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走,一直到子時,府里都是熱熱鬧鬧的,連下人都不想睡覺。
人們都知道,京城這一次是真格的了,不弄死老宅不罷休。
他們害怕極了,生怕明日天一亮差就沖進來把自己押走。
生活在這個宅院里,誰手底下沒犯過點事呢!最差也是替老爺搶過姑娘,要不就是替夫人收拾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就比如二夫人手底下的一個婆子,經過手弄死的孩子有五個了,今晚連眼睛都不敢合,一合眼就能看到五個小孩沖招手,讓下去陪他們。
大老爺陸蕭然是最先被押去衙門的,跟著老太爺和老夫人一起。
大老爺的小妾也最多,有六個,再加一位正妻,正兒八經有名分的人就有七個。
但還有一些沒名沒分的呢?比如府里被睡過的丫鬟,還有外頭養著的外室,以及那些弄進府里來還不太樂意做姨娘的姑娘,也都在幾個院子里分別關著呢!
他從前采取的策略就是關到這些人認命為止,這法子還是跟花樓里的媽媽學的。
但沒想自己下了大獄,那些被關著的姑娘一個個的就也想從這個牢籠里跳出去。
陸府人也確實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不說把這些人放出去保個平安,居然還有人在守著這些姑娘,一個也不讓跑,誰往外跑誰就挨打。
陸蕭然的第一房妾室更是一直包攬著管教這些姑娘的活兒,時不時地還要去各院兒走一圈兒,敲打敲打,給姑娘們洗洗腦,告訴們不要聽信別人胡說,陸府什麼事都沒有。不過是京城的人覺得陸家銀子拿得多了,想要鬧點小脾氣,讓我們知道知道他們的厲害罷了。
沒什麼大事,等京城的人氣消了,一家人就還是一家人。
只要京中左相不倒,老宅就不會倒。老宅不倒,你們就跑不了。
那些姑娘們又生氣又絕,只能躲在屋子里哭,什麼都做不了。
這第一房妾室歲數也不小了,四十二了,屬于人老珠黃沒人的那種。
但家中大夫人常年吃齋念佛不管事,作為大夫人之下的第一人,很高興地把家里這一攤子給擔了起來。甚至就連不停選妾這個主意都是給陸蕭然出的,因為覺得這樣能夠留住男人的心。就算老了,男人不喜歡了,但只要肯給權力和地位,也不在意寵。
只是這兩日也心慌,雖然一直在告訴那些姑娘不要輕舉妄,陸家老宅不會倒。
但心里實在沒底,信念在倒與不倒之間來回來去的晃,幾次都快撐不住了。
時間過了子時,丫鬟勸:“夫人,睡吧!不管有什麼事都明兒再說,天這麼冷,再在外頭轉會凍著的。現在府里連個大夫都請不進來,凍病了可怎麼整。”
雖然是妾,但因為大夫人常年不管事也不面,下面的人都管這位大姨娘著夫人。
對這稱謂也很是用,一夫人,的腰板就會得直直的。
可是今晚不直了,覺得得去見見真正的夫人,問問眼下到底該怎麼辦。
老太爺和老夫人都被抓走了,大老爺二老爺也被抓走了。老三那個混蛋什麼都不管,白天去找了他兩趟,結果連面兒都沒見著,吃了個閉門羹。思來想去,只能去見大夫人。
丫鬟見不但不回屋,反倒往佛堂的方向走,嚇壞了。
趕追上去勸:“夫人您可千萬不能去佛堂啊!大夫人已經不管事多年,連老爺都告誡咱們平日里不要去打攪。這個時辰您要是去了,萬一大夫人了怒,那可怎麼辦啊?”
“怒會怎樣?”大姨娘冷哼一聲,“這些年府里都是我在經營,到都是我的人,就算怒又能如何?是能使喚你,還是能使喚這府里其他下人?就佛堂那兩個婆子,你指靠著那倆婆子撐氣勢?開什麼玩笑。平日里吃飯不干活也就罷了,如今府里出了這樣的事,要是再在佛堂裝死,就不配做陸家人,就得把趕出去,休掉!”
一邊說一邊氣勢洶洶地往佛堂走,終于快到時,遠遠看到佛堂的燭火也沒熄。
大姨娘當時就笑了,“哼!我當有多不理俗事呢!合著也跟咱們一樣睡不著覺。可見人都是怕死的,也沒能免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從前陸府鼎盛,還能在這佛堂里安心理佛。現在家都要被人給拆了,就得跟的佛一起被趕出去。”
大姨娘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一直走到房門口,示意丫鬟去門。
丫鬟上前,小心翼翼地敲,聲音輕輕的,也不知道里頭的人有沒有聽到。
大姨娘就急眼了,“你干什麼呢?這是門!這不是刀子!你輕輕敲給誰聽?”自己上前,揚起手掌啪啪地就往門板上拍。聲音大得傳出去老遠,里頭的人便也聽不下去了。
有婆子過來開門,門打開后也不請們進去,就堵在門口問:“這個時辰來,有事嗎?”
丫鬟說:“我家姨娘想要見見大夫人。”
那個婆子聽了這話就道:“見大夫人作甚?大夫人不理府中事務多年,你們想要干什麼自去干什麼就是,沒必要跑來跟大夫人說話。夜深了,大夫人要歇了”
惡狠狠地瞪著那個婆子說:“行了,裝什麼裝?要歇你們早就歇了。從前是誰說的亥時一到必須睡覺的?怎麼著,這會兒子時都過了,還不睡?”
那婆子冷哼一聲,“請大姨娘注意自己的份。我家夫人雖不管事,但再不管事也是正室,還不到一個上不得臺面兒的妾在面前吆喝!更不著一個妾來質問睡是不睡。”
“你個老貨,你罵誰是妾呢?”大姨娘抬手就要去扇那婆子耳,結果那婆子下手更快,只聽“啪”地一聲,大姨娘的手剛舉起來,自己卻先挨了一下子。
這一下也不知道那婆子用了多大的力,直打得大姨娘兩眼冒金星,角都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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