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將褡褳掛在腰間,將銀包塞懷中裹,打個招呼,便請人幫忙放了梯子,從水街那邊往歸修業坊。
到此時,外面已經是暮茫茫一片,便是水街都安靜了不,想來除了幾個指定的夜市,其他各早已經淨街,但無所謂,張行一淨街虎打扮,誰也不懼,只是提著燈籠,踱著步,便回到了修業坊坊門,然後稍微呼喊了一下坊吏劉老哥。
劉坊主也不敢開坊門,竟也放下一個梯子出來,讓張行攀附過來。
張行提著燈籠,單手攀梯,臨到牆頭,掛上燈籠,借了劉坊主一把手,便直接翻了上去。然後又等到對方收梯放好後,纔打著燈籠往自己的小院而去,而人家劉老哥明顯周全,大概是看到張行喝了酒,又跟著送了幾步,一直到院門前才停住。
但也就是此時,來到院門前的張行非但沒有開門,反而猛地回頭,盯住了就在後的劉坊主。
劉坊主被盯得發,一時也怔在原地,半晌方纔乾笑著出聲:“張校尉這是喝迷瞪了?要老哥我給你開鎖?”
“不是。”
張行等到對方開口,似笑非笑。“我是忽然清醒了,想起一些事……坊主認得我們馮總旗嗎?”
“這話說的,馮總旗正管著這四個坊,雖說一個屬靖安臺,一個屬河南縣,但到底是疊著的,如何不認得?”劉坊主當即有些無語。
“怪不得。”張行失笑以對。“我就說嘛,我那兩個夥伴從未我院子,我也未曾提及,結果馮總旗卻上來便知道我喜歡看書這事……”
劉老哥當即有些難堪,但黑燈瞎火的倒還頂的住:“張校尉何必非把這種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掰扯開?你家總旗在這四坊十數年不曾搖,是個有本事,在我們這些直接挨著的下吏眼裡更是一等一的現管人,他把人安排到我這裡,又讓王校尉他們平素順口問一句,我還能不答嗎?況且,說你看書,又算是什麼呢?你自己立的也正!再說了,今日去喝了這場酒,以後也沒人再來問我你在家幹什麼了,不如到此打住!”
“我也沒有埋怨老哥的意思。”張行搖頭再笑。“喝多了,腦子一陣一陣的,別在意。”
劉坊主趕拱手,然後提起燈籠轉而去。
而張行也立即拿鑰匙,晃晃悠悠開了門。
也就是二人一個走出數步,一個已經推開門的時候,張行忽然在門檻上回頭再問:“說起來,老哥做了多年坊主了?”
“十二年。”提著燈籠的劉坊主回頭相顧。
張行點點頭,踉蹌門,也不拾掇門外燈籠,直接就將大門掩上,然後靠著門深呼吸了一口氣,但他很快又醒悟過來,趕繼續踉蹌走了幾步,跌坐到了院中的椅子上,這才瞇著眼睛扶著頭,著滿天繁星若有所思起來。
原來,剛剛張行在門前停住,本意是想問一問對方這修業坊的灰生意分佈,既是打探報,也是想提醒一下這位坊主,做個照顧的意思……結果剛一回頭,忽然一個激靈,想到剛剛二人在牆上握手,對方手中繭子分佈居然與自己手上極爲類似,然後一時生懼,以至於酒後失態,當場了馬腳,最後生生等了好一陣子,纔拿著本就屬於題中之義,或者說雙方心知肚明的東西來做個遮掩,糊弄了過去。
當然了,在院中椅子上半真半假哼唧了片刻,耳聽著牆外腳步遠去,張行卻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
畢竟,且不說人家劉坊主很可能只是早年當過兵、習過武,便是真有故事,乃至於有些企圖,那也與他無關啊。
自己怕個鬼哦!
一念至此,張行醉意涌上,連例行的打坐衝脈都沒做,便在院中微微起了鼾聲,睡了過去。
而聞得鼾聲順暢,牆外原本應該早就離去的劉坊主這才無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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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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