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九墟大帝】 【青山斑斕君】
冷風凜冽,天晦暗。
暗藍蒼翠,兩山之間。
臨近夜晚,青石壘就的小鎮驟起青煙,撞破山嵐。
“什麼人?!”
枝枯葉堆的簡陋瞭塔上,張白騎手握長弓,冷眼俯瞰著樹下這羣面黃瘦、衫襤褸的災民。
時逢世,凡事皆應謹慎。
眼前這幫人不乏“青壯”,保不齊就是山賊土匪。
還是小心爲妙。
簡單判斷過後,張白騎擺了擺手,周遭雲霧木叢,便有影掠。
“沙、沙、沙……”
下一刻,一盞盞墨綠“小燈”點亮,山間響起道道古怪嚎。
“白馬,是我!”
塔下有人高聲喊道。
張白騎朝下一,藉著黯淡天,依稀可見自家堂哥張角牛正攙扶著一位老人,站在鎮外。
“牛哥?”
張白騎落下箭尖,借黃巾之力,堪破夜,細細打量著這一羣人,還真見到了不面孔。
“白馬啊……”此時說話的是一位滿臉斑痕的老人:“放響箭吧,我領著鄉親來投奔你們了。”
張白騎聞言不敢怠慢,手從箭壺裡出一隻“響箭”。
說是“響箭”,其實就是將某種生膽小、聲尖銳的異鼠綁在箭上,朝天而發,響徹十里。
很有意思的發明,頗樸素智慧。
“!”
於是,一聲尖嚎過後,原本青森森的小鎮,登時火四起。
烏的人馬頭扎黃巾,一手握著火把,一手橫拖鋤、鍬、鐮、楔刀等農,洶涌而至。
爲首一名老者,在看清來人面容後,不由眸:“二哥?”
“六三。”滿臉斑痕的老人在張角牛的攙扶下,直起,低低地說了句:“鎮子進了東西,只能來投奔你們了。”
張六三聞言雙脣抖,於原地佇立許久,方纔憋出一句:“都進來吧。”
隨即轉頭,拄著柺,慢悠悠朝鎮裡踱步。
剛剛那人是他的親二哥。
同父同母不同命。
二哥張五二打小就在地裡刨食,對仙師異人之流並不信任。
而他十幾歲時,就被一位仙師選爲侍從,山海江流,常年地走,自然崇拜那無匹的神力。
對一件事的看法不同,這原本沒什麼。
可“石碣主人”的到來,徹底打破了這份平靜。
張五二認爲這羣“食者”喜怒無常,不可信任。
將族人鄉親託付給這種人,無異於雪夜開門,放野進屋。
也不知是狼是狗,實爲不智之舉。
幾次勸說無果,乾脆領著部分族人,在小鎮附近尋了個相對安全的僻靜之所,開墾土地,這些年也沒有斷了流,大災之年還互通糧食。
幾十年間雖也有些風浪,但始終有驚無險。
直到不久前,境發神戰,恐怖餘威驚醒了潛藏山中的怪野鬼。
於是,這十萬青山的人族聚集地每到夜裡就影影綽綽,放眼去,都是闖村鎮的山鬼類。
張五二領人建起的小鎮也在某個冷雨夜闖進來一個“鬼王”。
這位老人能在這茫茫大山活到大幾十歲,自然不是全憑運氣,手裡也有些好東西,也很有些求生智慧。
憑著幾口鏽刀和對鬼類的瞭解,領著族人鄉親,數天奔襲百里,總算到了石碣鎮。
心驚膽戰地一路逃命,期間白霧不散、雨連綿也沒心思查人。
現在進了鎮子,心稍安定了些,張五二趕忙張角牛過去點人。
出發時還有三百七十二人,歷經數日奔襲,竟只剩下不到兩百人。
“唉。”
張五二重重嘆了口氣。
他心中非常清楚,一羣手無碎石之力的“蟻民”,行走在這十萬青山裡,十能存一,都是莫大幸事。
他領著的鎮民能剩下多一半,運氣已經好得有些詭異。
“嗯?”
張五二猛然意識到不對。
趕忙舉起一隻枯槁如樹皮的手,示意族人鄉親停下腳步。
守在石碣鎮第二道防線外的張六三靜靜看著這一幕,蒼老渾濁的眼眸著思忖。
張五二不笨,他也不是蠢人。
或者說,能在這十萬青山活上幾十年,個頂個都是聰明人。
張六三其實是個心思很沉的人,做事不躁,總喜歡先看再辦。
就像先前,他也注意到了“黃袍道人”上的層層疑點。
可也沒像小年輕那樣大喊大,或是某些空有表面功夫的中年人那樣,表面上虛與委蛇,背地裡去小廟請高仙師的護法神。
而是以保障鎮民安全爲前提,默默觀察這位道人的言行舉止,發現這還真是個不錯的人。
雖說並不像表面那樣“別無所求”,但只是一座道觀和虔誠信仰,他們還能給得起。
或者說,這纔是正理。
天底下,只有真正好的爹孃爲孩子做事,不圖回報。
正如這位道人自己所言:“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景地苦命人有的是,和他們一比,石碣鎮甚至算得上幸運。
太平道人自稱行萬里路,見得多了,又怎會平白無故爲一座尚算幸運的小鎮付出這麼多?
用頭髮都能想到,他定是有所圖。
對此,他幾乎不加掩飾,只是鎮民們折服於他的“人格魅力”,本就淳樸天真,符水、改名、豆芽湯、除饉、蜉蝣撼樹幾件事下來,徹底失了智,下意識忽略了這些。
這也算是他與大賢良師兩個人的默契。
遇事不慌,冷靜觀察。
只一座道觀、香火不斷,便爲故人之後、族中小輩求得一位守護神,爲小鎮謀來一份尚算明的未來,這便是張六三的智慧。
這樣睿智的他自然不會在天黑前輕易放人進鎮。
無非是以言語行爲穩住來人,將他們進石碣的口袋陣。
這樣一來,要真是故人,進了小鎮外圍,總比外面安全;要是有問題,四面夾擊,更容易對付敵人。
眼見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家二哥的老人神有異,張六三便擺擺手,讓村中後生朝四周散開。
黃巾力士於雲霧,十餘兵黑煙席捲。
兵強馬壯,個個虎視眈眈。
“六三!快讓小輩和鄉親們散開!可能有東西跟著我們來了!”
張五二忽地大吼一聲,喊完後,止不住地咳嗽。
不由拍著脯,讓張角牛把自己帶來這一百多人小幅散開,以免被一鍋端。
見此一幕,藏在鏽刀裡的影再坐不住,森一笑後,化作鬼影,飛掠空中。
“好生氣派的營盤。”
“石碣鎮……不知是哪位手筆?”
讓人有些意外的是,這所謂“鬼王”並沒有一出來就喊打喊殺,而是表現出了不弱於人的神智,舉止言行都頗有邏輯。
“太平道人、大賢良師!”
張白騎兩手握著一把長柄斧,冷冷回覆:“我家道長法力高深,能引天雷,滅鬼妖狽、如山饉,識相的就趕走。”
“饉?這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長髮溼漉漉垂至腰部,頭頂柱冕旒,披黑紅蛟袍,一對桃花眼渾無眼白、好似黑珠的鬼王一手作拳拄腮,一手扣劍柄,一腳踩著懸於半空的大紅棺槨,一腳自然垂落。
青而黑、神鷙。
“讓那什麼太平道人出來見孤。半刻鐘,見不著人,孤便出手。”
不知名的鬼王雙眸微瞇,語氣狠。
“我家道長正於靜室閉關,只怕見不了尊駕。”
張六三淡淡道。
“見不了?那孤便要殺人。”
延出尖銳指甲的手指掠過劍,這所謂“鬼王”的目越發兇狠。
“我家道長脾氣可不好,哪來的殘魂死-鬼,敢在真神面前武?!真不怕被筋皮,終生不九墟?!”
張白騎輕喝一聲,倆眼珠子一瞪,一副下一秒就要出手、打不過就要家長的架勢,愣是唬得這鬼王不敢輕舉妄。
“孤乃九墟大帝麾下青山斑斕君——寅尊,專司渡夭引殤一事。”
“近兩年的新生兒不合天數,皆爲邪魔妖鬼化,久留鎮中,必引災殃。”
祂說著,從懷裡出一沓厚厚的書卷,頁一翻,冷冷地念:“抓把小孩送出來,就是面對你家太平道人,孤也是這番說辭……”
“剛纔還撂狠話呢,現在知道我家不好惹了,就來這一套。”
張白騎在兩尊黃巾力士的拱衛下,朝前走了幾步:“聽著!我不管伱是什麼玩意兒,這兒不是你耀武揚威的地界,抓退去,免遭魂銷!”
話音落下,場面陷沉寂,耳畔空留雨過枝葉的沙沙聲。
張六三手指輕點青石欄桿,示意黃龍、劉石去調道長留下的防工事。
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那寅尊忽然開始放聲狂笑:“哈哈哈哈……”
“你們是不是對自家老大的實力有什麼誤解?二十來個外強中乾的兵卒,就想唬住我,是不是想得太輕鬆了些?”
“別以爲孤沒發現你們那些小作!真有底氣,弄那些玩意兒做什麼?”
寅尊說著,手指在空中一掃而過,遠遠地指了指紀年留下的能量彙集裝置。
一通邪笑後,駕著紅棺凌空飛渡,直撞向出言不遜的張白騎。
兩尊力士步而出,銅鞭攔打、長戟橫劈,一左一右,攻向鬼王。
張白騎也在這時聚起一道香火氣,兩指併攏,隔空一點,引火炸燃。
寅尊只將手一揮,便擋住攻勢,腰間長劍伴著一陣鬼哭狼嚎噹啷出鞘,驟起半殘月。
“騰!騰!騰!轟!!!”
全鎮的能量彙集裝置一齊發力,勉強抵住寅尊一劈。
“還真是紙老虎啊。”
寅尊笑一聲,再度揮劍,直斬猛撲而來的力士、兵。
但見白霧氤氳、黑煙滾滾,尚在初始階段的兩大軍團,很快敗下陣來。
雖倚香火之力,多創,也能全而退,卻也能明顯看出落了下風。
這自稱“寅尊”的鬼王,要按卡牌來算,品級起碼也有紫品五星。
只是這個實力,還混不到景地幽冥之主——九墟大帝麾下。
世界相撞、天地破碎,景地亦有神話缺失,草頭王也敢假借帝名。
多有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意思。
話雖如此,這寅尊能有如此神智,也絕對是青山難尋的“異種”,紫品頂級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別看紀年、高盛等人,一個個剛起步,就有藍品四星的卡靈,過不了多久,甚至能提到紫品五星,就認爲這是路人水準。
這其實是天才世界,起步就高人數等。
要按神奇寶貝世界來算,四五十級甚至是中上道館主的水平。
藍星景地的實力層級是要高不,可五星水平,也絕對說得過去。
在而今真神不顯、暗流涌的十萬青山,絕對算得上一方小高手。
再看這非同一般的靈智,真打起來,詭計頻出,實力還要上浮一些。
絕非現階段的石碣鎮所能應對。
張六三眼見況不妙,趕忙示意老弱婦孺退至鎮心,青壯迅速支起全部防工事。
而他本人則與兵共乘一騎,丟掉柺,快走幾步,跌觀中,卻是一泥濘。
“道長!道長!有東西闖進了鎮子!”
張六三了幾立香,豎在香爐中。
努力鎮定心神,祈求一陣,道人石雕仍無彩,不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