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筠霧在八月初六生下了一個兒。

太子高興壞了，把端王的事拋諸腦后，開始給閨想名字。

大名是早就想好的，齊歲安。

只要歲歲平安便好，簡單卻承載了太子對這孩子的期許。

折筠霧剛開始還覺得這名字太過于簡單，后來一想，得，估著是太子殿下覺得閨從懷上到出生這段時間不安平，所以想要給一個名字住那些邪祟。

歲安就歲安，皇帝和皇太后都沒有說什麼，只有皇后心里不高興——阿昭是皇帝取的大名，長啟，孫是兒子取的，小名直接阿安，本沒有給任何機會去取名字。

心里不痛快極了，拉著折筠霧道：“下回你再生個兒子，這名字本宮來取，可不能再讓別人取了。”

折筠霧哎了一聲，“好。”

至于這個好字，你能不能功用上，那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等人都走了，太子靜靜的握著折筠霧的手，“累嗎？”

折筠霧搖頭，“不累。”

生得太快了。都做好苦的準備了，結果就一個時辰，直接生了出來。

生的快，又不罪，太子對這個閨就更加喜歡。他道：“是個心疼你的。”

折筠霧點頭，“懷的時候，也沒有什麼不適。”

聽聞別人懷胎的時候，會孕吐什麼的，懷這個孩子一點兒覺也沒有。

心里分析：應當是養的好了。

太子想：應當是這段時間都顧忌著我，都沒有顧忌自己，哪里有心思去孕吐。

兩人一對眼，折筠霧覺得殿下又在那里莫名其妙。已經學乖了，殿下大概最近覺得了委屈，就是多做一些針線，他都要一把。

這時候最好不理他，不然又要沒完沒了的似水凝視著。

這倒是也沒有什麼不好。殿下喜歡，當然高興啊。可剛生完孩子，因水很足，所以晚間除去娘喂的，白日里孩子在這里，也要喂上一喂。

喂歲安，他深款款，折筠霧就是再臉皮厚，也遭不住他這般。倒是他，一點兒不好意思也沒有。

折筠霧索就把阿安接過來抱著，低頭喂，轉過去，看也不看太子。

太子跟著轉過去，“你轉過去做什麼？”

然后狐疑道：“你是害了？”

折筠霧：我當然害了！

太子悶笑起來，“都生完阿昭了，別，你喂阿昭的時候，我也看過啊。”

折筠霧：“……”

生阿昭的時候，你也沒有這般時不時就凝視人，眼睛還不像如今這般會說話。

哼了一聲，堅決不理。

宮外，趙氏和沈箏正相約進宮看人。這一年里，太子和端王之事打得眾人措手不及，好在還有阿昭，也不算太壞。

如今折筠霧又生了一個閨，算是添喜。

趙氏跟沈箏還有折明珠一起進的宮，三人坐在屋子里面說話，折筠霧見了們就笑。

“瞧著你們都胖了一些。”

沈箏：“還說呢——之前我在岐州山上吃得清淡，來了京都后也想著吃之前的膳食，卻被你干爹帶著吃了一次館子之后，便上了京都的食，如今可不是發胖了。”

趙氏卻道：“我這怕不是胖，而是水腫了，最近事多，忙得我頭暈腦脹，病了一場，就了現在這般的模樣。”

折明珠肚子，“我這孩子兩月了。”

折筠霧驚訝了一瞬，“你有了？那還進宮做什麼，得修養著。”

折明珠笑笑，“無事，在你這里，又不是在別。”

在別需要不斷下跪參拜和耗費神，在折筠霧這里卻不用。

在這里自在一些。

折筠霧卻看出了眼里似乎有些愁。便問：“你這是有什麼難事嗎？”

折明珠搖搖頭，“沒有。”

趙氏卻道：“可是為了景明的事？”

景明就是折明珠的丈夫。

折明珠猶豫了一瞬，點頭，“他最近有些埋怨我。”

趙氏臉沉下去，“他埋怨你做什麼，有本事，便來埋怨我。”

折筠霧很久都沒有主去打聽們的消息了！所以兩人說來說去，都聽不懂。

趙氏便朝著道：“冠南侯家本想著把明珠的孩子送來皇太孫這里做伴讀，結果陛下選的時候沒有選冠南侯家，景明便埋怨明珠沒跟你說。”

這話一說，折明珠很是尷尬。本是不愿意說的，何況選伴讀的事過去了這般久，再拿出來說平白惹人笑話。

但就是這麼一件事，丈夫從過年念叨到了八月，前幾日喝醉酒，還說只顧著娘家，不顧著自己的孩子。

就心里不舒坦，又懷著孩子，難免緒外了點，倒是被太子妃看出來了。

折筠霧聽了之后，看看折明珠，再看看趙氏，認真道：“那要我跟殿下說，給潘景明下點絆子嗎？”

沈箏本在安靜的喝茶，聞言一口茶咽了一半下去嗆著了。

折明珠：“……不用？”

趙氏也只是抱怨罷了，“這哪里行。”

折筠霧解釋，“哪里不行，他敢埋怨你，那就給他一些看看。等他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埋怨你的時候，便聽話了。”

說這話的時候，神極為自然，讓趙氏都恍惚了一陣。等出宮的時候，還跟折明珠說：“珺珺——倒是變得大膽了。”

們一年到頭，其實也見不得幾次，但是之前好像沒有見過出牙齒，都跟沒進宮的時候相差無幾，這回倒是說出來的話有了些喊打喊殺的意思。

折明珠：“許是關心我。”

但趙氏卻覺得不是這個意思，晚間跟蜀陵侯道：“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蜀陵侯想了想，“許是因太子有了危難，便也開始有了危機，所以不再溫順。”

皇宮里，折筠霧就在跟太子道：“殿下，你說，這回，他會站在我這邊嗎？”

太子笑了笑，只低頭道：“珺珺，不用去刻意討好他們。”

不用去幫們來獲得回報，如今還沒有到那一步。

他道歉：“我上回不該跟你說端王的事，嚇著你了。”

“你別擔心，我心里有數。”

……

端王常去青樓的事，皇帝和余貴妃也早聽說了。皇帝卻沒有如太子那般想到不對勁，畢竟自暴自棄四個字，就足以解釋端王的所有行事。

皇帝很痛心。私下里和端王誠懇談過一次，當著太子和眾兒子的面，也訓斥過一次，但他發現，端王雖然好一些了，去的不那麼勤，但偶爾也去。

端王瘦的可怕，“父皇，兒子也不是夜夜笙歌，只是去聽聽曲，府里面太悶了。”

皇帝嘆氣一聲，“你啊，你啊。”

但卻沒有在說什麼。

太子站在一邊聽著，也不說話。

皇帝說過端王，就去看太子，果然見太子低著頭，一副端王事不關他事的模樣，他便忍不住又嘆口氣。

老大和老三這輩子怕是也不能和好如初了。

不過在這事上，皇帝對太子又滿意些。同樣是對待圣意，端王便自暴自棄，可看看太子，他已經適應了禮部的事，開始籌備明年的開春科舉了。

一個往前走，一個往后看，差距便出來了。為此，皇帝還親自對余貴妃道：“朕這個父親怕是說話他不聽了，你多勸勸他。”

第一個兒子，傾注了多心，如今到了這般田地，心里有多憋悶就有多委屈。

皇帝其實還想罵一罵余貴妃和端王。

他對端王，無論是作為皇帝還是作為父親，已經都是忍耐到極致，自認沒有什麼對不起端王的。

余貴妃嚇得跪在地上，“陛下，這孩子倔，又跟端王妃子不和，輔國公府……輔國公府也那般，他心里苦。”

余貴妃這麼多年對皇帝也算是了解，抹著淚水，“臣妾也說過他，想著讓他跟太子那般勤勉些，可這孩子，就是不聽，臣妾心里氣的死，拿著撣子打他，若是太子殿下，想來就跑了，可他就是不跑，任由臣妾打。”

余貴妃哭的哽咽聲連連，“他越是跪在地上不跑，臣妾就越是傷心，越是氣。”

沒錯！皇帝就是這種，便嘆一聲扶起余貴妃，“怎麼就這般了。”

心里對端王妃也愈加不滿。

無論朝局如何，你都是端王的妻子，難道還能嫌棄自己的丈夫嗎？

余貴妃見他的神，便又繼續道：“陛下，您別怪他。端王這個孩子啊，看起來通，可卻一筋。別人一天能想通的事，可他卻要用一年。”

“這麼多年，不是向來如此麼？”

又哽咽了一聲，“當初，老五老六老七遠離他，莫名其妙的，他也想不通，怎麼突然就這般了？”

“那時候也沉著臉，不好去怪老五老六老七，還得去安自己是自己的錯，才讓他們跟了太子。那段日子，他也是這般消沉，只是沒有這般厲害罷了。”

“后來又是端王妃，好生生的，便冷了子，都不跟……都不愿意跟端王親近，臣妾這心里，真就如同針絞一般。”

皇帝聽得又心酸又氣憤，對余貴妃道：“端王妃放肆！”

余貴妃連忙道：“陛下，您可千萬別說什麼罰的話，端王子嗣不，就阿昌這麼一個嫡子，又聰慧，惹人憐，為了他，臣妾也愿意厚待端王妃，謝謝給臣妾生了這麼個聰慧的孫兒。”

皇帝的脾氣徹底沒有了。他當晚就睡在了余貴妃這里，等第二日走了，余貴妃臉一變，當即就招了端王進宮。

端王一來，就啪的一聲，將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端王清瘦的臉抬起來，瞞道：“沒有什麼。”

余貴妃頭疼道：“你去那個青樓，可是做什麼勾當？”

端王心一，他做的事，并不愿意對余貴妃說。

這事，越人知道越好。而關鍵時候，才需要母妃幫他。

他低頭道：“真沒有什麼，只是……人在懸崖之下，便遇見一個知己，就認了一個知己，知己難尋，常去說說話罷了。”

這話說的真摯，余貴妃想了想，也沒有懷疑。覺得端王這理由也是能說得通的。

只能心疼他，“你多學學人家太子，先把你父皇穩住再說。”

端王心道太子那般，便已經是放棄做皇帝了，而且太子跟他不同，皇太孫是他兒子，就算是父皇去世，將來阿昭繼位，太子也能做個太上皇。

所以太子萬事有退路，可他不同。

他沒有退路。

這條路，他跟父皇兩個人，不能同行。如今他已經在鋪路了，能不能活，就看明年父皇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