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在安和堂坐了一個多時辰,老太太想著明天得早起出城進寺院上香,便讓母子三人回去早些歇息,鄭景琰和依晴陪送鄭夫人回到清心院,然後告辭回玉輝院去,因見天上一明月如玉盤高懸,侖奐,依晴提議不走遊廊,而順著園中水磨青紋石鋪就的甬道散步回去,一路上也能賞玩月景。
鄭景琰沒說什麼,點頭同意。
月華如銀,傾滿乾坤,四周明亮靜謐,不需奴婢們掌燈引路,便讓們先行回去,兩人一前一後在月下走著。
依晴走在前頭,一會手撥弄道邊花葉,一會仰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和雲彩,每次回頭都見鄭景琰揹著手不慌不忙踱方步,終於不了他,退回幾步去就著他,說道:“能不能快點啊?照你這速度,回到玉輝院都半夜了。”
鄭景琰看一眼:“我若快了你可跟不上!”
“那像平時那樣走不就行了?”
“你不是要賞月麼?照你這樣能看到什麼?賞玩月,該慢些兒走,細細觀賞!”
依晴翻了個白眼:“誰規定賞玩月就非得要像蝸牛般走路?我又不需要對月抒懷,景生,曬一曬月,看一看明月這就好了嘛!”
“這跟葉公好龍有什麼兩樣?”
鄭景琰輕嗤一聲,換了個話題:“昨天和今早家裡出的這些事,想必你不會放在心上,幸而祖母和母親都疼護你,你也沒吃什麼虧,就這麼著吧!”
依晴笑道:“你不怪我就好!雖說你我是假做戲,但們做爲妹妹,明知我是這府裡明正娶的夫人,仍敢那般輕賤,連一聲嫂子都不屑於稱呼,也可看出們對你這位哥哥是怎樣的態度!輒諷刺我眼皮子淺、小家子氣,我不是泥人,怎會不惱火!昨日蘭緹那事確如你所料,是我故意的,設個套讓們往下跳,即便沒有老太太和太太護著,你們鄭府務管理上的弊端尚在那兒呢,十年陋習,豈能一日便能修改清除?引閒人庫,誰也怪不得我!但們擅自提貨,卻可引得老太太生氣,就想讓們小小一番懲戒!只是我沒料到方寶嬋和王文慧皮這麼厚,僅隔一夜,就又給我鬧出妖蛾子來!真真是兩個討厭鬼,要是我家表妹,直接啪啪啪每人賞幾掌,然後掃地出門,有多遠滾多遠!”
鄭景琰說道:“再討厭也是表妹,怎能說滾就滾?咱們家人,孫輩就我和蘭緹,表弟表妹從小來到侯府,在祖母跟前承歡侍奉,祖母對他們很疼,罵一罵是捨得的,絕不會拒之門外!以後,這樣的話不要隨意出口,咱們這樣的人家,你一個當家主母該有容人之心!”
依晴撇:“我是說若在我家的話,要我容忍那樣的親戚,想都別想!絕對逐之而後快!至於你家……誒,不管了!以後我還是明哲保,惹事,只管裝瘋扮傻,再不介此種剪不斷理還的煩瑣之事!”
鄭景琰默了默道:“你眼裡不下沙子,侯府各種弊端也被你整治了一半,難道要半途而廢?”
“不然怎麼辦呢?侯府這些況比較複雜,這個家是你的,但顯然姑太太和姑們覺得們也有一份子,們樂見你娶妻,卻不願意看到你妻子能幹要強,你心裡自然明白這是爲什麼!你想讓我爲你們打理出一個清明世界,重金驅使,我也願意!但今天老太太被氣得積食,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壞人親,有違天和,這銀子我拿得不安心。你如果見過我的祖母,就會慶幸自己有個多好的祖宗!所以,你們委屈求全吧,我不想繼續下去了。”
依晴說完,腳步輕盈、裾翩然朝前快走,鄭景琰怔了一下,忙跟上去和並肩而行,半晌道:“你生氣了?”
依晴側過臉看他一眼:“哪有?我爲什麼生氣?”
“那你……突然走這麼快!”
“明天不是去上香拜佛麼?我得趕回去洗頭洗澡,還得把頭髮弄乾,不然怎麼睡覺?你又不用去,不著急就慢慢散步唄!”
“這倒也是。洗了頭髮,讓翠香們多拿幾條幹帕巾拭就能幹得快些。”
鄭景琰咳了一聲又道:“依晴,侯府院事務你還是得繼續管下去,祖母那裡不妨事,祖母往日也偶有積食,今天並不一定是被氣的。雖然妹妹們無理取鬧,但祖母和母親一直站在你這邊,憑此你可看到們對你態度!”
“什麼態度?”
“母親一向弱,看見你如此能幹,自是高興,完全倚重於你。祖母對你讚賞、支持、並有心培植,沒有點頭,你在府裡管事不會如此順利,走不到這一步!縱使疼孫,孫始終是要嫁出去的,而你,纔是這個家的……”
依晴更正他:“不是我,是孫媳!你們家孫媳!”
鄭景琰:“……好吧,祖母的孫媳!”
依晴道:“要我繼續管也行,再訂個章程!”
“好,你說!”
“爲什麼總是我先說?你不怕吃虧?”
“你,比較有條理。”鄭景琰像患了牙痛病,說句話好不困難:“虧……就虧點吧,你我之間不好太多計較!”
兩人回到玉輝院,依晴好心問鄭景琰可是要去涵今院書房看看書?明天上山禮佛,按說今夜夫妻同牀睡覺都是不應該的,更不能發生點別的事,因此如果鄭景琰今晚在涵今院歇息,老太太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鄭景琰低垂著眉眼說先進屋吧,便領頭往上屋走,依晴跟在他後頭,進了屋才知道他的用意。
榻上擺放著六匹布料,依晴一看而知那是繚綾,或純淨或明麗,每一樣都到極致,目驚豔,鄭景琰說:“這是給你的,你可用來製幾夏,不可送人。”
“爲什麼?”
“因爲這是宮妃所用,秦王妃勻下幾匹送給你,你可以穿用,別人不行!”
“府庫閣樓上不是也有繚綾麼?”
“你可看仔細了,品質完全不同!”
依晴著麗的繚綾,擡頭對鄭景琰笑道:“這算是賠我的麼?今早上把我那紫裳弄壞了,再不能穿,可惜得很呢!”
“這便是賠給你的。”
鄭景琰脣角微牽,指了指放在桌上一隻足有一尺多高、金桂香木製而的首飾盒道:“京城最出名的三家首飾店鋪,最新出的幾套首飾都在這,也是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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