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金錐行(17)
年三十晚上,張行和秦寶吃炸吃了個飽。
除夕嘛,放縱一下,莫說剛剛出了一趟極辛苦的差事,便是沒有這趟差事,全東都的公門裡,除了負責上計工作和督造修建明堂的人外,不也有那句名言嗎?
有事年後再說。
事實上,整個東都都洋溢在過年的氣氛中,人們燃燒竹子,越過火盆,祭祀祖宗,相互給繫著小紅紙條的銅板……當然了,過年主要還是吃。
北面的達貴人們大擺宴席如流水,卻早早肚飽,但無論做什麼,每換一個流程,便還要鴨魚換上一整套,以至於僕役們個個跟著吃的滿肚子油;窮人雖然窮,卻也要街坊鄰居湊錢買一鍋油,炸一些麪糰子給孩子嚼著;就連新一期的役丁也得到了工部的開恩賞賜,在例行冬之外,加了一份油炸甜糕……當然,肯定是需要叩謝天恩才能領到手的。
說來奇怪,背井離鄉之人,本該每逢佳節倍思親的,但是跟秦寶喝著喝著忽然抹了眼淚低聲喊了娘而不自覺不同,也跟月娘表面上大大咧咧私下裡坐到馬廄那裡對著兩匹馬一匹騾子發了一晚上呆不同,張三郎這個年過的卻意外的快活。
或者說是沒心沒肺,他該吃吃該喝喝,該看小說看小說,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也絕口不提家中事。
而到了第二日,也就是大年初一這日,真正當的都要去正旦大朝會罪,尤其是今年明堂還在修著,只能去旁邊的澄明殿裡著……也不知道爲什麼,有資格著年假的張三郎反而更加歡騰了。
首先是著秦寶和月娘給自己行禮拜年,然後人手一個紅紙包,打開來看卻只是拴了紅繩的兩個銅錢……當然了,秦寶和月娘不來拜他也沒人拜,這倒也罷了,最多算他紅包小氣。
接著,這位靖安臺的白綬復又扔下二人,端了一筐子吃膩了的小和麪糰子出去轉悠,遇到小孩子就發兩片,還問人家會不會寫“小”的“”字……知道的,自然知道這是靖安臺的白綬,年輕有前途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個街溜子。
但是,這些目都不能阻止張行唱著“多乎哉不多也”在坊轉悠,而等到他的片散盡,只剩麪糰子以後,卻又很自然的跟著秦寶和月娘的影來到了坊的公社。
這個公社不是那個公社,而是坊供奉著三輝四的簡單祠堂,也被稱爲公祠、公堂,總之,就是那個意思。
其實,每個坊除了公社公祠外,一般都還會有像樣的單獨寺觀,比如溫坊裡的青帝觀就格外的大,裡面的補腎藥賣的格外好。而承福坊也有一座白帝觀,平素也有打造鐵、開鑿水井、治療傷病、開蒙築基的業務,且頗爲知名……但問題在於,過年了,大年初一了,只拜白帝爺,其他至尊難道不拜一拜?
所以,今日全城各坊,幾乎人人出門拜年時,都免不了要往自家坊市的公祠順便走一遭的。
張行端著半筐子麪糰子過來,當然不是隨秦寶、月娘一起進去拜三輝四的,只是來看熱鬧的。但你還別說,還真就讓他找到了新樂子。
原來,此的三一正教道士正在給人算命……算命有兩種,一種是籤解籤,要十文錢;還有一種高級的,乃是要用淡淡的硃砂來寫生辰八字,這個就要五十個銅板,死貴死貴的了。
那麼張三郎是何等人?無事都要生出三尺浪的,何況是見到這種封建迷信騙錢的行徑?於是直接過去,將人家道士趕走,然後自己將筐子放下,坐在案後拿那些硃砂給來算命的人寫字。
沒錯,張三郎不用別人給他寫字,而是主給人家寫字,將紙裁方鬥,卻又只蘸著硃砂寫了一個大大福字……這個世界沒有春聯的傳統,張行也沒有做這個普及的意思,但這不耽誤他一寫出來,告知本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來人將字倒立起來、用麪糊到大門上以後,對方也瞬間醒悟,然後飛也似的扔下錢捧著字方跑回去了。
就這樣,張三郎就這般連續寫了四五十個字方,無外乎是“福祿壽財”之類的,方纔失了興趣,卻本不管面前已經排起了長龍,只給自家寫了個大大的“福”字便直接管殺不管埋的逃走。
但不要,之前被趕走的道士早早醒悟,卻是立即當場改了業務繼續下去——這可比批字算命省事多了,而且業務範圍也本不是算命能比的。
轉回頭來,張行端著空筐子回家,秦寶和月娘參拜還沒回來,他自倒了福字,便去院中打熬筋骨……雖說是無聊,但也是有些說法的……須知道,這一趟出去,張三郎因爲秦寶的表現也有了新的認識,或許正脈、奇脈、凝丹、丹、宗師這些大的修行境界會使修行者的武力產生質的差距,但很明顯,馬上功夫、筋骨打熬、兵練度,跟勇氣、意志一樣,本毫無疑問也是生死線上的一些說法。
一個最簡單直白的表現就是,別看張行靠著作弊領先了公認的武藝良才秦寶一條正脈上的修爲,可是真要兩人捉對生死搏殺,張行並不覺得自己有兩以上概率能贏。
那大鐵槍一揮,再縱馬一衝,絕對是張行所見正脈以下無敵的。
正練著呢,忽然便有人敲門,打開門來,不解瞬間消解,來人居然是周行範周公子,正親自拎著大包小包,前來拜會。
周公子老爹是聖人正當用的心腹大將,爵位、職階層一個不差,自然在東都城有屬於自己的大宅邸,但他家人都在南方,只有幾十個僕從日常留在這裡照顧房屋、維持真火,所以同樣有空過來。
唯獨過來以後,也只能傻站著罷了,一直等到秦寶和月娘回來,院子裡方纔有了人聲,但此時已經是中午了,於是又趕做飯。
所謂人來人往、吃吃喝喝,說說睡睡,過節放假這種事,大約如此。
到了晚間,蹭了兩頓飯的周行範先行告辭離去,隨即,秦寶自把心思放在了周公子送來當禮的兵上,月娘則開始重新計算家中的柴米油鹽,而張行一如既往的開始看他的小說。
不過,也就是天愈黑下來,三人都各自回房,準備睡覺的時候,張行聽到了頭頂屋瓦很明顯的一響,便無奈起,穿好服,出門爬了上去。
果然,白有思早早坐在屋頂上,相候多時了,同時相候的,還有兩壺酒和一碟冷切滷牛。
“過年好。”一男裝的白有思含笑來言,順便扔來一個繫著紅繩的銅板。
“巡檢也過年好。”張行難得沒有槓,只是微微一拱手便收起銅板坐下。
想想也是,真要是說過年又老一歲,怕是要被直接甩下去的。
“這幾日興致可曾漸好?”白有思待對方坐定,便直接舉壺。
“尚好,尚好。”張行乾笑一聲。“過年嘛,哄哄孩子,總還是有說頭的,七八糟的事幹了不……”
“還是對淮北的事耿耿於懷?”
“是。”
“何至於此?”
“著力點與價值觀不同……庶民總以庶民的生死爲本,視食者鄙,恰如食者總以食者的興亡爲本,視庶民爲草芥……除此之外,我本就是個小心眼的人,不把此事首尾置好,總覺得膈應。”
“原來如此。”
“巡檢聽得懂?”
“不是在看、在學嗎?”
“如此,倒是顯得我偏頗了起來。”
“你若不偏頗,哪裡能我的眼?”
“不是相互映照嗎?總得學一學,改一改的。”
“也對。”
“且飲。”
“且飲。”
二人了下酒壺,各自只是飲了一氣酒。
“不過,你也不必耿耿於懷了,陳凌的事在南衙幾位相公那裡本不值一提,但也已經下了決斷,要調他年後去最西北守巫族的毒沙漠……且看他屆時如何做江淮的龍頭。”隔了一陣子,白有思忽然單手垂放下酒壺,撐著腮笑道。“而且,年後咱們去置長鯨幫的事,還可以順路去宣調令……”
“也不知道他敢不敢恨靖安臺或者白氏。”這個安排有些惡俗,但張行喜歡,所以瞬間滿意了八分,卻又想起別的事,然後搖頭以對。“不過,巡檢不是說要去伏龍衛了嗎?”
“是有這個說法。”白有思坦誠以對。“南衙那裡,歷來是中丞與張公之間大約對立……然後我父親去了,很自然與張公結了盟……你懂吧?”
“懂。”張行口而對。“中丞是先帝留下的老臣,而且跟其他老臣不是一回事,天然不可搖,在南衙自一極,老臣們都願意服從他。而張公抵定巫族的功勳是當今聖人登基後才的,所以這算是典型新舊對立。至於尊父,雖是白氏勳貴,卻是聖人麾下出頭的,算是聖人一手提拔的新勳貴,所以大略上屬於新人。”
“是這個意思。”白有思連連點頭。“不過,這些都不明顯,南衙那裡也很有意氣之爭,之前中丞和張公結怨,其實也只是在徵東夷的事上有所爭執,二人未曾破了麪皮……我父親也是因爲最近聖人執意要修明堂和通天塔,才與中丞有了些爭辯。”
張行自然點頭。
說白了,南衙那裡的帝國執政者都是人,最起碼從表面上看,都還在就事論事。
但是很顯然,這種層級的對抗,很可能只是一句私下的抱怨,一次召集對應部門的舉證,便會在下面引發劇烈的站隊與對抗。
最明顯的,就是去年冬以來,第二巡組的一系列行,以及張行等人的連續遭遇,本質上都不開南衙的那次小小的言語爭辯。
“我父親的意思是,沒必要爲了這種小事弄得我疲於應對,所以,早在我們下江東遭遇了命案後,他就當面當衆在南衙午休時埋怨了中丞,中丞被他拿住,只能當衆應許,等我回來調往伏龍衛。”白有思緩緩言道。“我其實也答應了,但又對父親和中丞說,凡事既有初,則必有尾,等過完年後,將長鯨幫的事一起料理了,再與司馬正做各自的調。”
“多謝了。”張行發自心激,他知道,對方是在爲自己的承諾做回手。
“不只是爲你……當然也是爲了你,但你當日許出言語,本是爲了我那日在河畔的所求,於於理,我又怎麼能置之不理呢?”白有思輕笑道。“而且,你萬般謀略決斷,也擋不住左家老二的一劍,我不去,誰替你斬這隻長鯨?”
“確實如此。”可能是習慣了,張行倒沒有太尷尬了。“但也不能一直指著巡檢來做我倚仗、當我庇護,還是要努力提升修爲。”
“說起這個。”白有思忽然來問。“你要跟我去伏龍衛嗎?”
張行沉默了很久,方纔小心來問:“聽人說,伏龍衛都只是閒養在西苑,偶爾出來做儀仗和護衛?”
“伏龍衛沒你想的那麼閒適。”白有思失笑道。“皇家那裡,怎麼可能了麻煩事?張行……”
“哎。”
“我之所以答應此事,一則是也覺得羅方之前做的太小氣,沒什麼意思;二則,卻是因爲你的一些平素言語,想接一下真正的朝堂,看看真正的執政者都在幹什麼……更不要說,到了伏龍衛,便可以往西苑瑯琊閣查閱資料文書,知曉許多事真正。”白有思目灼灼,再度來看張行,簡直如在挖角的職業經理人一樣。“你想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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