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楊宗閏連連點頭:“妹妹說的是。”當下,謝靈也輕鬆了大半。天蠶可不好養啊,如今被賣了,只留下桑蠶,謝靈每日只要注意除砂加葉,通風防溼就可以了。倒是的拿手的。
到了三月,春溫暖,早有村民送了一籃子蛋和兩套絹給謝靈,鄰里們隨份子,謝靈也不能不回。於是,買了幾代的原砂糖,送到店裡搗碎了,用袋裝好,給村民們每戶都回送一包砂糖。
張大嬸接了,笑道:“端午閨要親了吧。我看倪家人也忙碌起來了,大老遠可以看到他們在搬桌子——五十多張又大又圓的桌子,表面都染了紅的,遠看倒好象紅木的樣子。”
謝靈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哦,只有五十多張啊。倪家的親戚也算的。”
張大嬸說:“別心氣這麼高,五十多張,一張可以坐十個人,算起來也有五百個人了,這還不多啊。整個村也就這麼多人唄。”
謝靈笑了笑,眼睛看著剩下的砂糖,思量著接下來要送到哪家去。
張大嬸說:“我可喜歡端午閨了,不如,我來給做絞婆吧。”
絞婆,就是新嫁娘親那天,有人在臉上把毫給絞去,“開”的婆子。
“我做過好幾次,很練。”張大嬸是自賣自誇。
謝靈也知道這絞婆還是人做的好,心疼孩子的不會下手太重,便笑道:“那這紅包我得先給你。”
“這麼急做什麼。我只是誠心爲端午好,被你說著好像是爲這紅包一樣。”張大嬸是快人快的。
倪重這幾日也沒閒著,和他老爹買著買那的,添置新房需要的件。
徐春玲再怎麼不歡喜端午,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也不吵鬧了,時不時地對新屋子提點意見,當然,純粹是想告訴大家,也盡心辦過,也要算一份功勞。
日子終於磨到了親前一日了。
謝靈把家裡的松木桌椅,矮幾櫃檯,都用紅布打繃,還有圓浴桶,腳盆都各一對,用紅繩繫好,這些都是謝靈拿積蓄買的,雖然是普通的木製品,倒也算盡心盡意了,倪家聘禮都是齊全的,可不能吃掉了讓徐春玲看不起。
晚上,稀拉拉的燈下,端午坐在牀沿,謝靈走過來,一個布包在手中,“端午,這些,總共二十兩銀子,娘額外給你帶去,還有之前娘給你做的嫁,上面的珍珠你也拿了去。娘知道你爲這個家付出了很多,你也別嫌啊。”
端午笑道:“怎麼會呢,娘多心了,兒恨不得娘都留給自己呢,剛剛給大哥辦完了聘禮,還沒收到零星半點的嫁妝,就先要騰出來給兒辦嫁妝了,娘已經非常吃力了。只怕娘就沒剩下了呢。”
謝靈眼睛溼溼的:“你是個懂事的,也實在是剛給你打哥辦了聘禮,家裡銀很。不然不會只這麼點。”
端午把手放在謝靈手背上:“娘,兒能幹得很呢,娘只管自己照顧好自己,兒嫁過去了也才放心。”
“徐春玲是個厲害人,就連倪里正一家也是不好惹的,端午,你過去後一定要聽話孝順,萬不可任。”謝靈說,“倪重倒是寵你的,你也要多多栓住他的心。哪怕倪家的人都背了你,倪重還向著你,你的日子也是虧不了的。這可是人婦最大的本錢。”
端午一一答是,哪怕不認同的,也答是。明天晚上就不睡這裡了,很珍惜現在和謝靈的每一刻。
謝靈也許還是覺太寒酸了,從箱籠裡翻來覆去的,掏出個大銅鏡子。
鏡面如卵,鏡用真銅做的,上面還鐫刻幾朵小花,最主要的是背面,是紅木做的,一下子把鏡子的價擡高了。
“這是孃的稀奇貨呢,也是這兩年買的,你也帶去。”謝靈眼神有點開心起來了,總算爲寶貝兒找到了個值錢點的件了。
端午搖搖頭,如果不接只怕謝靈會愧疚得睡不著,既然如此就要了吧。
“也好,以後每日對著鏡子都會想起孃親。”端午說,其實也想不到,謝靈這麼喜歡購,這兩年謝靈手頭寬了些,就把喜歡的緻件帶回家了。當然依著謝靈佔便宜的格,當然是經過好幾的討價還價了。
次日,很早謝靈就起來做紗麪湯了,麪條上都有個紅心蛋。
端午吃了一碗,哥哥弟弟妹妹也都吃了,二丫已經嫁人,不算謝靈家的,因此沒這麼早來。
讓端午心堵的是,二丫寫信說不能來了,因爲阿圓忽然發了重燒,李延又不在家。
“二丫也真是的,親姐妹一場,份子錢送到,可是人沒到,就連李延也是不話的,說什麼有重要的生意,什麼生意一定要今天呢?”謝靈對李延和二丫很是不滿意。
楊宗閏低了頭:“二丫遲不說,早不說,今天早上纔派了人說,可我們都已經算們夫妻在了。”
“我去把二姐姐拉來。”逸辰說。
端午攔住他:“別去。二姐姐之前不說,也是想來的,只是阿圓忽然給病了,做孃的能不傷心嗎,至於二姐夫,只怕那日後,他們夫妻就沒見好。我也是太忙了,早該幫姐姐解決的。”
“他們夫妻間的事,端午我看你趁早別管,越管越。二丫總是這樣,頭一次嫁人嫁錯了也罷了,誰知第二次也是這樣!”楊宗閏說著,到前門迎接客人去了。
先來的是張大嬸,來給端午絞面的。
拿乾淨的線,要極細的,不然會好像刀子割臉一樣疼,要細如髮的,在臉上絞,把端午臉上細細的毫都給去除。
然後就是給端午編髮髻,都要盤上去,還有一副頭面,沉重的一團黑髮先用紅繩子綁上去,再上攢珍珠髮簪,點翠蝴蝶釵子,耳朵上再釘上丁香溜圓墜子,長長掛下來,把橢圓臉襯托得長一些。
然後穿上大紅新娘子衫,外罩落日紅新娘袍子,鵝黃坎肩,面上還打著珍珠瓔珞,峨眉紅脣的,簡直比畫裡的仙還好看。
約莫兩個時辰才裝扮好,客廳裡,謝靈也把櫥櫃被褥都裝車上了,連著裝了兩個車子,雖不能給兒十里紅妝,可也算好事雙了,謝靈很滿意。
一頭的紅蓋頭罩在頭上,端午就只能看到自己腳尖了,別的什麼都只能用耳朵來聽。
只聽得外邊很吵,應該是鄰居們都來了,謝靈和孩子們在招待大家,每人都端著紗麪湯喝。
“姐姐,姐姐。”是逸辰的聲音!
端午遞給他一個紅包:“好弟弟,拿著。”
可是逸辰拿了卻不肯走。看來他是捨不得端午了。
端午笑道:“好弟弟,就算姐姐嫁人了,也是和弟弟不分開的,你看姐姐夫家和咱家多近啊。弟弟想來看姐姐,是隨時的事。”
“可是姐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逸辰忽然哽咽了。
端午一怔,這個弟弟,對的比想象中還要深刻呢,便握了他手說:“好逸辰,你要祝福姐姐纔對。”
“可是逸辰不希姐姐嫁人。”到深,小男子漢竟然落淚了。
端午手背一涼,知道這是逸辰的淚。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逸辰一向很懂事很乖的,怎麼在喜慶的日子哭呢?
端午正奇怪,謝靈推門進來了,“逸辰,你咋了?別姐姐的晦氣。快出來。”
逸辰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很快,端午聽說倪重來接親了,鞭炮徹天的響起來,端午耳朵都要聾了。
倪重今天也是一紅,長袖飄逸,俊朗的臉喜氣洋洋,腳上蹬著端午給他編織的新郎鞋,上鏽一對鴛鴦,那黑眼睛滴溜溜直轉,好不攙人兒。
他請來村裡的樂隊來彈唱,音樂很是喜慶。
在多人的攙扶下,端午被牽了出來,然後,倪重的溫暖大手,就包住了的細緻小手。
端午被送進了轎子。
雖然兩家很近,可也要坐轎子圍著村子走一圈,讓大家都同喜。
路上,端午掀開簾子,看到倪重高大的軀騎在白馬上。
過去一直希有個白馬王子,可以來接到幸福的天堂,如今,這個願終於實現了。
進到倪家,倪家門前也早是張燈結綵,倪家太婆也來了,站在門口等候。倪重對著花轎們踢了三下,新娘子出來,地上灑落很多花生果子,端午是踩著它們走進去的。
倪家太婆坐在正上首,其次是倪鵬和徐春玲,然後是倪里正夫婦,倪重的生母何湘捷是沒有得坐的,只能站著,因爲是姨娘。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拜。”整個儀式進行得很順利,端午看不到,都是倪重拉著完的。
然後,就被送新人房了。
頭上罩著厚重的紅布,顯得有點悶,可沒有拿下來,按照規矩是要讓新郎拿下的,並不迷信,可覺得這是對倪家的尊重。
在口默默地畫著十字架,默默地祈禱了一遍,算是完前世對基督教的謝。
大院子裡外都擺了香桌了,倪家今日親戚都請了好多。大家吃酒,歡著,樂隊一直在彈唱著。
酒宴價格也不菲,自然主廚是李家麪店的廚師。還是李元寶要來幫忙的。
菜譜有佳偶永結齊同心、瑞果呈祥閤家歡、百年好合(蓮子百合紅豆沙)、幸福滿(香炒飯)等等。湊十二對,寓意月月幸福滿。
夜,端午的肚子得咕咕,忍不住掀開一角看屋子,屋子很齊整,有一張香檀木書桌,書桌上零散擺放著幾本書,的窗簾,楊妃枕套被褥,杏黃牀帳,披散下來。
窗戶是推開的的兩扇小木門,上面了燙金雙喜字。想必嫁妝傢俱都還放在外頭。
牀頭一張小桌,放了竹葉青桌布,擺了花生棗子糕點,端午真想拿起來吃,可沒有。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門外響起人羣喧雜的聲音。
藉著酒勁,人羣中有人扯著嗓子喊著說:“新娘子,趕出來,給大傢伙看看啊。”
說罷,便手重重的捶打新房的門。
倪重趕抓住這人的手,但無奈勢單力薄,最終實在攔不住,被十來個族親推進了新房裡。
新房裡,紅的蠟燭兩兩對立,在圓桌上,在牀榻邊。楊端午靜靜地坐在牀沿邊。
“過去,把新娘的頭蓋給掀了。”倪里正紅著臉,醉醺醺的樣子倒顯得親切了很多。
“對,對!快去把新娘的頭蓋掀了。”衆人紛紛起鬨道。
這倒也不是什麼過分要求,如今既然已經拜過天地,兩人已經名正言順了,倪重一個踉蹌大步,站在楊端午的前。
剛要擡手的時候,倪重又突然轉過,手揮了揮說;“早點回去睡了,我也要睡了。”
衆人哪裡肯就此放過倪重,紛紛上前要拿倪重的醜。
“兄長,這你和兄嫂的杯酒是不了的,我這準備了上好的兒紅,”堂弟說罷,便將兩個酒杯斟滿,遞給了倪重。
見倪重推推,另外一個親戚說道:“大家都累了,只要你把這杯酒喝了,讓我們看看新娘子,我們就回去了。”
倪重心中一喜,果真如此豈不簡單。
倪重深吸了口氣,慢慢拿起桌子上的竹條,小心翼翼地掀開了楊端午的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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