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你該明白了吧?”蒙時對韓銘愈說道,“若是你再不明白,還要執迷不悟的話,往後再拔刀相見,我不會手下留的!”韓銘愈還是擺出那副高姿態,不屑地說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想挑撥我和爺爺之間的干係?我告訴你,下回再拔刀相見,我也不會再跟你客氣!管好你自己的媳婦,一個人拿刀不是什麼好事!”他說完開了大門拂袖而去。韓銘念指著他背影罵道:“笨死了!倔死了!總以爲自己最了不起!”
“罷了,由著他去吧,”蒙時說道,“我該說的已經都說了,隨他自己咋想吧!”
“哥,你說爺爺真想霸著那皇帝的位置不讓,想長生不老?”
“擁有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的時候,任何人都想著兩字:永遠,更何況是外公!”韓銘念一臉不可思議的表,使勁搖頭道:“太可怕了!長生不老?還殺了悅媛的孃?爲什麼啊?悅媛的孃能拿什麼要挾當時的侯爺呢?哎喲,我真替我們家千合擔心呢!”
蒙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會沒事的。只要你在,千合就會沒事,你應該可以保護的!”
“對對,”韓銘念使勁點點頭道,“我一定能保護的!一定能的!”
這時,送棺木的人來了。楊莫可迎出去看了一眼,說道:“哎?我沒定這樣式的啊?這個太貴了,得五百兩銀子呢!你們老闆是不是送錯了?趕擡回去吧?”
那四個“夥計”徑直擡了進來,往院子裡放下了。趙遠明看了一眼說道:“這好的啊,下面還有涅槃蓮花的紋兒呢!就是木頭貴了點,不是紫檀的,也是橫木的,不過襯著悅媛剛好。要不,我們每家再湊點?”
“不必湊了,”其中一個擡棺材的“夥計”說道,“剩下的我添了!”
“唐廉!”香草一聽就認出了他的聲音。果然,這“夥計”出去了鬍子和發佈的僞裝,出了原來的樣子,真是唐廉!
大家立刻都興了起來,好一陣子高興!蒙時問道:“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趕到西南山道完糧草後,我一個人先趕回來了,給鄭端他們慢慢趕著馬車往回走。沒想到,剛剛混進城就聽說悅媛死了,還是在我家辦,你們幾個倒真能想呢!不過,這樣也好,算是我對盡了最後一份心吧,當送妹妹出殯了。至於這棺木,我去棺材板店裡換了,那個黃楊木的咋能配得上悅媛呢?剩下的都我添了。”
香草笑道:“行了,你也回來了,那你們就算湊齊整了!這喪事你們可得好好辦,今晚就好好守夜吧!我先回去了,一會兒派人給你們送些冷盤來,可不許升火。”
“嫂夫人不坐坐了?”楊莫可有點怕地問道。。
“不了,我回去了,你們慢慢哀悼吧!”香草上亭荷就出了大門。蒙時跟著追了出來,說道:“晚上我還回去,你備了宵夜等我吧。”
“不用了,你不必回來了,就待在這兒守夜吧,橫豎就這麼一回。我呢本來也想留下來湊個熱鬧的,可想想,給自己敵守夜,算哪門子事呢?”香草笑了笑說道。
“那好,”蒙時了的臉笑道,“自己在家小心點,明天一早我就回來,煮了蒙頂石花茶等我。”
“嗯!”香草點頭笑了笑,轉跟亭荷走了。
這天晚上,趙遠明家的老媽媽替悅媛洗後,穿了裳裝了棺木,只是沒有蓋棺。
唐廉走到棺木邊,久久地看著悅媛那張臉,問旁邊的趙遠明:“悅媛來雋香樓是啥時候?”
“當時好像纔是八歲吧,”坐在地上吃著香草送來的冷食的於自謙說道,“第一次見到,真高興,沒想到啊,念回書還能有個姑娘爲伴,我那時可興了。小時候長得真漂亮,跟畫似的,還記得第一次跟我們打招呼嗎?”
“記得,”坐於自謙對面的韓銘念忍不住笑了,“當時鄭先生說:‘是我侄兒,正因爲是我侄兒,你們纔有幸能與一同唸書。你們可別小瞧了,很聰明,會的沒準比你們多,要是誰功課連都不如,那就丟人了!’”
“呵呵……那個功課不如悅媛的人不就是韓銘念嗎?老跟在屁後面喊:‘悅媛,悅媛,幫我解個題唄!’”楊莫可丟了塊五香豆腐乾過去笑道。
“只有我嗎?那不還有你嗎?我要倒數第一,你也頂多是我上頭那個。”韓銘念又丟了回去說道。
於自謙著棺木,微微含淚地說道:“當時穿件蝶子,站在鄭先生邊,小小的……像只小松鼠似的,給我們行了個屈膝禮,聲音清脆地說:‘各位師兄有禮了,我姓鄭,閨名悅媛,還沒有字,往後再起,請多關照!’我當時真高興啊,以爲到鄭先生手下讀書,只能遇到你們幾個滿腦子漿糊的猴子,沒想到還能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師妹。”
靈堂忽然沒人說話了,唐廉手地抓著棺材邊沿,垂下頭去,好像在拼命地忍著什麼。蒙時走過來,趴在邊沿上說了一句:“下一個裝在棺木的兄弟又會是誰呢?”
“哥,不能這樣說呀!”韓銘念從地上爬起來說道,“悅媛死了已經夠慘了,我們這幾個可不能再出事了!”趙遠明接過話道:“現下時局這麼,誰知道下一回又是誰造反叛呢?誰又被牽連進去呢?我都已經想辭回去了!”
蒙時和唐廉對視了一眼,都出一莫名的笑容。韓銘念勸道:“辭什麼呀?我爺爺也不會準的,現下正是用人之際呢?”
“說句不敬的話,誰願意伺候一個老妖怪的?”於自謙擺擺頭道,“還指長不老?我可沒那麼長的命陪著他老人家玩!遠明你要辭了,我也辭,莫可呢?”
“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留這兒做啥呢?乾瞪眼啊?你們辭,我今晚就回去寫個請辭書,說我最近頭暈眼花,耳聾啞,完全不能辦差了。”
“好啊!”唐廉重重地拍了拍棺材邊沿說道,“辭了好!回去,無一清,這城裡啥事都跟你們沒幹繫了!”“那你和蒙時呢?你們有郡王的封爵在,不好辭吧?”
蒙時轉頭笑道:“不必替我們擔心,我們到底跟外公有緣干係的,他倒還不會爲難於我們。你們先出城,往後再面。”
“那我呢?”韓銘念指著自己問道。
五個人都看著他笑了起來。趙遠明道:“到時候蒙時和唐廉走了,能不帶上你嗎?可說好了,等大家都平安離開這是非之地了,就到蒙時他們家農門客棧面,得給我們安排最好的上房,包吃包住還得包玩兒!”蒙時笑道:“那要不要再包娶媳婦包生兒子?”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唐廉轉頭看著棺材裡的悅媛說道:“瞧見沒有?你這些哥哥們都是沒心沒肺的,靈堂裡就笑開了,沒規矩吧?你呢,好好地上路,下輩子莫做娃兒的,浪費你一個人才,跟我們一樣做男娃吧,那樣纔有機會跟你做兄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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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趙遠明那四個已經打堆在靈堂裡睡著了。蒙時坐在外面天井邊的花臺上,著那些人蕉發神。唐廉拿一瓶酒走過來,挨著他坐下說道:“喝一口吧!”
“頭天就喝酒?”
“悅媛不會怪我們的,不是個俗人。”
蒙時接過酒瓶往裡灌了一口,又遞迴給他說道:“跟嚴親王都說好了?”
“說好了,我的條件嚴親王都答應了。”
“那就好。”“等遠明他們走後,你是不是得把香草也送走?”
“你覺得還可能再上我的當嗎?你太小看了,沒你,沒有我的時候,不也一個人頑強地把家撐起來,還開了農門食店嗎?有時候,我在想,或許真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就像悅媛投錯胎一樣,可能閻王送錯了魂。”
“啥意思?”
“聽不明白就算了,橫豎是我們夫妻倆的事。”“所以你打算把留在城裡了?太危險了。”
“只要我們有把握,就不應該怕會給帶來危險。若是連我們自己都覺得會敗,那就該偃旗息鼓。”“好吧,就當賭一把了!”兩人沉默了片刻後,唐廉忽然把酒壺裡的酒全喝了,把著蒙時的肩說道:“跟你提個老生常談的話。”
“說。”
“你把香草搶了,是不是得還我個人?”
“又來了?我說了,我沒搶。”
“誰說沒搶?橫豎我說搶了就搶了。就這樣,說定了,你得還我個人。”
“唉!”蒙時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隨你吧,一個兩個三個你說了算。”
“好兄弟!”唐廉拍了拍蒙時的肩頭,著天空笑道,“你猜悅媛是哪顆星呢?肯定最漂亮那顆。記住了,下輩子得投胎男娃兒,要不然哥哥們還排你,蒙時也不會喜歡你的。委屈啊……”
“這話再去跟香草說一遍?”
“了不得了?有個會拳腳的媳婦兒?顯擺啥呀!論起來我那小妾都能打過呢!寶兒啊,”唐廉轉喊道,“再去拿瓶酒來,今晚真好興致呢!”
第二天,蒙時派人草草地收拾了藍星湖的農宅。隔天后,悅媛被葬在了那兒。除了他們兄弟六個,韓鄭兩家沒有來一個人。孟氏想來親自送一程,卻不敢現,只好躲在蒙府上哭了一通。
辦完悅媛的喪事後,蒙時疲憊地回到了自己家中,躺在牀上養了起神。剛要睡著時,香草的聲音就從耳邊傳來了:“真是個壞娃娃,咋能不鞋就上牀睡覺呢?也不蓋被子,只當自己還年輕呢?都是娃兒他爹了,也不顧惜點……”
回執悟之。蒙時假裝睡著了,沒出聲,直到香草探來扯被子時,他才忽然摟著香草的腰翻了九十度,在了下。香草嚇了一大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說道:“跟小布谷似的貪玩兒,真該打真該打。”
“誰你吵了我睡覺了?”
“誰你不蓋被子來著?凍著了又嚷頭疼頭暈的,像個小可憐似的喝藥湯,不是自找的嗎?對了,鄭悅媛的喪事辦好了?”
“嗯,”蒙時繞著的頭髮說道,“辦好了,雖說不咋大氣,跟王妃的份一點也不配,但應該不會生氣的,我們都去送了的,一塊兒敬了十八杯酒,夠慢慢暈的。”“哥也去了嗎?”“去了,還是他擡的棺材呢!”
“哦,我還以爲他敢大膽兒現呢!要是給外公曉得的,那就麻煩了。哥真不該進城了,他是打算救蔡靈舒嗎?”“嗯,有這個緣由吧!”
“你幹啥吞吞吐吐的呢?該不會有啥事不能讓我曉得吧?老實說吧,我心臟好著呢!”
“那你信我吧?”
“信!”
“信就莫問了,橫豎到時候我會跟你說的。”
“大男子主義又來了?跟我說說嘛,指不定我可以幫你呢!救蔡靈舒可是個麻煩活兒,你非得捎帶上千合才行呢!要不然我們來個圍魏救趙,先斬後奏啥的?”
“你的鬼主意是多,可都不管用。”
“去!那你說說你的鬼主意?”蒙時正要開口,外面寶兒清清咳嗽了兩聲,喊了一句:“爺,,我方便進來嗎?”
蒙時坐起來,招手讓他進來。他小跑著進來說道:“爺,陛下那邊的黃忠大人來了,說陛下傳召您呢!轎子都備好了,黃忠大人擱外面候著呢!您看您是不是換裳,去一趟?”“行,告訴黃忠我這就來。”
香草趴在蒙時肩膀上問道:“相公,外公是不是找你去罵你的?要不,我給你做一對兒棉花耳塞,塞耳朵裡,我以前上課就這麼幹,保管聽不見聲,就看見人在!”
“莫那麼無聊了,罵也得聽著,是長輩兒呢!趕給我找裳,晚上備了好菜勞我,我這兩天真沒吃好。”
“行!”
香草給蒙時換了裳,送了他下樓。正準備回樓上時,孟氏在背後住了。回頭問道:“孟大姐有啥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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