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時候，太子才平復了心緒，開始出笑臉。但是他已經習慣了在溪繞東里面做事，索沒搬，只劉太監帶帶著小盛以及李太監開始搬著小書房的書到溪繞東。

小盛搬了一天的書，小聲的道：“這些書也不是孤本，殿下怎麼不再取一套新的放在溪繞東？”

劉太監：“殿下是個念及舊的人。”

這一本本書殿下都是翻過做過注釋的，那他下回再看，肯定是要看自己已經花費過功夫的書，一本新的書，寡然無味。

劉太監已經想著要將小盛留在邊養老了——這麼多年來，他覺得小盛還算是孝順，心誠，即便有些小心思，那也無傷大雅，做奴才的，沒有小心思才是大罪，走不長。

而且劉太監最近越來越猜不準殿下心思了，他心里不踏實，就得早點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

小盛機靈，跟折筠霧的關系好，兩個人年歲也相差不大，以后要是……有那個造化，瞧著殿下對的耐心，說不定等生下孩子之后，還能給一個側妃。

側妃邊的太監就可以讓小盛去。到時候兩邊也能有個照應，至于殿下邊的大太監，劉太監是不準備讓的，他今年才三十歲，三十年之后也才六十歲，劉太監已經很注意平日里的吃喝養生，他覺得自己到時候肯定能干得。

所以與其現在培養一個時刻盯著自己位置的人，不如讓小盛將來去折筠霧那邊。要是將來出了變故，那就將來再說。

但無論怎麼樣，小盛是要早點訓出來的，他就細細的道：“你想，這人對一個人，一個件，一件事付出的越多，便會越上心，若是要舍棄，那便越舍不得，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小盛就知道劉太監這是在教他，連忙細琢磨，倒是能將這句話聽懂，可他覺得劉太監肯定還有別的意思，但他已經琢磨不出來了，只記住劉太監的話，點頭，“劉爺爺，我記住了。”

劉太監笑著道：“什麼爺爺，我還沒那麼老，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兒子。”

小盛聽出了他的意思，心里蹦蹦跳起來，卻不敢直接問，裝傻：“那什麼？”

劉太監就知道為什麼上次自己裝老實殿下會那般生氣了，瞪了小盛一眼，“爹！”

小盛大喜過，當即跪在地上就磕了三個響頭，親親熱熱的喊起了爹。

折筠霧聽聞的時候，恭喜小盛，“你可以安心了。”

跟小盛好，小盛也經常跟說一些小煩惱，比如說李太監最近總是暗的盯著他的位置，比如說劉太監雖然提拔他，但是卻沒給過準信，殿下明顯還沒將他看在眼里，只記得劉太監，要是劉太監不愿意提拔他了，他可能就要被調到別的地方去等等。

折筠霧很是理解他的憂愁，因為也要拼了命的討殿下的歡喜。要是殿下不高興，發脾氣了，也會擔心害怕。

因為有了小，折筠霧跟小盛難免更親近一些，今日聽聞他的煩惱沒了，劉太監正式認他做了干兒子，便也安心。

回溪繞東的時候，折筠霧在屋子外的桃樹下撿了一斷了的桃花枝。

三月里桃花已經開了一些，別的地方折筠霧不知道，但是東宮里面的桃樹已經開花了。

桃花枝上沾了些水，花瓣還是好的，鮮的，覺得很好看，于是撿起來小心翼翼的用水洗了洗，然后就擺在了平日里做針線那端的窗戶上。

是斜著擺的，就那麼放著，風一吹，花瓣緩緩飄，折筠霧就有些滿足。太子中午從南書房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那花。

丑死了。

他皺眉，覺得這丫頭恁是一點兒意境也不懂，便讓劉太監去拿個青釉弦紋瓶回來，他親自拿著花枝在花瓶口里面比劃了下，然后掰斷了下端的花枝，這才斜著進了花瓶里。

其實按照劉太監的目來看，剛剛折筠霧放在窗口那邊還有些野趣，殿下這般將花枝挪進花瓶里，便沒了生氣，則矣，卻沒有剛剛的那……閑散了。

自然，這只是他能看出來的，他如今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不對了，因為他接著就聽折筠霧對著殿下由衷的羨慕，“殿下，您也太厲害了，這樣一看，確實好看很多。”

殿下就微微抬了抬下，讓折筠霧再去折幾朵桃花枝來，“一朵未免單調了些。”

于是折筠霧就興致沖沖的出去折桃花枝，劉太監跟在太子的后面伺候他將裳下來，換件家常的，再換了雙鞋子，就這麼一會功夫，折筠霧已經回來了。

太子立即過去將桃花枝接過來，然后怎麼也覺得不對，便又讓劉太監去開庫房拿了個雙口的白瓷花瓶來，將花枝一高一矮的好，又剪掉了花枝中間的一朵花，這才滿意。

太子將剪刀隨手扔掉，拿著花看了看，覺得扔掉可惜，索直接在了折筠霧的發髻上，然后滿意的點點頭，“尚可。”

然后讓去研墨，他準備做功課了。

劉太監從太子將桃花朵往折筠霧頭上那一刻就心開始跳個不停。

——殿下開始打扮了。

男人愿意去打扮一個人，即便是不帶，那也說明是喜，這就很值得去深思，殿下僅僅是接了折筠霧的，并且想讓繼續變，還是說他接了邊的人可以？

可他看殿下本不自知，折筠霧本沒反應過來的呆瓜模樣，他就將這心思收了回去。

如今有了折筠霧做對比，他也能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最近殿下嫌棄了，所以他的心思要一些，再些，至不讓殿下看出來。

折筠霧確實沒反應過來殿下這一舉有什麼不對，戴著桃花出門，小盛看了頭上的花，嚇了一跳，但是想到是從溪繞東出來的，便忍下了，只道：“你這桃花真好看。”

折筠霧抬手了，笑眼彎彎，“是吧？殿下給我的。”

小盛等走了，半響才回過神來，跟正好過來的劉太監道：“筠霧的頭上，是咱們東宮里第一抹春吧？”

劉太監看著桃花樹點頭，“是，多年了，東宮的桃花也能戴在人的頭上了。”

可見萬事不絕對，當年以為永遠不會有這麼一天。

……

三月初六是太后娘娘的五十五歲的壽辰，皇帝很有孝心，高高興興的給太后做壽，邀請群臣進宮給太后賀壽。

太后今年五十多歲，皮白皙，并不顯老，第一眼只以為是三四十的婦人。很笑，笑起來有兩個梨渦，帶著柳眉輕揚，有說不出的風韻。

太后當年能以一介舞姬的份晉升貴妃，生下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可見也并不是傻人，雖然生的婉，但為人卻干脆利落的很。

這些日子皇后和太子之間的司也聽聞了，但太子和皇后來請安的時候都沒說，也就不問。

對于太后來說，最后定奪誰是太子，皇后最后是不是太后，都不會去左右皇帝的想法，絕對尊重自己兒子的選擇。

只太子是個孝心可嘉的孩子，不論將來能不能走到最后，太后也希太子能快活一些。

至于皇后……太后也是有怨懟之心的，皇后之所以能皇后，是因為的父親是鎮國公府老將軍的獨。鎮國公老將軍當年對太后和皇帝都有恩，所以他死后，顧及他生前的所作所為，即便皇后捅破了“和尚”的事，皇帝和太后都沒有廢。

再者說，鎮國公雖然死了，但他麾下的將軍們還有在朝堂的，就是為了拉攏他們，皇后的位置也是要坐到死的。

太后嘆氣一聲，覺得自己是個沒媳婦緣的，而太子，看起來也像個沒母親緣的。皇后腦子簡單，又自詡聰慧，做事不多經思考，想一出是一出，這麼多年，也多虧太子孝順，才依舊母子和睦。

不過皇后有千錯萬錯，對太子的心卻是好的，而且這次想的路子是對的——太子如今是該要說個太子妃了，總不提親的事也不是回事。

但太后也不想勉強太子做他不喜歡的事，便跟皇帝道：“到時候讓眾臣攜家眷而來，太子即便不想看，卻又不瞎，目所及之，總能掃過一兩個姑娘吧？說不定能心呢？”

皇帝就樂了，“那母后，您得讓那些相貌平平的姑娘坐前面吧，不然太子看見了的，怕是厭惡至極。”

太后，“不是說東宮里面已經有人了？”

皇帝嗤然，“那您就沒聽說剪了個厚重的齊額頭發蓋住了半邊臉？”

太后：“那就讓們明天都剪那個樣子。”

皇帝搖頭，“母后，人家是來給您拜壽的，何苦為難人家。”

太后就嘆氣，低聲問皇帝，“那你說，你想給定哪家的姑娘？”

皇帝笑了笑，“暫定蜀陵侯家的侄兒，不過，蜀陵侯恐怕不愿意，兒子也還有些顧慮，還得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