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廉和蒙時異口同聲地說道:“邱思寧!”
邱正闕點頭道:“正是!”蒙時的心裡忽然百集,一時間難過憤怒驚喜全都涌了上來。只聽見旁邊永帝衝邱正闕怒喝了一聲道:“誰讓你說出來的?”蒙時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棒子似的,驚詫地轉過頭來問道:“這事您早就曉得了?可您剛纔爲啥還哄我說娃兒死了呢?”
“他裡就沒一句實話!”唐廉用鄙夷的目看著韓在山說道,“他所做所爲全都是爲了他那所謂的霸業,蜀國的今天!蒙時,你現下該看清楚這老東西的真面目了吧!”
“外公,”蒙時坐到永帝面前問道,“您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讓唐廉誤以爲是您的外孫,替您賣命,替您掙江山,當您功名就時,再向世人宣佈他是孟常德親子的事?”
永帝看著蒙時輕蔑地笑了笑說道:“看來,能察朕心思的只有你了。可是蒙時,你以爲奪得這天下容易嗎?若非韓家祖輩累積的基業,和我這一生的籌謀算計,韓家本做不了蜀國的主人。你回頭看看,了哪一件事,現下就會有這蜀國了?朕的所爲不過是一個君王應該有的。”
“呵,”蒙時自嘲地笑笑說道,“外公您太高估我了,我若真能察出您的心思,又何必走到您寫退位詔書這一步呢?我不過是空有功名的一介散人罷了,擔不起您如此地誇讚。”
“朕一向很心疼你,很賞識你,可你今天卻聯合唐廉要殺朕,你真做得出來這樣的事嗎?蒙時,朕給你一個機會,迷途知返!”
蒙時冷冷一笑道:“您認爲我還會上您的當嗎?一旦過了今天,您安然無恙地繼續做您的蜀國皇帝,接下來發生的事,我不想深思慮都能想得出來。您會殺了我,以及我的家小,甚至是滅我的親族。您自然也不會放過邱思寧以及姨娘一家。唐廉就更不用說了,您估著恨不得將他五馬分,送去給嚴親王,以示您的威嚴吧?”
永帝深吸了一口冷氣,問道:“難道你真要做出這殺親滅倫之事?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朕可以答應你,不傷害你邊的人,除了唐廉。因爲他本就不是你的親兄弟!”
站在蒙時後的唐廉冷冷說道:“不必勞煩蒙時手,我來就行了!殺你的人是我唐廉,你名正言順的仇人。這樣就不算殺親滅倫了吧?事之後,我會告訴天下人,這件事跟蒙時沒有任何干系,是我親手割下你的頭顱去祭拜我爹孃的!”
“你不能這麼做,唐廉。”蒙時輕聲地說了一句。“我說了,這事跟你沒有任何干系,我會親手殺了這老東西!”唐廉說著向永帝揮起了手裡的短劍,卻被蒙時推開了。他不解地看著蒙時問道:“到了這時候,你還想顧著你的外公嗎?你想看著他把香草和小布谷都殺了嗎?讓開吧,蒙時!我曉得你不會做殺自己親人的事,所以這事由我來!”
蒙時忽然上前拽著他肩膀的裳問道:“你現下覺得你姓孟了,不再姓唐了,不再跟我娘有任何瓜葛了是嗎?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娘從始至終都當你是親生兒子,那些疼和憐憫是假的嗎?是虛假意的嗎?你可曾想過,當深信你是親生兒子時,每每看到你,心裡那種擔憂難,那種肝腸寸斷陪伴了足足十來年,這都是假的嗎?你一句外公只是我的親人,不是你的親人,就將對你的一片親打得灰飛煙滅。你捫心自問,現下回想起來像不像一個母親似的疼過你,照料過你?這份親是假的嗎?”
“對,”唐廉點點頭道,“我到此刻都還拿韓冬寧當我娘,可我不能因此就放過韓在山。他當初滅了我們家幾十口,這筆賬就這麼白白抹過嗎?我沒拿你當外人,還是我兄弟。可若真是我兄弟,就不該在這時候攔著我!”。
蒙時鬆開了手,指著永帝對唐廉說道:“行,你現下就可以殺了他!可然後呢?韓家的子孫不會因爲他所做過的一切而歸罪於他,他們會因爲臉面家醜而追殺於你。你真想揹負這殺了蜀國皇帝的罪名過一輩子嗎?”
“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活著,而置親仇於不顧?他滅了我們孟家滿門,滿門啊,蒙時!比起你死了一個娘來說,我失去的是更多了!”
“所以你打算接著失去更多嗎?你回頭問問嚴親王,他就真那麼清白無辜嗎?他告訴你這一切不就是想讓你除掉我外公嗎?他心裡就沒有一雜念,沒有一功利摻雜其中?嚴親王上就沒有背半點債?沒準他滅掉的滿門比我外公還更多呢!像他們這樣所謂的王者,手裡怎麼可能沒欠著幾十甚至上百條命呢?我只是不想你我再爲別人權力相較下的棋子罷了!”
唐廉點點頭道:“沒錯,你說的都對,可我豈能輕易放下家仇,饒了韓在山這個人?蒙時,你說過會還我一個人,現下是你該歸還的時候了!”
“原來你當時就給我設了個陷阱?”
“不錯,當初從西南山道回來時,我心裡早就打算好了。殺了韓在山,取其首級。這跟我們之間的計劃其實沒有牴,最終的結果都是讓韓在山退位讓賢,與嚴親王達暫時和睦的約定。你無須再多說啥了,我主意已定,今天一定要取了韓在山的首級!”
“不行!”蒙時攔著唐廉說道。
“你若再不讓開,便只好兵戎相見,這仇我一定得報!”
“你的仇恨難道不能換另外一種法子報嗎?殺了我外公並非是唯一且妥當的法子!”
“你並非我,又怎知我心中的怨恨?讓開,蒙時!”唐廉說完便用力推開了蒙時,直撲向韓在山。隨後,兩人便上了手。韓銘念捧著裝了筆和黃絹的匣子跑回來時,看見兩人這樣,一時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永帝忽然向韓銘念喊道:“銘念,朕可是你爺爺,唐廉要殺朕,你趕去人來!”
“什麼?唐廉哥哥要殺您?不是說好只寫退位詔書嗎?”
“快去啊,笨蛋!”
“真……真去嗎?”韓銘念猶豫不決,傻愣在那兒看著蒙時和唐廉打得熱鬧。他著急地跺腳道:“我說,你們兩位怎麼還打起來了?誰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呀?”
永帝見韓銘念不,立刻高呼了起來:“來人!有刺客!有刺客……”可是花塢修在園子的中央,被濃的梨樹所遮擋,聲音並沒有很快地傳出去。
“外公,”蒙時掙與唐廉的糾纏,跳到他跟前說道,“您不能這樣!您欠唐廉的已經夠多了,還想連他這個唯一的孟家後人也要殺嗎?”
“蒙時,你也瞧見了!”永帝紅著一雙眼指著唐廉對他說道,“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朕亡!你若還認朕這外公,就替朕把他除掉!朕答應你,會永遠記著你這份恩!”
“外公,您可能誤會了。我不讓他殺您,並非因爲您是我外公,其實您早就沒當我是您外孫了,不是嗎?在您眼裡,您的子子孫孫都是您可以控的棋子。您又豈會對一顆棋子守信諾言?我這麼做,只是不想陷我娘於不義,更不想陷唐廉不義,再說得清高點,是不想陷西南百姓於不義。倘若外界得知您忽然被刺亡,猜測紛,局勢便會複雜起來。就算銘坤能接位,到時候纔是真正的主而國疑!倘若您可寫下傳位詔書,名正言順地將位置傳下去,整個局勢便不會太過於盪,而嚴親王之類的人也不會有機可趁。您想想,您願意選擇哪個?”
“你真能保唐廉不殺我?”永帝疑地問道。
“他要殺你,”蒙時轉頭目堅定地看著唐廉說道,“先得殺了我!否則,他不了您一毫!”唐廉用劍指著蒙時,喝道:“蒙時,你非得我對你出真招嗎?他的話本不可信!”
“韓銘念,把東西拿過來!”蒙時招呼韓銘念把筆和黃絹拿了過去,然後遞到永帝跟前說道,“外公,寫吧!這是您保住自己命最好的法子!”永帝冷笑了笑:“朕果真是養虎爲患吶!朕費盡心思地養了你們兩個白眼狼!”
“您不說了嗎?從小教養我們就是爲了給蜀國建功立業,我們都效忠於蜀國,只是沒效忠於您而已。我想韓家祖先在天有靈,也未必不會贊我這樣做。您請寫吧!”
“好,我寫……”永帝提筆寫起了傳位詔書。當他寫到傳位於誰的時候,蒙時摁住了他的手說:“這位置您不能傳給銘坤,您得傳給唐廉!”唐廉吃了一驚,就連韓銘念和邱正闕這兩個嚇傻了的都愣住了。永帝更是一臉驚愕地轉頭問道:“你說什麼?要朕傳位於唐廉?他本不是韓家的人!”
“他也不是嚴親王的人!他只是一個可以接掌您江山,又充滿熱和抱負的人!您滅了他一個家,就得拿一個國來賠給他,這就是您所要付出的代價!”
“蒙時!”
“外公!”蒙時地著他那乾枯的手腕說道,“您做皇帝原本就沒打算傳下去,所以往後給誰,您又何必在乎呢?唐廉會是個好皇帝,您得信我,因爲我信他!”
永帝著筆的手在劇烈地抖。他擡起頭,看著面前的唐廉,失聲笑了出來:“真是報應啊!你外婆說得不錯,有迴,有報應!朕居然被自己的孫子著傳位給外人,這不是最大的笑話,是什麼?”
唐廉心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看著蒙時說道:“我不需要做皇帝……”
當心忽讓。“那你信我嗎?”蒙時迎著他的目問道。
唐廉遲疑地垂下了眼簾,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道:“我信。”
“你說過讓我還你一個人,這就是我要還給你的人!”蒙時說完對永帝道,“外公,寫吧!您已經沒有退路了!”
“朕寧願……寧願……”永帝激地說道,“朕寧願把這位置傳給你!”
“我不需要,因爲我啥都有,唯獨不缺這個皇帝的位置。”
永帝百般不願地在詔書上寫下了唐廉的名字,然後摁在自己的手印。而韓銘念早就在蒙時的授意下,拿了永帝的玉璽盒子,遞給了永帝。永帝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你連這個都備下了,看來你早有謀算了。蒙時啊,外公不如你,所以很可惜江山沒到你手裡。”
“給唐廉也是一樣的,若是他半點才幹都沒有,您也不會留他在邊這麼久。比起他,我了一份熱和衝。他更適合做這個皇帝。”永帝無奈地笑了笑,從袖子裡掏出了開玉璽盒子的金鑰匙,將盒子打開後,取出了那方金龍玉璽,嘆道:“這尊玉璽朕拿在手邊沒有多久,眼下就要給別人了,心裡到底是捨不得的!”
“可您蓋上了這個印,後世至會記得您尚算一個明君。不更好嗎?”
“唉……”永帝極不願地將玉璽摁在了詔書上,閉上眼睛搖頭道,“朕,算是敗了,但敗在你手裡,還算敗得不丟臉。畢竟,你上有我的一脈繼。”
蒙時下跪道:“多謝外公全!”他說完拿起那詔書,雙手遞給了唐廉說道:“現下外公傳位給你,拿一個國換了你一個家的恨,這樣的復仇比起斬殺他的項上人頭,是不是來得更痛快些?”
“你真的決定把這詔書給我嗎?”唐廉看著蒙時問道,“你不怕我他日反悔,滅了韓家全族嗎?”
“若真是那樣,就是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你。但我向來自信,認爲自己不會看錯人,你是不屑做這種事的。你莫忘了,你背後永遠有我這雙眼睛在看著,做不做得了一個好皇帝,就看你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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