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年關近。

這日天晴無風,郭夫人林竹婆媳倆一起來武英侯府做客,進門得知阿桔跟孩子們在西苑呢，們就直接去了那邊。再悉不過的親戚,就跟回自家一樣，有些禮節早就省了。

“姨祖母,小姨！”

寧氏跟阿桔都著個大肚子不好彈，只好派趙家大小姐趙燦燦出去迎接客人。小姑娘披著大紅斗篷,小臉紅撲撲的招人稀罕。

“小姨,弟弟在睡覺嗎？”被郭夫人抱起來後，燦燦歪頭看小姨懷裡的襁褓。

“沒有，就是外面冷啊，弟弟還小必須裹得嚴嚴實實的,燦燦小時候出門時你娘也會把你裹這樣。”林竹笑著撥開擋住兒子臉蛋的斗篷,出裡面男娃烏溜溜的大眼睛,燦燦見了立即笑了：“弟弟沒睡覺！”

馬上就進屋了,林竹也就沒有放下斗篷,就讓姐弟倆互相瞅著。

屋裡面，阿桔跟寧氏靠著炕頭而坐，平哥兒安哥兒並肩站在窗前往外，裡小聲喊著弟弟，等林竹等人的說笑聲進了外間，小哥倆又齊齊轉往炕沿前走，期待無比地看著門口。

問梅挑簾，郭夫人先走了進來。

阿桔問倆兒子：“看看這是誰來了啊？”

屋子裡暖和，平哥兒穿了一寶藍的棉裳，看見郭夫人，乖乖喊了聲姨祖母。一青棉的安哥兒比較淘氣，躲在哥哥後咧笑，就是不肯喊人。郭夫人走過去將兩個大胖小子一起抱到懷裡，挨個兒親過，然後放了平哥兒將安哥兒放躺在炕上撓：“哥哥姐姐都甜，怎麼就安哥兒不肯我啊，快一聲給姨祖母聽聽。”

安哥兒怕，又胳膊又踢地擋，邊笑邊喊娘，喊娘不管用就喊哥哥，後來扭頭瞧見小姨已經把弟弟放到炕上了，哥哥正坐在一邊看本沒有瞧他，安哥兒頓時急了，乖乖喊姨祖母。

郭夫人這才放人。

安哥兒連忙爬到哥哥邊，不錯眼珠地盯著襁褓。

林竹故意慢悠悠地給兒子解外面的斗篷，問他們哥倆：“平哥兒安哥兒知道里面的是誰不？”

“弟弟！”小哥倆異口同聲地道。

“那弟弟什麼啊？”林竹又問，終於讓兒子全都了出來。

安哥兒瞅著弟弟忘了說話，平哥兒看看孃親又看看坐在對面的姐姐，脆脆道：“葫蘆！”

聽到有人喊自己，未滿五個月的葫蘆啊了一聲，扭頭看去。

於是小哥仨就默默地互相瞅了起來。

林竹忍俊不，上炕後坐到窗前，把兒子放到前自己躺著玩，燦燦姐仨喜歡弟弟，都圍到了小姨這邊。平哥兒安哥兒都想弟弟，燦燦小大人似的在一旁看著，誰往葫蘆臉上手就馬上撥開那隻小胖手，一本正經地道：“不能臉，別的地方吧。”

孃親說弟弟們不小心就會到葫蘆的眼睛，所以不能。

雙生子都很聽姐姐的話，聞言安哥兒弟弟的手，平哥兒爬到另一邊弟弟的腳丫子。葫蘆腳上穿著子啊，平哥兒就想把子了，燦燦不讓他，說了葫蘆就著涼了。平哥兒很是失，想要回去，安哥兒已經把弟弟的左手都佔了，平哥兒仰頭瞅瞅正在跟孃親說話的小姨，笑嘻嘻往小姨上爬。

大外甥喜歡自己，林竹低頭看了一眼就把平哥兒抱到自己上坐著，平哥兒很滿意，低頭跟葫蘆弟弟說話。

孩子們自得其樂，郭夫人瞅了會兒，對阿桔道：“燦燦脾氣還是隨了你一些，你看姐姐當得多好，平哥兒安哥兒，還有燦燦的霸道樣兒都像承遠，承遠小時候就是這樣，扮乖的時候特別招人疼，淘氣的時候恨不得讓人把他綁樹上打一頓。”

阿桔看了一眼妹妹，笑道：“男孩子都這樣吧，小九小時候也淘氣。”

林竹立即拆臺：“得了吧，小九是淘氣，可他沒有姐夫心眼多啊，平哥兒安哥兒長大了肯定跟我姐夫一樣壞。”

“爹爹不壞！”燦燦忽然仰頭，替自家爹爹辯解。

一句話把大人們都逗笑了。

林竹外甥腦頂，提起另外一事：“李家明天設宴，大姐不去了吧？”

阿桔點點頭，低頭看肚子，“這個樣子，能去哪兒啊。”年前年後是宴席最多的時候，雲侯府宴請賓客，阿桔早就收到了帖子，只是著個大肚子，本沒法去啊，就算想去趙沉也不會讓去的。

林竹早料到這個了，見燦燦好奇地看，笑了笑：“燦燦要去嗎？要去今晚就跟小姨去我們家住吧，明天小姨帶你去做客，咱們找你二郎哥哥玩去。”

“去！”燦燦最喜歡熱鬧了，連忙答應。

阿桔怕兒到了郭家闖禍，故意問：“燦燦去小姨家，那今晚誰陪祖母睡覺啊？”

燦燦愣了愣，看向祖母，見祖母含笑著，燦燦想了想，嘿嘿一笑：“我讓人去請祖父，今晚祖父陪祖母睡。”

寧氏懷孕後，趙允廷來這邊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過夜是常事。

長輩的事，阿桔姐妹倆低頭不語，郭夫人笑著看妹妹一眼，寧氏神自若，叮囑孫：“燦燦到了小姨家要乖乖聽話，不許跟五郎哥哥打架。”

五郎是個好孩子，他母親張氏也老實本分，不想因爲喬氏影響小輩們的關係。

燦燦乖乖地點頭。

上次被孃親訓了一頓，知道自己不該推人，但還是不喜歡跟搶兩個弟弟的寧家五郎，不過後來五郎來的時候，不但沒有怪，還會拉著一起鬨弟弟，教捉螞蚱找蟬殼兒，就喜歡跟他玩了。

飯後郭夫人林竹起告辭，燦燦便帶著孃親給收拾的小包裹跟著小姨走了。

黃昏時分趙沉赴宴歸來，得知兒去郭家了，一陣搖頭失笑：“這麼大點就會串親戚了，再過兩年肯定更不惦記咱們。”他還是更喜歡兒待在他們邊哪都不肯去的樣子，想著想著，忍不住埋怨林竹，“真想帶燦燦去李家做客，明天我把燦燦帶過去就行了，攛掇燦燦去那邊做什麼？燦燦晚上跟誰睡？”

“跟小姨睡唄，最喜歡小姨了。”阿桔背靠迎枕，笑著看鋪被子鋪到一半忽的發起牢的丈夫。平哥兒安哥兒斷後就自己住了，趙沉說男孩子不能像兒那樣養一直讓孃親哄著睡，阿桔有孕在也沒有力照顧兩個孩子，就聽趙沉的，晚上把雙生子給母丫鬟照看。

趙沉臉更難看了，“姨父不會把出去吧？”

郭子敬那麼大年紀才娶媳婦，現在林竹剛做完月子不久，他是過來人，懂男人是什麼德行。

丈夫沒事瞎心，阿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那是燦燦的姨父姨母，他們疼燦燦比你不什麼，你別瞎心了。快點鋪好，我有點酸，你幫我。”

妻子要，趙沉立即收了心，飛快鋪好被子趕坐到妻子旁邊，練地給。著著瞧見妻子低頭笑，知道是裝出來的，趙沉也沒有停，繼續輕輕地，對著還沒出生的老四說話：“快點出來吧，長得比葫蘆還好看，你姐姐就捨不得往外跑了。”

兒爲啥那麼痛快就答應小姨？除了喜歡小姨明天可以跟小姨去看熱鬧，更多的還是因爲喜歡葫蘆。平哥兒安哥兒越來越淘氣了，燦燦常常跟他埋怨弟弟們不聽話，小姑娘就喜歡葫蘆那麼大的。

阿桔笑著聽丈夫的傻話，看趙沉說話時無比認真的神，忍不住想將來兒若是喜歡上誰，以趙沉這捨不得兒的樣子，不得把那小子趕跑啊？

其實也捨不得兒，只是兒過完年也才六歲，那些事還早呢。

這邊夫妻倆你捶我笑，那邊郭家炕頭上燈已經熄了，郭子敬孤零零躺在被窩裡，聽旁邊林竹跟燦燦小聲說話。

“小姨，我想跟弟弟一起睡。”

“不行啊，弟弟睡覺會噓噓，噓到燦燦上怎麼辦，明天燦燦就不香了。”

“……那我跟小姨睡，小姨上香。”燦燦高興地道，撒地往小姨懷裡拱。喜歡讓長輩抱著睡，只是家裡孃親祖母都很久沒有抱了。

小小的姑娘地抱著自己，還那麼甜，林竹心都化了，等燦燦睡著後，小聲對丈夫道：“我也想生個兒。”小時候姨母總羨慕母親有兩個兒，母親埋怨姨母在福中不知福，一胎得子還不滿足，現在自己當了姨母，漸漸就會到姨母當初的心了。

郭子敬“嗯”了聲。

想把妻子到自己這邊也聞聞上的香，到底還是忍住了。燦燦在這邊，被瞧見不好。

次日收拾妥當，林竹將自家兒子留給母照看，然後抱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外甥上了馬車。到了李家那邊，有些初次謀面的夫人看到們娘倆，都把燦燦誤會了郭家姑娘，畢竟林竹跟阿桔有七分相像，燦燦容貌又隨母親。

林竹笑著解釋，不過當那些夫人太太誇讚外甥好看時，也與有榮焉。放眼看去，屋裡屋外，大姑娘新媳婦沒有比好看的，小姑娘裡面外甥又拔了尖兒，還有比這更讓人驕傲的嗎？

客套了會兒，林竹領著外甥去了李老太君那邊。

大人們圍在一起說話，讓孩子們湊到一起玩，這裡面燦燦跟李家二郎弟弟最悉，只是二郎才三歲，比家兩個弟弟還要淘氣，長得還那麼黑，燦燦就不太願意跟他玩了，主跟在寧家五郎哥哥邊。

歡聲笑語的，太子妃來了。

衆眷紛紛到院子裡跪迎。

孩子們都留在屋裡，燦燦拉著五郎的手往外走，“咱們去外面看看。”

五郎有些猶豫，不過看看妹妹興的大眼睛，改他牽著妹妹往外面去了。

外面太子妃已經免了衆人的禮，正牽著皇長孫往裡走，一擡眼發現堂屋轉過來兩道小影，其中的娃一看模樣就知道是誰了。

太子妃慢慢停住腳步，聲問燦燦：“燦燦還記得我嗎？”算算，好像有兩三年沒見過了，一來在宮裡不好再出來，而阿桔連續懷胎生子，也很久不曾進宮。

燦燦肯定不記得了啊，瞅瞅太子妃再看看福哥兒，轉而發現周圍大人們都在看，求助地看向小姨。

林竹走上前將兩個孩子牽了出來，低聲教他們。

燦燦立即乖巧地行禮，甜甜地喊娘娘。

五郎也行了禮。

太子妃燦燦腦袋，扭頭問兒子：“福哥兒還認得妹妹嗎？”

福哥兒看看燦燦跟五郎還握在一起的手，沒有說話。

兒子一直不言語，太子妃無奈地笑了笑，繼續往裡走了。

燦燦跟在小姨邊，好奇地盯著前面男娃頭上的帽子，盯著盯著男娃突然回頭看了過來，燦燦愣住，跟著朝男娃咧一笑。

大弟弟二弟弟的帽子上也有明珠呢，就是好像沒他的那個珠子好看。

只惦記著明珠，卻不知道現在含笑的大眼睛烏溜溜水亮亮，在男娃眼裡，比他在宮中見過的任何珠寶都要明亮，白裡紅的笑臉也勝過花園裡各種珍奇牡丹。

妹妹很快就看向了旁，福哥兒有些失地回頭。

孃親說今天可能會遇到妹妹，他問妹妹是誰，孃親說他小時候最喜歡跟妹妹玩，還誇比皇祖母的牡丹好看。福哥兒不記得妹妹了，但他記得皇祖母養的牡丹花，剛剛聽孃親說那個穿紅子的就是妹妹，他悄悄比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