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選的木雕是沉香木猴子摘桃,郭寶珠給小外甥選的是黃楊木壽星爺,壽星腦頂跟手裡託著的大桃子都油鋥亮的,而且棱角不怕小娃抓著玩時傷了手，然後給瑞王挑的是紫檀木雙獅戲繡球。

選好禮,夥計幫忙包上時,唐韜朝門外跟隨使了個眼,隨後對郭子敬三人道：“今日巧遇，兩位姑娘幫了本王一個大忙，這兩樣小禮就當本王送兩位姑娘的好了，還請笑納。”話是對三人說的,目卻一直落在林竹上。

禮是兩個姑娘選的,郭子敬不好直接做主,探究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郭寶珠沒有多想便拒了：“王爺一片好意,只是這是我爲我外甥挑的滿月禮，還是我自己買下來比較合適，何況我們也沒有幫王爺什麼忙，王爺不必如此客氣的。”

郭子敬也不想妹妹瑞王的好，開口道：“舍妹所言正是，王爺就不要破費了。”

三樣東西加起來也超不過一百兩，人家不要，唐韜也不好爲這點小錢繼續堅持，等跟隨付了錢捧著禮站到他後，唐韜笑了笑：“那好，本王有事先行一步，日後有緣再見。”深深看林竹一眼，轉揚長而去，風流瀟灑。

林竹這纔敢擡眼看人，等瑞王影消失在門口，覺上輕鬆了很多，心裡卻有點淡淡的失落。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相貌英俊笑容溫，又明顯對有好，怎麼有種做夢似的覺？

“阿竹，你臉怎麼紅了？”郭寶珠好奇地問。

林竹瞬間回神，見郭家兄妹都盯著自己，臉上更燙了，扭頭掩飾道：“有嗎？大概是這裡有些熱吧。好了寶珠，咱們回去吧，我娘叮囑我好幾遍要早點回去呢。”

“現在就回去？”郭寶珠不可置信地問，“不是說好一起在外面吃完午飯再回去的嗎？阿竹，咱們難得有機會出來逛，以後我哥哥進宮當差，下次他未必會陪咱們出來了，你好好想想？”

林竹其實是想繼續逛的，方纔不過是一時張慌不擇言，現在聽郭寶珠被的話轉移了心思，不由就想改口，可惜郭子敬沒給機會，對著門外道：“回去吧，別讓伯母擔心，寶珠喜歡跟阿竹作伴，平日裡可以去伯父家做客，或是請阿竹去咱們家，阿竹還小，你都十五了，還是拋頭面的好。”

“十五就不能出門啊！”郭寶珠生氣地瞪著兄長，好心徹底沒了，“天天催我嫁人，我這輩子都不嫁人，在你面前晃悠一輩子，看你能拿我怎麼辦！”

郭子敬習以爲常地掃一眼，不顧林竹反對一起結了賬，提起兩盒禮先出了鋪子。

郭寶珠抿著不想走。

好好的鬧這樣，林竹自責的，挽住郭寶珠胳膊悄悄道：“沒事啊，以後你出門方便的話就來找我，咱們兩個出來逛，郭大哥公務繁忙，多半不喜歡陪咱們做這個的。”而且也不想再讓郭子敬幫忙付錢了，郭子敬冷冰冰的不敢堅持，以後只有郭寶珠，便沒有這層顧忌。

郭寶珠臉上終於了笑，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扭頭瞪著林竹道：“這是你說的，下次你若再出來沒一會兒便提出想回去，以後我就再也不找你玩了！”

林竹連忙保證不會。

兩個興趣相投的好姐妹歡歡喜喜地上了馬車，禮盒已經放在裡面了，兩人又談起燦燦的滿月禮來。郭子敬在外面站了會兒，確定兩人坐穩了，低聲吩咐車伕趕車去林家，他也上了馬。

此時日上三竿，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馬車走得就比來時還要慢了。

車裡面，林竹一直想跟郭寶珠打聽打聽瑞王的事，又怕心思被看穿不好開口，而郭寶珠呢，從小在京城裡長大，達貴人見過不，今日遇到瑞王本不算太大的事，加上對王爺什麼的也沒有興趣，瑞王一走就把人拋到腦後頭去了，哪裡能猜到邊的好姐妹盼著主提呢？

兩人各有所思時，外面街上忽然傳來小販悠揚的吆喝聲，賣糖葫蘆的。

林竹馬上記起了自己答應弟弟的事，忙喊車伕停車。

“你要做什麼？”郭寶珠好奇地問。

林竹挑開窗簾往外面看去，見賣糖葫蘆的小攤就擺在對面，回頭笑道：“我答應小九買糖葫蘆給他的，寶珠你要不要，我給你買一串。”

郭寶珠看到那一串串紅豔豔的果子裡也泛起了酸水兒，見郭子敬疑地靠了過來，想到在木雕鋪子發的脾氣，便湊到窗子前，用一副賞他臉的姿態使喚道：“哥哥，我跟阿竹想吃糖葫蘆，你去買……阿竹咱們要幾串？”

林竹笑著看：“我要四串，你呢？”一家四口一人一串，父親最近讀書也辛苦的，去孝敬孝敬父親，逗逗他開心。

郭寶珠眼睛一眨便明白了的心意，突然也想給家裡人都買一串，便扯下荷包遞向兄長：“給，買八串吧！”雖然跟兄長置氣，到底還是把他算了進去。

郭子敬盯著妹妹手裡的荷包，面無表，慢慢看向車窗裡面幾乎挨著的兩個姑娘。他什麼時候答應要幫忙了？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讓他去買八串糖葫蘆？

他擡頭，剛要喊車伕，郭寶珠看出他心思，立即放了聲音撒：“哥哥你去買，我就想吃你買的，你個子高，到了那邊仔細瞅瞅挑幾串最好的！”

林竹連忙離開窗前，看著郭寶珠忍俊不，沒有哥哥，頭一次知道妹妹可以這樣欺負哥哥。

郭子敬被妹妹欺負無數次了，偏偏拿沒辦法，皺眉示意郭寶珠把胳膊回去車簾放下來，無奈下了馬。纔要過去，聽後又有靜，他倏地轉，不悅質問：“你還想……”

未料窗邊出來是另一張憨面龐。

林竹有些不好意思，微紅著臉道：“郭大哥，我的那四串能不能請你挑去了籽兒的？”

郭寶珠跟著湊了過來，“哥哥，咱們的也要去籽兒的！”說完跟林竹相視一笑。

兩個姑娘笑得眉眼彎彎，跟孩子一樣純真，郭子敬忽然覺得這就是兩個小妹妹，心裡無奈嘆息一聲，轉去了。

他材高大，在人羣裡穿梭依然醒目，郭寶珠跟林竹一起瞧著他，看他站到幾個小孩子外面，手在滿糖葫蘆的架子上指了幾，果真用心挑選的樣子，不由都笑出了聲，等郭子敬一手拿著四串糖葫蘆往回走時，林竹已經看不下去了，躲回馬車笑。

“哥哥真好，回家再給你吃！”郭寶珠毫不吝嗇地誇道。

郭子敬瞪一眼，完東西便上了馬，在前面帶路。

前往林府的路上，郭子敬有些遲疑。瑞王那等份氣度，後院裡又妻妾俱全，在人裡肯定遊刃有餘，真想刻意接近一個姑娘，相信沒有幾個姑娘能不心，特別是林竹這樣的小姑娘。按理說，林竹如何反應都跟他無關，可是想到林竹提醒他買無籽兒糖葫蘆時的孩子氣，他總覺得自己至應該提醒一句。他提醒了，林竹繼續對瑞王心，說明想要王府的富貴，那他的提醒就顯得多餘了，可萬一呢，萬一林竹不願做妾，他的提醒就能讓早點收心，免得越陷越深。

然他一個大男人，提醒這個不太合適吧？

郭子敬不是優寡斷的人，他並沒有猶豫太久，當馬車在林家門前停下，林竹快要進門時，郭子敬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問妹妹：“對了寶珠，你常常隨母親出門做客，可曾見過瑞王妃？”

“見過兩次，哥哥問這個做什麼？”郭寶珠剛上了車，聞言暫且沒有進去，扭頭問。

郭子敬隨口道：“沒事，就是突然想了起來，進去吧，咱們走了。”言罷接過車伕手裡的繮繩，翻上馬，彷彿沒有察覺門口小姑娘呆立的影，昂首目視前方，不不慢地走了。

~

竹軒。

寧氏正坐在炕頭逗弄孫。

再過幾日就要滿月的燦燦比剛生下來那會兒長了將近兩斤，白白胖胖的，一雙大眼睛更顯得水靈靈好看。小娃眉依然不是特別明顯，但眼睫已經很長了，微微帶卷，別提多招人喜歡。

或許是小孩子都喜歡鮮亮的東西，一家子人準備了那麼多玩，燦燦最喜歡的卻是阿桔一時興起讓蔣嬤嬤拿來的那盞狐貍燈籠，喜歡到一拿開就要哭，阿桔沒辦法，讓趙沉把狐貍燈籠掛在了房樑上。白日裡放下來給兒玩，晚上要睡了就把燈籠提上去，燦燦吃會兒便扭頭瞧一會兒，機靈可的樣子看得趙沉特別喜歡，低頭想去親兒一口，燦燦馬上就回到孃親懷裡，好像不太願意給爹爹親。

現在寧氏把燈籠放了下來，讓一條狐貍尾轉到燦燦小手上面，燦燦興地了聲，清脆響亮，咧著笑，大眼睛彎月牙，小手已經攥住了狐貍尾，牢牢不放。阿桔假裝要搶，燦燦立即瞪圓了眼睛暗暗使勁兒。

“連你娘跟你要你都不給，燦燦你怎麼這麼霸道啊，跟你爹小時候一模一樣……”寧氏笑著點點孫的小臉蛋，說著註定還聽不懂的話。燦燦確實聽不懂，見孃親不跟自己搶了，又笑了起來，另一隻小手張啊張的，好像還想再攥一條尾。

阿桔坐在一旁笑。兒確實霸道，昨晚趙沉想使壞，兒瞧見就急了，哇哇哭不想讓爹爹搶的東西吃，鬧得趙沉尷尬至極，假裝生氣地拍了燦燦小屁.兩下，卻不敢再當著兒的面搶食。阿桔那會兒只覺得幸災樂禍，以前趙沉霸道誰都管不了他，如今總算有人能管了。

祖孫三代玩得開心呢，外面翠玉有些猶豫地回稟道：“，前面來客了，是遼東的曾老夫人，一位舅老爺還有一位表爺表姑娘，舅老爺在前院歇息，太夫人請抱大小姐去榮壽堂拜見曾老夫人。”

趙沉提過遼東要來人的事，阿桔倒沒有多意外，只是沒料到太夫人會如此行事。家裡那邊，只要家裡條件允許，媳婦坐滿月子之前都是不出門的，天氣暖和的時候小孩子可以抱出去給親人看看，可現在寒冬臘月的……

阿桔看向婆母，見婆母似是好奇會如何做般瞧著，角帶笑，阿桔心中一定，坦然囑咐道：“你去回了榮壽堂，只說我產後虛，郎中叮囑過滿月之前不得出門，大小姐剛剛睡著，乍然抱出去怕著了涼，請二老見諒。”

如果好好的，有些虛禮走走過場也沒什麼，現在太夫人不把們母的安穩放在心上，亦沒必要拼著寒也要抱兒去給外人看。差幾天滿月也是差幾天，都是眷，那位曾老夫人真懂禮，想看大小姐也該們來竹軒，沒道理這樣折騰人的。

兒媳婦毫不怯懦，寧氏很欣，看著燦燦道：“就該這樣，能讓的時候可以讓讓，沒有必要讓的時候便直接回了，這事就算傳出去，外人也只會說們無禮。阿桔你簡單收拾一下吧，我猜們多半會過來的。”

“那娘先回去？”阿桔擔憂地問，回京之後，寧氏跟太夫人還不曾過面。

寧氏擡頭看，笑著反問：“爲何要走？”

而榮壽堂那邊，翠玉纔回完話，上便被太夫人砸了一碗茶，“你們差三日就坐完月子了，跟坐完有何差別？如果不是家裡來了貴客，我會讓過來？什麼時候氣不好，這個時候拿喬作態，半點規矩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