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做的原生態涼拌野菜被到送人、吊起許多人胃口的時候，方鄭氏正端坐在王宅小花廳裡，由王瑤貞殷勤陪侍著，一大桌子的珍饈味，全是從金福大酒樓拿回來的各式招牌菜。

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鴨魚，則要二三十兩銀子，兩個人吃，不過是略微一，擡下去就全賞了下人，王瑤貞說這段日子正用心調教子，三兩天就要一桌金福酒樓的席面……方鄭氏聽得心五味雜陳，這丫頭倒是會花銷得很，銀子都是琰兒給，琰兒的銀子，還不全是侯府的！

金福大酒樓的菜系方鄭氏以前是很悉的，剛開張那年，侄兒鄭景琰說那是他一朋友開的，裡頭南北大廚好幾十個，能做各種各樣的菜式，家裡若是想嚐嚐鮮，只管回來吃，記著帳，帳單由他得閒再去置。

那時寶嬋、蘭緹定了親未出嫁，文遠和寶章也都還能夠在院時隨意走，年輕人對新鮮事務總是興趣盎然，於是那一陣子，家裡常常吃著金福大酒樓的菜，老人吃多了膩味，小輩子們卻喜歡，酒樓裡的飯菜油水重，家裡人個個上都長了，鄭景琰出一趟遠門歷時三五個月回來，發現店裡記的帳本上侯府所用數目驚人，而老太太和太太的臉都快變圓盤子了，他趕喊停，說不能再這麼吃下去，會吃出病來的，於是，家裡的廚房才又重新正常天天開火。

寶嬋和蘭緹幾個孩子暗地裡抱怨琰哥哥小包，不捨得花銀子，這對方鄭氏來說倒是很有好，那時廚房歸管，從中賺得不採辦銀子。

現如今，唉，什麼好都沒有了！

夏依晴，就是個天生的管家婆娘，小家子氣眼皮子淺，見針，錙銖必較，毫無面可講，如今把整個侯府到手裡，親戚們別想在侯府討得好去！

這樣下來，只怕以後都沒有親戚肯上鄭家的門了！

方鄭氏在王瑤貞的勸告下吃了些飯菜，喝了兩杯香甜的益氣補的桑葚泡酒，頭有些暈，心裡又鬱悶，嘮嘮叨叨對著王瑤貞說了一大堆。

“還不如娶了你回來呢！怎麼說也是端莊賢明、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比那夏依晴強百倍！算什麼啊？小家子氣量，眼皮子淺，見不得幾個親戚在侯府又吃又住，當侯府是那貧寒夏家呢，父親幾兩俸銀養自家人都難，自然顧不得親戚們。卻不知我們榮平侯府幾代積攢，家大業大，財產業多得不計其數！養幾個親戚算什麼？就是貪心，就是容不得！這邊太太才發話，那裡就迫不及待把所有管家權都抓在手中，一一毫不肯出來，生怕我搶了！那一箱箱帳簿、一串串庫房鑰匙，全在那兒！現在就是監守自盜，把侯府的銀子全搬回夏家去，也沒人知曉！我的娘啊，怎的這般老糊塗？被夏依晴那小狐貍兩句甜言語一鬨，什麼都給！太草率了！會吃虧的！終有一天，我娘會後悔！夏依晴多明啊？看看那雙眼睛就能知道！”

王瑤貞傾聽著方鄭氏的話，雙手不停絞著一方素錦帕子，眼微沉，抿脣，呼吸急促不穩，顯見心裡極不安寧。

方鄭氏拉過王瑤貞的手，含淚嘆息道：“還是你好啊，溫良善，秀嫺雅，可惜……我上次拿了你那點銀子，替你四去打點，又在老太太跟前說了的話，原本是準了你做貴妾的，一出服就擡回去，可是這當口兒，那馮月卻來了！你是知道馮月的——老太太孃家侄孫兒，爹是個庶子，沒什麼用，讀書不能仕，做事又做不，馮月剛出世娘就沒了，他爹另娶，對不看不管，長到三四歲還不會說話，吃穿比別人房裡婢還不如，可巧老太太回孃家探親，聽說了這麼個孩兒，就把帶回侯府養著，如今看月生得水靈，琰兒也喜歡，昨兒還和月在安和堂花叢間拉拉扯扯，也不避婢僕……老太太見了自是歡喜，想親上加親，把月給了琰兒！”

王瑤貞大吃一驚，臉變得越發蒼白：“怎麼是這樣？不！我不信景哥哥會喜歡月！”

“唉！男人們談什麼喜歡不喜歡？年輕孩兒個個妍鮮亮，各有各的好，他想要的時候，就要了！琰兒娶回夏依晴，像是開竅了呢，我看他就是喜歡長得白白胖胖的子！”

“不！不是！景哥哥也不喜歡夏依晴！他親口說的！”

“嘖嘖！姑娘啊，你太年輕了，人，是有忘的！你啊，你太弱，你得抓些，不能總這麼由著琰兒在夏依晴和月上費心，如今已經娶了妻，等依晴懷上孕，老太太立馬把月給琰兒做貴妾！哦對了，還有一個如意呢，因爲生得有福相，老太太就惦記著將給琰兒，那夏依晴倒也大方，讓如意在琰兒的書房裡侍候，琰兒時常在書房裡用功到半夜，有時索就住在那邊，如意是老太太親自調教出來，善解人意，溫……再過些時候，琰兒他記得你是誰？就算你進了門，也只能是個普通的妾，恐怕還比不得如意呢！如意只要先於你之前懷孕，就能多得琰兒的寵，得老太太的喜！你應該時時刻刻在琰兒的眼皮底下，提醒他該疼的是你！他不是給你發過誓麼？”

王瑤貞流著淚低下頭：“倒沒發過誓，但他給了我承諾：娶我爲妻，與我共度此生！”

方鄭氏嘆了口氣，帶著憐憫的口吻說道：“我看你可憐見的，給你指個明路：你孝期一滿就立馬下孝服，把自己打扮起來，住進侯府去！琰兒給了你承諾，你也等了他這麼多年，他就該有擔當！不然，你已失去夫人之位，難不連個貴妾也撈不著？俗話說日久生，你只有天天與他相見，他纔會憐惜你，疼你寵你！趁著我還住在侯府裡，也能幫著你說些話做些事，只要你生下一兒半，名份，自然就上來了！”

王瑤貞咬了咬脣：“老太太會不會說我……臉皮子厚？”

方鄭氏哧笑：“比你臉皮子厚的人已經住進侯府了，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