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梁言暈倒的同時,遠在趙國不知多萬萬里的某仙山之上。
此彩云飄逸,仙鶴環繞。瓊樓仙閣藏于白云之中若若現,蒼松怪石生于峭壁之上靈秀非凡。
半山腰間,更有仙樂奏起,清凈人心。端的是人間仙境,不似凡塵。
這仙山高得出奇,單是山腳便已經漫過白云,而山峰直天空,遠遠看去,就好像支撐天地的一石柱。
在這如此高的山峰頂上,自然是半個人影也無。但卻建有九個白玉亭臺,亭臺里面各自在一個石桌上面供著一盞油燈。
這些油燈形狀各異,有的在燈座下方開有六片蓮葉,有的則如世俗中的油紙燈籠,還有的在燈上刻有殼和銘文。更有甚者,居然形似一柄寶劍,只在劍尖點有一點燭火,如此等等,當真可謂千奇百態。
這些油燈大都在各自的石桌上靜靜燃燒,唯獨一盞例外,其形如白玉圓盤,正中間一點燭火忽明忽暗,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而在九座白玉亭臺的正中間,還有一方小池塘,池塘上空飄著九個木牌,池塘中間則浮著一朵荷花。
此時一道黑從半空中疾馳而來,初時尚在天邊,眨眼間便到了山頂。那黑徑直落在九座白玉亭臺的中間,接著黑散去,顯出來人樣貌。
此人一襲黑袍,面容木訥,看上去好似世俗中的百歲老人。只是雙眼之中流轉,顯得毫老態也無。
這黑袍老道手里還托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那嬰兒面紅潤,與老道形鮮明對比。最奇怪的是如此小一個嬰兒,居然不哭不鬧,只在襁褓之中用一雙靈秀的大眼瞧著老道,似乎頗為好奇。
黑袍老道走到九個亭臺正中間的池塘前,抬手一揮,那嬰兒竟然漂浮而起,緩緩落到池塘中的荷花之上。
安置好嬰兒之后,他又抬手打出七道法訣,分別向池塘上空那九個木牌中的七個。隨后沉聲說道“恭請各位師兄,師弟”
他此言一出,便靜靜站在原地等待起來,過了半晌,忽然一盞油燈從白玉亭中升起,緩緩飛到半空。
那油燈底座之上有六片蓮葉,顯得仙氣非凡。此時在半空中緩緩旋轉,居然口吐人言道“善矣,藏玄師弟尋回碧游師弟轉世,功莫大焉。”
仿佛是為了響應一般,接下來陸續有油燈從白玉亭中飛出,轉眼間半空中已經漂浮著五盞油燈,只有四盞還在原位。
其中一盞形如世俗中的油紙燈籠,此刻緩緩發聲道
“我教同輩弟子三千,其中愿意修煉這太乙六道回經的只有不足三十人,而這三十人中又只有碧游師弟一人接近大。如今碧游已經回五世,只差這最后一世便能功德圓滿了。”
油紙燈籠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形如書卷的油燈又出聲道
“天道有缺,藏玄師兄曾折壽卜卦,天道之缺乃是回有變。碧游師弟發大宏愿,排除萬難,歷經艱險,修這太乙六道回經,就是為了彌補天道。此舉善莫大焉,我等自當鼎立相助。”說話的是個子,聲音空靈清澈,語調不疾不徐。
“既然如此。”先前那生有蓮葉的油燈喝道
“洗伐髓,擊濁揚清”
只見一道青應聲從那蓮葉油燈中發出,徑直打在荷花上的嬰兒上。那嬰兒周清流轉,片刻后居然緩緩從口中吐出一鼓黑氣。隨著這黑氣吐出,其一變得晶瑩剔,白潤如玉,竟然有靈氣四溢。
那黑氣惡臭難當,黑袍老道大袖一拂,便將那黑氣拂散在天地之中。
“以劍為骨,妖魔退避”
另一道聲音傳來,卻是發自那盞形如利劍的油燈。它此前不聲不響,一言未發,此時突然出聲,只見一道銀白華從油燈上激而來,直奔嬰兒天靈蓋而去。
那嬰兒嚇得大眼一閉,渾被銀白華籠罩,如此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徐徐退去。
利劍油燈發出這一道芒后便重歸平靜,再也不發一言。
“兩位師兄珠玉在前,書燈只有獻丑于后了。”書卷油燈緩緩飄來,輕輕喝道
“穎悟絕倫,七竅玲瓏”
只見一道芒從書卷油燈發出,徑直打在嬰兒上,那嬰兒此燈一照,居然遍生香,目靈。
隨著這三道神通作用在嬰兒上,九盞油燈中原本忽明忽暗,看上去快要熄滅的那盞白玉油燈上,火焰居然漸漸燃起,雖然還不如其他八盞燈火旺盛,但也已經明亮不。
“善矣,洗伐髓,換骨重鑄,靈臺開智。我等已盡全力,剩下便看碧游師弟自己的了。”黑袍老道面無表,說著抬手一揮,那嬰兒化作一道青,居然自行向山下飛去。
“前五十年沒有問題吧”一旁的油紙燈籠忽然出聲問道。
“藏玄師弟號稱三藏玄燈,他卜算的事,你就不用多加懷疑了。”那蓮葉油燈接口說到。
“師兄放心,碧游他前五十年我已算過,雖有波折但無災難,至于五十年之后的事,就不是我等可以手的了。”黑袍老道面無表的說道。
油紙燈籠默然一陣,似乎頗有些無奈的開口道“如此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眾人聽后,一時間都沉默不語起來。
半晌過后,只聽黑袍老道忽然又開口說道“其實今日我召諸位師兄師弟前來,除了碧游師弟一事,還有另外一件要事的。”
“哦說來聽聽”
半空中的油燈似乎都知道這黑袍老道的個,一般言不輕發,所說必是天機。此刻聽他說還有一事,都不由得鄭重起來。
“南垂之地,天機有變,恐有外道邪魔世。”
“南垂”書卷油燈驚道“南垂偏遠之地,多為世俗之人。便是數千年過去,也未見氣運有所變化,怎會有邪魔世”
黑袍老道低眉垂目,臉沒有毫變化。
“天機如此,變無可變。”
書卷油燈又問“可能算出南垂位置”
“便在徐、吳、燕、越、趙這五國之間。”黑袍老道回答道。
“既然能引藏玄師弟的知,可見這邪魔之劫非比尋常,若是我等袖手旁觀,恐怕南垂將生靈涂炭。”油紙燈籠出聲道。
“從此去往南垂,路途險阻不可計量,即便以我等修為,也需數十年之久。各位師兄師弟,可有人就在南垂附近”黑袍老道皺眉問道。
“我等距離南垂最近之人,只有蓮華師兄,不知蓮華師兄趕到南垂需要多久”
“至需要五十年。”蓮葉油燈答道。
“五十年太慢了,此劫最多二十年便要發作。”黑袍老道搖頭嘆道。
“這”眾人一時沉默。
忽然一個聲音尷尬笑道“諸位師兄莫不是忘記還有師弟在這”
發出這聲音的乃是一盞古怪油燈,其形如一個破酒葫蘆,葫蘆壁上裂開一個缺口,一點燈火正是從那里燃起。
書卷油燈立刻回應道“三笑師弟,莫要胡鬧,此事事關南垂萬千生靈,不可兒戲。”
那破酒葫蘆嘿嘿一笑,也不生氣,繼續說道“師弟我恰巧就在南垂附近,趕到那里只需十年左右,我想諸位師兄沒有人比我更適合這個任務吧”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一陣沉默。
半晌過后,終于還是那蓮葉油燈打破沉默,緩緩開口道“既然諸位都無法趕到南垂,所謂事急從權,這次便由三笑師弟去理吧。”
“得令”
葫蘆油燈一本正經的說道。
蓮葉油燈頓了頓,又嚴肅道“三笑師弟,事關南垂萬千生靈,你可要約束自己的子,萬萬馬虎不得。”
蓮葉油燈說完后,眾人靜待那葫蘆油燈答復,誰知等了半晌,也沒半句答話。
黑袍老道忽然眉頭一皺,手打出一道法訣。
只見那葫蘆油燈所在的半空,竟然泛起陣陣波紋,接著整片背景和天空,都恍如一張油皮紙一般輕輕落下。
而在這油皮紙的后面,那真正的葫蘆油燈已經重新落回白玉亭臺的石桌上,顯然已經和眾人斷開了聯系。
半空中的其他四盞油燈眼見此景,都不由得發出一聲苦笑,那書卷油燈更是惱怒不已,啐道
“好個憊懶的老道”
蓮葉油燈咳嗽一聲,緩緩道“事已至此,也只有相信三笑師弟了,我等各有要事,此次會晤就到此為止吧。”
他此言一出,那利劍油燈第一個落回白玉亭臺之中。剩下油燈見狀,也接二連三地落回各自的白玉亭中。
偌大的山頂上,此時又重歸安靜。眾燈皆已歸位,唯獨一盞還留在半空,正是那盞油紙燈籠,而黑袍老道也未離去。
“藏玄師弟為何還不走莫非是有心事”油紙燈籠問道。
那黑袍老道也不答話,只是背著雙手,憂心忡忡的向南方去。
“師弟是在憂慮南垂應劫之事其實你大可放心,三笑師弟雖然喜好游戲風塵,號稱戲世醉燈,但在大是大非的關鍵問題上,卻是極其靠得住的。況且區區南垂之地,靈氣匱乏,資源有限,連修為通玄者都未有幾人。縱有外道邪魔降世,三笑師弟一人也足以應付。”
黑袍老道聽后,眉宇間的憂慮卻沒有減分毫,仍是心思重重的樣子,半晌后才緩緩開口道“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他說著又抬頭天,嘆了口氣道
“人妖魔,天地翻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