寶說。
銷售員戴上白手套,拿了兩個包出來,滔滔不絕的說著,莊龍寶也用粵語回應,柳萍腦子都懵圈了,本聽不到在說什麼,只傻乎乎的點頭。
最終一個馬仕鉑金包被包了起來,莊龍寶幫柳萍拿著出了購中心。
“對了,你家在哪兒,嫂子做什麼的?”柳萍問道。
“要不到家里去看看。”莊龍寶發出邀約。
柳萍自然欣然答應。
莊龍寶在繁華鬧市擁有一大平層豪宅,裝修極盡奢華,但并沒有主人居住的痕跡,只有一個住家菲傭幫著打理。
柳萍有些拘謹,莊龍寶則去酒柜拿了一瓶拉菲和兩個高腳酒杯,幾口紅酒下肚,氣氛就曖昧起來。
忽然手機響了,是梅玉良打來電話,說是在賭場里遇到廠里同事了,約了晚上一起吃飯,就不和你們娘倆一起吃了。
“喝點。”柳萍心花怒放,囑咐一句就掛了。
“梅欣還在房間里……”柳萍說。
“我讓酒店送一個套餐上樓,在房間里就能吃。”莊龍寶很心的給出了解決方案。
接下來的事就順理章了,借著微醺的酒意,昔日初中時期的神向覬覦自己多年的平凡男同學敞開的不僅是心扉。
兩人顛鸞倒之際,梅玉良也沒閑著,他拿著五千籌碼胡玩了點老虎機,居然贏了一萬多,梅副科長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他不敢玩大的,不敢進賭廳,但別的可以玩玩。
比如滿場竄的小蜂,都是年輕貌的孩,哪一個姿都不比柳萍差,而且價廉。
梅玉良決定用贏來的錢瀟灑一把,也不枉白來一趟媽閣。
兩口子都在外面啪啪啪,只有可憐的梅欣蹲在酒店房間里,吃著套餐看著電視。
……
“人這一輩子,都在還年輕時欠下的債。”心滿意足的莊龍寶對柳萍說。
“你欠誰的債?”柳萍不解。
“欠自己的。”莊龍寶說。
柳萍終于懂了,自己就是那筆債,莊謄惦記了二十年,終于如愿以償,雖然代價有些大,但人家財大氣,覺得值,那就是值。
莊龍寶穿上服:“走,晚上請你們一家宵夜。”
“那多難為。”柳萍說。
“那你自己玩,我去賭廳里盯著點,高朋在這。”得償所愿的莊龍寶如同換了個人,突然就冷酷無起來,柳萍只能穿上服自己回去。
又還清一筆債務的莊龍寶神清氣爽,繼續盯著高朋賭博,大高總已經二十四小時沒下牌桌了,只去了一趟洗手間,這麼瘋狂的賭徒,莊龍寶見過很多,無一例外的結局都是家破人亡,敗名裂。
但這又能怪得了誰呢,又沒人他們,想走隨時可以離開。
春節假期六天,高朋打滿全場,他還是有些氣運傍的,幾次輸到,又翻盤回來,來來回回的如同過山車,有一次甚至贏到莊龍寶快要吐,當時高朋面前的籌碼堆積如山,足有九百八十萬,如果他此時離場,莊龍寶還要賠給他四千九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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