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晴的花宴過去幾天,夏府忽然接到一道聖旨,大致意思是:夏修平兢兢業業,勤於部司事務,上察其誠勤勉,堪爲表率,特給予連升三級,以爲嘉獎!
當了一年多從六品的戶部掌事中,新鮮勁還沒過完呢,眨眼間就又升爲五品戶部員外郎,夏修平自己都暈了半天,等回過神來面對衆親友同僚恭賀,頓時狂喜莫名,大擺酒宴與賓客們盡暢飲,正所謂人逢喜事神爽,夏修平只是一斤多的酒量,那天在酒席中與賓客們應酬周旋一整天,也不知喝了多杯酒,他偏就沒有醉倒。
夏依晴自是早知道父親會在近期升——皇家子弟非要娶夏家,夏家卻一不是世家名門,二不是族顯貴,夏修平位又太低,只好這麼辦了,找藉口給升個,擡高些未來王妃孃家地位,看起來大家都有點面子。
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細想起來很可笑,但因其中利益關係實在太大,世人除了眼紅忌妒羨慕,竟是沒人覺得有什麼奇怪不妥的。
得了喜報,長長婿自然也要備份禮恭賀孃家父親升,依晴隨鄭景琰來到夏府,看見夏修平那喜形於、春風得意的樣子,很是無語,鄭景琰笑著說道:
“人生在世,各有追求,作爲男子誰不想平步青雲一展雄才?你別小瞧岳父,他也是有抱負有才華的!照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岳父能夠闊步朝堂,領銜能臣!”
夏依晴輕哼:“就他?有那可能嗎?他早就想升,這個是真的,但除了喝酒酸詩誇誇其談,我還真看不出他有什麼真本領!”
鄭景琰笑著搖頭:“那是因爲你對岳父一直有見,我時常與岳父談話,知道他有真才實學,岳父做過縣丞、縣令,知民解民意,又在下邊場行走經營多年,積攢下許多經驗,這些資歷可是很有價值的!”
“照你這麼說,我父親升這個倒是名副其實?”
“呃,總比那些靠賄賂升上去的好多了吧!”
談論做,依晴不免想起鄭景琰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便看著他問:“阿琰,你不是說你不想做嗎?等皇帝坐穩江山,四海清平,你就回家來陪我,如今皇帝登基都一年了,你還是要整天跟著皇帝,比人家正經朝還忙!”
鄭景琰頓了一下,苦笑道:“依晴,你常抱怨說‘一侯門深似海’,我如今也深有——在權勢中心,不是那麼容易得出來的!朝政是穩定了,四海也未見有異,但畢竟是剛登基不久,皇帝雄才偉略尚未能施展一二,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我做閒人。我外祖父,他也不贊……”
“意思是說,你也要升加爵了?”
“呵呵,你不是從侯夫人晉爲國公夫人了麼?我其實,一直主持閣,掌令朝綱,代領宰輔一職,怕你不高興,沒敢與你說實話!”
依晴睨他一眼,嘆了口氣:“就知道會是這樣,你哪裡肯功名退?我早有心理準備了,也不你整天守著我們,只希你保重自己,天下是袁家的,不獨你一人食君之祿,別太勞,你若累壞了只有我和家裡長輩心疼……還有,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你比我懂得多,要小心點!”
鄭景琰手攬住依晴的肩,含笑聲道:“放心吧,我自有考量,非是我喜好權勢,未到時機退出罷了……我們都會好好的,你要相信爲夫的智慧!爲夫答應過你:相伴一生,許你一世安樂,總要辦得到!”
夏府升喜宴之後,依晴又陸續參加了幾場花宴和喜宴壽宴,正值大熱的天氣,對於這些場面上的應酬十分不冒,偏偏如今溫國公府能出門應酬的主人只有一個,鄭老太太是不用說了,鄭夫人也不肯離開家,唯恐離了寶兒一步,孫子哭鬧起來聽不見委屈了他。
八月初,依晴領著張媽媽和幾個大丫頭開始收集準備做月餅的香料,有些餡料需要提前醃製,把握好時辰,做出來的月餅纔夠鮮香味。
初三收到一張喜帖,依晴打開一看,原來是越王府迎娶忠烈伯府的王瑤貞小姐,婚期在八月初十。
依晴掐指一算,原來先帝孝期滿一年了呢,難怪越王可以納妾了。
不由得暗自切了一聲:不就娶個側妃嗎?搞得這樣像模像樣,連國公府也遞上喜帖,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娶王妃呢!
腹誹未已,花雨又將一張喜帖遞過來,卻是忠烈伯府的嫁喜帖。
好嘛,一場喜酒兩頭吃,新郎新娘家都得送禮!
把喜帖拿給鄭老太太和鄭夫人看,鄭老太太道:“瞧這喜帖上的稱呼,這是當親戚了呢!晴兒,你就去吧,備兩份厚禮,先去伯府,然後隨新娘去王府——再怎麼說,忠烈伯從前也曾是你公公的下屬,人家看重份,咱們也不好薄!”
依晴上答應著,心裡對王瑤貞這朵奇葩真算是佩服到頂了。
換作是自己,若與哪個男子糾纏拖拉幾年不了夫妻,躲都來不及,卻還能夠淡定自然地把喜帖發到鄭家,把鄭景琰的夫人的敵變送嫁親友團……果然各人腦回路不同,做出的決定令常人料想不到。
鄭景琰聽見這事,也很無語,對依晴說道:“就算是做王府側妃那也是妾位,你這份……不想去就不必去了!”
依晴笑道:“這可是國公爺你說的哦,我還真不願意去!份的問題另說著,我與新娘既不是好友又不是親戚,差點還仇了——你別忘記了啊,派青荷給我下過藥的!這種關係怎麼能夠給送嫁?在我們家鄉,唯有親戚或是閨,才肯作爲陪嫁親友跟隨新娘花轎去到男方家!”
夫妻倆商量過後,王瑤貞出嫁那天依晴果真沒去吃喜酒,只讓杜仲將兩份賀禮分別送至忠烈伯府和越王府,自己則跑回孃家玩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在老太太面前只管說兩府都去過了,人客來得倒是多,卻雜七雜八不認識,喜堂上糟糟沒什麼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