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剛剛產子不過半月,又病了十來天,子虛弱異常。
婆子們這樣魯將拖下牀,頓時就頭暈眼花的,幾乎暈過去,好半晌腦袋才清楚幾分。
等清楚過來的時候,和娘孔媽媽,被在自己院子的正屋,各自被兩個婆子按住,跪在地上。
冰涼的地磚,寒意用膝蓋涌上來,玉珠打了個寒戰。
努力擡頭,去看坐在正位太師椅上的人。穿著深紫五彩刺繡鑲邊紅撒花對襟褙子、銀灰撒花綢子馬面,肅穆端坐的,正是的主母胡婕。
“太太......”玉珠不知到底怎麼回事,著急開口。
話剛剛說話,就狠狠捱了一個,腦袋都打得偏到了一旁。
“不準說話,太太沒問話,不準喧譁。”站在胡婕邊的丫鬟厲聲呵斥道。
玉珠哪裡還說的出話來?
被這一掌,打得半邊臉都麻木了,牙齒痠痛得厲害,不知是口水還是水涌了出來。
好半天,麻木勁過去,耳邊傳來似狂風怒吼般的咆哮耳鳴。什麼也聽不見。
貌似過了很久,似乎有人在說話。
玉珠也約聽到了母親的哭聲。
“......若是玉珠有什麼錯兒,太太只管拿了奴婢打死。玉珠剛剛生了大爺,又得了病,經不得這樣。太太息怒。想想老爺,若是玉珠有個三長兩短,老爺定然要怪罪太太的。”孔媽媽哭著吼道,“奴婢和玉珠低賤之人,不敢惹得太太和老爺失和……”
既擡出宋言昭來胡婕,又口口聲聲是爲了胡婕好。
孔媽媽有一口好利牙。
端坐在太師椅的胡婕,卻半天沒有說話。
臉上一點表也沒有,看著孔媽媽和玉珠掙扎。
和太太爭?
憑什麼和太太爭?
死你們,跟死一隻螞蟻一樣。
胡婕痛快想著,才輕聲對邊的丫鬟道:“去。帶上來!”
孔媽媽不敢再哭著求饒。
也不知道胡婕要帶什麼上來。
結果。帶上來的,是牙齒都被打得落、已經說不出話的惠風。
還有戰戰兢兢的小雨。
胡婕讓小雨上前,跪在自己面前,然後問:“你說。這個是誰?”
“......是......是惠風......是疏煙院的丫鬟。”小雨結結說著。眼淚早已涌了出來。也不敢去。
“找你做什麼?”胡婕又問。
“惠風說.......讓奴婢告訴孔媽媽.......昨夜老爺.......老爺和太太說了什麼。”小雨回稟著。
孔媽媽就知道自己這次行事太過於魯莽。
但是,打聽點消息,又是什麼打錯?
浩哥兒在太太那邊。孔媽媽擔心,乃是人之常。
等宋言昭回來,在花言巧語幾句,宋言昭應該能諒。畢竟,浩哥兒在太太那邊,這是孔媽媽很好的藉口。
“好,你好!”胡婕冷哼著,對孔媽媽道,“敢打聽主子的私事!來人,拖出去打!讓漲漲記。”
“太太!”
“太太!”
玉珠和孔媽媽同時出聲求饒。
居然要打孔媽媽?玉珠嚇住了,太太這次是來真的?
這個人太大膽了,就不怕老爺嗎?
屋子裡服侍的衆人,都是胡婕帶過來的,們來的時候就帶了板凳和板子,所以們都知道,孔媽媽這頓苦頭是免不了了。
太太大概要打得屁開花,躺三個月下不了牀才行。
兩個婆子把孔媽媽拉到了院子裡,按在板凳上。另外兩位虎背熊腰的婆子掄起板子打。
這兩個打板子的婆子,都是太太的陪嫁,們是太太的心腹。哪怕老爺回來責罵,把兩個婆子趕出去,還有太太孃家撐腰。
這頓板子輕不了。
那兩個打板子的婆子,是不會看著老爺就下手輕些的。
老爺剛剛出門,太太就帶著二十多個婆子、丫鬟和小廝,闖了這疏煙院,把疏煙院堵得水泄不通,把丫鬟婆子們都被圍堵在檐下,不許喧譁。
太太進門不多話,直接把姨娘和孔媽媽從裡屋拖出來,按在地上。
然後沒問幾句,就打孔媽媽。
這得多大的火?
太太只怕不敢打姨娘的。
姨娘剛剛生了孩子,若是太太打了,老爺回來會跟太太拼命的。
但是孔媽媽這頓打不了,而疏煙院幾個近服侍的,只怕也有捱打。太太對姨娘有火,肯定要發在下人上。
所以,聽著孔媽媽鬼哭狼嚎的呼痛聲,檐下丫鬟婆子衆人都有點膽寒。
們是不敢幫姨娘的。
姨娘的寵不能算數。若是哪天老爺不寵姨娘了,今天幫著姨娘和太太作對的,太太都回收拾的。
但是太太,永遠都是太太,是這個宅子的主人。
想打姨娘、打姨娘的母親,只要等老爺前腳走,後腳就可以手。
疏煙院做下人的,誰又是傻子?
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看著孔媽媽被打得半死。
孔媽媽的聲音,越來越細,漸漸氣息微弱。
最終,暈了過去。
打手之一的婆子進來,稟道:“太太,那老貨暈過去了,可怎麼辦?”
“胡說!”胡婕然大怒,“居然敢裝暈,給我打,打到醒爲止......”
然後,給那個婆子遞了個眼。
那婆子明白過來。到了句是,出去繼續打。
板子打開皮的聲音,在沒有孔媽媽哭喊的況下,更加清晰,更加滲人。
疏煙院的那些被堵在檐下的丫鬟婆子都很心驚:這麼打,會打死孔媽媽的啊!
難道太太真的敢下殺手?
不至於吧?太太這麼年輕,不會這樣心狠的。
一時間,人人自危。
又打了二三十板子,孔媽媽半點反應也沒有。
那打手的婆子翻過來,見孔媽媽眼睛都直了。氣息全無。像丟條老狗似的,把孔媽媽丟在地上,進屋對胡婕道:“太太,那老貨不經用。已經死了!”
屋子裡猛然靜了下。
人人都覺。又骨子寒風吹過來。
連服侍胡婕的人。都帶著幾分怯意,看著胡婕。
玉珠則大哭大喊:“娘,娘......”
兩個婆子反剪著。又沒有力氣,半點都掙不開。
哭得聲嘶力竭。
沒人勸。
兩個婆子將按在地上,仍悽慘的哭著。
“胡氏,你這個毒婦!”玉珠哭著哭著,就開始罵胡婕,“等老爺回來,剝了你的皮,將你也活活打死!”
一直沉默的胡婕,這個時候才道:“好,爲了個下人,你竟敢辱罵主母。來人,也拖出去打!”
衆人一驚。
玉珠的丫鬟婆子們在檐下聽到了,沒人敢求饒。
而胡婕邊的丫鬟則猶豫了下,道:“太太,算了,嚇嚇就好。”
胡婕狠狠颳了那丫鬟一眼。
押著玉珠的婆子們,也有點猶豫。
們的心,是向著胡婕的。
打死了一個下人,老爺回來發作也尋不到藉口,只得認了,也是太太給這個生了長子的姨娘一個教訓,否則以後無法無天,不把太太放在眼裡。
胡婕打死孔媽媽,邊的婆子丫鬟都是贊同的。
們也覺得痛快。
但是打死玉珠......
這就徹底冷了老爺的心啊。
“太太,要不今日就算了,您也累了。”那個打手婆子也幫著說話。
們怕胡婕太沖,做下錯事。
胡婕無力了太。
聽到要活活打死,玉珠頓時就不敢再哭了,此刻梨花帶雨般,想求饒,只是哭,不再罵了。
也怕死。
“把擡起來。”胡婕對押著玉珠的兩個婆子道。
兩個婆子就把玉珠架了起來。
玉珠的襟都開了,出鮮紅的肚兜。部鼓鼓,很是人。
本無法掙。
哪怕好好的人,也掙不開這兩個強壯的婆子,何況又是產子、又是生病、又是怒氣,現在想用力,也使不上。
胡婕慢慢走近玉珠。
包括玉珠在的衆人都想:太太可能會扇玉珠兩掌,侮辱侮辱。
玉珠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大家這時候,有點鬆懈。
胡婕站在玉珠面前,盯著看。胡婕的眸子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彩。似乎在看件很可笑的東西。
沒有笑,也沒有怒,就是那麼看著,很詭異。
看了很久。
約莫看了半盞茶的功夫。
架著玉珠的兩個婆子不好意思看胡婕的眼神,都撇過頭去。
玉珠也是厲荏的,不敢和胡婕對視。
突然,玉珠猛然聽到什麼東西骨的聲音。
一陣劇烈的刺痛,從小腹傳來。
錯愕低頭,看到了胡婕那隻深紫的袖子,靠近的小腹。袖子底下,一把匕首,泛出清冷又寒意的。
那匕首進,又快速出來,接著又沒了玉珠的小腹。
濺了出來。
胡婕臉上,平靜得近乎猙獰。狠狠一拉,那匕首橫著劃破了玉珠的肚皮,腸子全部涌了出來,濺滿了胡婕一。
那件深紫的褙子,染了,看著就有了幾分鬼魅。
那兩個押著玉珠的婆子,嚇得手發,丟開了手。
玉珠睜大了雙目,似乎想說點什麼,子卻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看到了胡婕的臉。的臉,沒有笑容,沒有狠戾,就那麼平靜。好似這件事,在心裡計劃了很久。如今這一切,只是和想象的一模一樣而已。
後來,聽到了丫鬟們魚貫而出的聲音。
再後來,玉珠瞧見了一縷縷白,用屋頂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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