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醫院協調之後,凌游為這位沈凡鎮長付了手費用,又委託醫院將沈凡的暫時停在京城醫院的太平間,然後聯繫了沈凡任職的河東省平谷縣的縣領導儘快來帶沈凡回家。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凌游心凝重的走在路上,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流,長夜未央的霓虹,他一遍遍想起沈凡的言,就像一把尖刀扎進他的心裏。
他無法想像一個三十幾歲還沒家立業,將一生都奉獻給了自己的信仰,將生命與熱拋灑在了一個窮山的人,卻換來這樣荒唐的下場。他只是想幫助那些苦窮一輩子的村民,他有什麼錯?他只是想讓知識的孩子能夠在明亮的教室讀書,他有什麼錯?他只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子骨帶著全鎮五萬多百姓貧,他有什麼錯?
可惡的酒桌文化,腌臢的不正之風,可笑的關係社會,生吞活剝了一個滿腔熱的年輕人的同時,也撕碎打爛了一個又一個基層幹部的初心。
走南闖北多年的他,見到過太多最基層社會的悲劇,這是像秦艽和曹雲飛等養尊優出就在高的人,一生可能都見不到的,也是秦老徐老等老領導現在輕易聽不到的,他們現在見到的一切,都只是別人安排好讓他們見到的所謂繁榮景象。
他以為用自己的醫能夠救世,可此刻他質問自己,那沈凡算什麼?他也在救人,甚至在救幾萬人的幾代人。
這一刻他心裏萌生了一個讓他都震驚的想法。
他想從政為!
他想救更多的人,他想接過沈凡的接力棒,他想改變現在的不正之風,他想讓更多像沈凡一樣的基層幹部能甩開膀子去做更多的事,他想讓更多的年輕幹部擁有廣廈千萬間,他想讓更多的底層百姓俱歡。
雖然很可笑,雖然聽起來猶如天方夜譚,但凌游還是這樣想了,也這樣決定了。
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時,凌游後緩緩開來一輛普通車牌的黑轎車,鳴了一聲車笛,將凌游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凌游轉頭看去,車子的車窗下來,凌游仔細看了一眼后驚訝道:「周長?」
車裏的人正是秦老的警衛員周天冬,這次他沒有開軍牌的車,而是自己的一輛普通私家車,也沒有帶司機,自己便駕車前來。
「上車吧凌大夫。」
凌游聽后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您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周天冬收起了平時生人勿近的冷冰冰態度,點了點頭:「艽艽小姐已經安全回家了,說你在京城醫院,秦老讓我來接你。」
凌游問道:「還在生我氣呢吧?」
周天冬難得的在凌游面前笑了:「剛到家,就對你喊打喊殺的,也不知道你怎麼惹著了。」
凌游苦笑道:「一言難盡,不好解釋。」
周天冬笑道:「艽艽小姐格率真,從小就不記仇,明天你說幾句好話也就過去了。」
凌游和周天冬對視了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車子很快就回到了霧溪山秦家,周天冬按響了門鈴。
保姆打開門,看到了周天冬後的凌游,對他使了個眼神。
凌游疑的看著保姆,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接著一個暴跳如雷的聲音響起后,他終於懂了,保姆是在幫他。
「是凌游那個王八蛋回來了吧。」
只見秦艽快步來到門口,手一指凌游:「本小姐好心好意去找你,你居然幫著警給我送到局子裏啦,我和你勢不兩立。」
說罷就下了自己的一隻白小貓拖鞋拿在手裏要打凌游。
周天冬攔著:「消消氣,消消氣。」
「冬叔,你別攔我。」秦艽跳起腳用拖鞋指著凌游道。
「秦大小姐,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你把鞋先放下。」
凌游退到了院子裏,雙手合十抱歉道。
秦艽可不買單,此刻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撒:「你知不知道姑這輩子就沒過這種氣,而且我的駕照被吊銷了三個月。」
凌游有些好奇,如果秦老打招呼,警隊不可能對秦艽做罰吧?
他看向了周天冬,周天冬看出了凌游的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屋裏。
凌游就明白了,肯定是秦老指示公事公辦的。
凌游拱手道:「我給你當司機還不行嗎,三個月很快的。」
「呸!我可不敢用你當司機,誰知道你還會不會陷害我。」秦艽有些累了,站在原地用手躇著膝蓋著氣。
這時屋裏秦老的聲音傳了出來:「你也消氣了吧,快讓小凌進來吧。」
秦艽氣鼓鼓的將拖鞋穿上,往客廳邊走邊抱怨道:「二爺爺,您現在都不疼我了,越來越偏心凌游。」
秦老和藹的笑道:「怎麼會呢?我可是最疼我的艽艽的。」然後又佯裝生氣道:「小凌,你進來,我得批評批評你,怎麼能惹我家艽艽生氣呢。」
凌游聽出了秦老是藉機讓自己進屋,周天冬也笑著看向凌游小聲說道:「快進去吧。」
凌游邁步進了屋裏,站到了一個離秦艽較遠的位置:「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計較啦。」
秦老也跟著幫腔道:「你看看你給我們艽艽氣的,好好的個小,都氣個小潑婦啦。」
秦艽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整理了一下服,又重新穿了一下穿反了的拖鞋,然後看了看凌游。
「咱倆沒完。」
秦老笑呵呵的回頭看著凌游:「你,不拿出點誠意來啊?」
凌游這才反應過來:「哦!有誠意,肯定有誠意的。」
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了早上在徐家寫的兩張紙:「一共兩個藥方,一個是調理你寒之癥的,一個呢,是治理失眠的。」說著將藥方放到了茶幾上。
「這回能消氣了嗎?」
秦艽歪著頭看著凌游哼道:「消一半。」
說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秦老呵呵笑著,又看向凌游:「你也坐下吧,和我說說,你救的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凌游就在秦老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提起沈凡,他心裏便慨萬千,低半晌后才說道:「已經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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