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死活不說出解藥的方子。太子懷疑他自己也不知道。

皇太后傷心之余，真是恨不得殺了他，又怕有變故，需要端王，便留著人在偏殿，讓人看著，別讓他出事。

老人家也看出來了，端王這是不想活了。但他不想活，皇帝卻還是要活的。

如今皇帝也不知道何時能醒過來，那就要一個人出來主持大局。

太子是第一人選。無論皇帝是什麼小心思，太子此時都不能退下，只能不斷往前。

太子點了點頭，沒有任何遲疑，便帶著人忙起來。

先是對外宣布，除夕宮宴撤了，由太后出面，解釋事的緣由。

緣由也沒有遮遮掩掩，沒了皇帝在，所有的事都順暢的很，太子和皇太后說的很直白，端王謀反，余貴妃幫兇，不知道余家諸人有沒有參與，但是著大理寺和刑部會審，凡跟端王有染有關之人，先下了大獄再說。

然后便直接讓蜀陵侯輔國公以及皇帝幾個忠臣心腹進宮商議政事。

皇太后看了他的安排，心里也終于松了一口氣，至皇帝若是真倒了下去，太子不至于一點兒用都沒有。

不過也沒有擔心太久，第二天晨間，皇帝就虛弱的睜開了眼睛。他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別人，而是皇后。

自從他暈倒太子放出了消息，皇后就哭哭啼啼的過來了。皇太后本來還以為會搗，誰知道這次反倒是比別的妃嬪哭的真心實意。

雖然哭得如同村中婦人，一點兒皇后的威儀也沒有，但就是這般，才讓太后覺得是個好的。

皇帝醒了之后，皇太后先說的就是皇后，“未曾想到對你倒是真意切。”

皇帝此時非常虛弱，經歷了余貴妃的事，他對皇后倒是真有幾分歡喜了。

誰能想到，余貴妃那個毒婦竟然在死前還擺了他一道，聽聞端王還在隔壁綁著，皇帝閉眼，想說出一個殺字，卻又覺得這般太便宜他了。

之前跟端王兩人單獨說話的時候，說是這般死去便宜他，是存了幾分賭氣的心，也是為了讓端王活下來，可是此時此刻，皇帝是真覺得死是最簡單的懲罰，他不能讓端王去死。

端王怕什麼，他就要他承什麼。

他撐著一口氣，跟太后道：“這個孽子，就不該好好活著。”

皇太后嘆氣，“太醫說你氣虛，怕就是救了回來，以后也不能費心思了。”

皇帝心一沉，他懂太后的意思，卻不想就此放權。他才四十多歲，本是康健，再活二十年，不問題。

可是如今子一垮，難道就要給太子讓位嗎？

這太殘忍了。

皇帝不愿意。他故意沒有回皇太后的話，只氣吁吁的道：“先讓太子監國，其他的事，后面再說。”

他徹底了個病秧子。

病秧子不能做任何事，眾位臣子到了他的跟前，他手不能，不能，只能轉轉腦袋，轉轉眼珠子，氣吁吁的說幾句話，其他的事又只能讓太子來做。

這般過了幾天，皇帝心煩氣躁，已經砍了一個太醫的頭和三個太監的頭。

皇太后瞧著也不是辦法，便去勸。

勸也沒用，誰突然之間從皇帝變這個樣子都煩躁。太后實在沒法子，便讓皇后來照顧。

晦的表示，“多開解開解陛下。”

皇后跟：這麼多年，皇太后還是第一次這般的信任。

皇后保證，“一定會讓陛下高高興興的。”

跟皇帝說，“您都是有孫子的人了，民間一般您這個年紀，哪個不是清閑，您放寬心。”

但開頭幾句還算像樣，后面幾句就不行了。

“您想想，您這一輩子，做了多孽……不是，傷了多人的心。不說別的，只說臣妾的心，便是被傷了。”

一說這個，還就哭起來了。

“余貴妃那個賤人，算是什麼東西，在臣妾的面前吆五喝六的，昂著個頭，還翻白眼，真以為別人看不見啦？”

皇帝的心被氣得痛，“閉——”

真想也砍了。

皇后被這一句閉又傷了心。

“前幾日你還說臣妾是你唯一的妻子，這才幾天，就又罵臣妾了，實在是傷人心。”

不僅哭皇帝罵人，還順便把這麼多年要罵的后宮小妖都罵了一遍，罵得皇帝眼冒金星，倒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氣得。

皇后卻覺得跟皇帝漸佳境，索就要同吃同住，住在這里，陪著皇帝。

端起藥碗，“臣妾喂您喝藥。”

皇帝不得不喝藥，有一回嗆著了，皇帝大怒，不管不顧的罵：“朕要砍了你的腦袋。”

皇后一點兒也不怵，還笑著道：“陛下，別逗臣妾笑了，您怎麼舍得砍臣妾的腦袋。”

皇帝：“……”

他氣吁吁，手用力的拍床，“朕要見母后，母后呢！”

皇太后這才過來。

皇帝捉住太后的手，“母后，你老實告訴朕，朕的怎麼樣了？”

皇太后便忍不住哭道：“皇帝，太醫不是說了麼，還需要靜養，不要生氣，免得傷，也不能費神。”

“朝政的事，你便慢慢先給太子去做，太子有什麼不懂的，再來請教你——不然，諾大的大秦怎麼辦？”

皇太后也知道皇帝不愿意，可事已經這麼著了，便沒有其他的法子，倒是慶幸太子是個好儲君，什麼都懂，朝政理起來快，雖然有人不聽話，但皇帝還在，誰也不敢說什麼。

一切都沒有出子。

皇帝就呢喃了一聲，“什麼子也沒有出嗎？”

皇太后點頭，“是，什麼也沒有出。”

皇帝不說話了，將眼睛一閉，“母后，朕累了，想睡一會。”

……

東宮里面，折筠霧帶著三個孩子睡覺。阿昌此時還不知道余貴妃逝去，端王被抓的事。

東宮封了這條消息，不讓三個小的心煩。但阿昌和阿昭還是從眾人的慌的神中知道宮里面肯定有事發生了。

過年也沒有過，跟往常不一般。折筠霧告訴他們是皇帝病了，宮里面得很，不適合他們出去玩，所以他們讀書也不用讀了，只每天在一起寫字。

兩個人倒是乖，折筠霧就抱著歲安邊走邊哄著睡。

整個京都都風起云涌，唯有東宮這一塊小小的地方是安心的。

這幾日太子一直都在外面忙活，沒有回東宮，折筠霧便讓人吃食過去，吃食是盯著做好，三四個人查好幾遍，然后再檢查食盒等所有東西，這才由劉得福送去太子辦事的地方。

太子最近辦事辦得越來越如魚得水。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皇帝對他的忌憚是對的，因為一旦皇帝出事，太子就會順理章的監國，權利跟皇帝無異。

即便有人不尊，但也無傷大礙。

太子坐在那里，看完折子之后，便去了承明殿看皇帝。皇后正在一邊剝松子，太子去了之后，就坐在那里沒有彈，“來了？”

太子嗯了一聲，“母后，您去看看父皇的藥好了沒有。”

皇后擺擺手，“不去不去，剛看過。”

太子：“……兒子有話想要跟父皇說。”

皇后就只好出去了。

等皇后走了，太子這才看向皇帝。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問皇帝，“您怎麼理端王兄？”

皇帝神有些不濟，“先關著。”

太子：“只關著？”

皇帝睜開眼，“你有什麼建議？”

太子搖搖頭，“只是不理解父皇為什麼還要留著他。”

皇帝看著他，“你想殺了他？”

太子不點頭也沒有搖頭，“看父皇的意思，畢竟他起了弒君的念頭，實在是不可諒解。”

皇帝就看了太子一眼，道：“等朕子好一些了再說。”

太子哎了一聲，便給他倒水，喂皇帝喝了一口水。

皇帝喝完水，沉沉的，“朕現在就是個廢對不對？”

太子：“不是。”

這話并不能讓皇帝心滿意足，他看太子，“你想做皇帝嗎？”

太子就看向他，“皇帝，誰不想做呢？”

皇帝了幾口氣，笑起來，“是嗎？你想做皇帝？”

“朕之前不讓你做皇帝，你傷心了吧？恨朕吧？”

太子：“傷心肯定是有的，恨倒是不至于，要是為了這種事恨你，怕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皇帝：“所以，你還是恨朕的。”

他躺了這麼久，如今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余貴妃臨死那麼做，并不能個端王帶來什麼，所有得利的都是太子。余貴妃為什麼這麼做，皇帝也能猜得出一個大概。

那太子會保端王嗎？

這件事，太子真的一無所知嗎？

端王之前跟他說的話，又繞進了皇帝的腦海里。

他便又盯著太子，“太子——你老實告訴朕，你是不是知道端王要謀反的事？”

太子正經的搖頭，“不知道。”

“父皇，端王做的混賬事，您別總賴在兒子上。”

他想了想，倒是問他，“您是不是疑心病又犯了，想要廢太子？”

皇帝就笑了，“你以為你如今，已經穩了？”

太子搖搖頭，“從未想過自己會穩，即便以后坐上那個位置，也不會覺得能穩住江山。”

“但是……這個皇位，兒子想要。”

“這是人之常，但父皇不想給，兒子也不會要，這也是父子常。”

皇帝：“是，是人之常，是父子常。”

他的聲音慢慢小下去，像是要睡著了，太子就起出去，卻在轉彎看見了皇后。

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聽見了些什麼。太子走過去，問道：“母后——”

皇后卻突然拉著他出門，走了幾個彎，這才小聲的道：“你，你父皇，都這時候了，還想要廢太子？”

太子就想，這該是全部都聽完了。他怕皇后壞事，道：“如今事都差不多了，父皇顧念江山社稷，也不會輕易的廢太子。”

皇后的心總算安下來。又問：“余貴妃……”

太子連忙道：“這事，您真的不要摻和，太重了，一個不好，前功盡棄。”

皇后就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總嫌棄我辦不好事。”

太子舒了一口氣，“是走到這步實在不容易。”

他沒有權，沒有銀子，被皇帝管著連個人都不能用，他能走到這一步，純粹是靠著天時地利人和，一個能讓他往前走的機會都沒有浪費，這才走到這里。

所以，一點兒也不能出差錯。

皇后就等太子走了之后嘀咕了一句，“你小瞧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