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停頓了片刻,又疾步往前走去,像是在躲避韓銘愈。此時的韓銘愈更生疑心,快步地趕了上去。他一把拽著了那人的胳膊,問道:“你是不是婉兒?”那人停下了腳步,不肯回頭,沉默了一小會兒,才緩緩轉過頭來說道:“原來睿武郡王還記得婉兒這個人?”這聲音太悉了,令韓銘愈全孔地豎了起來。他忙把這人的臉掰了過來一看,天哪,果真是婉兒的臉!他雙手抖了一下,想用手指去這人的臉,到底是真還是假,又或者是自己醉了。
可這人卻輕輕撥開了他的手,一雙深哀怨的眼神著他說道:“難道王爺還沒有認出我來嗎?是不是覺著自己遇見鬼了?當初是王爺答應死婉兒的,不是嗎?”
“你……你……”韓銘愈心一,連說話都打結了,“你真是婉兒?你沒死?”
這人取下了頭上的披風帽,出了全樣。這回,韓銘愈認出來了,真是婉兒!
“王爺,許久不見,聽說您又新納了一位小妾,賞了封號妃,是嗎?婉兒記得從前王爺也曾許諾過,他日得了江山,必然會封婉兒爲妃。興許是婉兒命中沒這福氣,哪裡能像寶華一樣當您的側妃呢?”
“你……”韓銘愈盯著婉兒生生嚥了一口口水問道,“你怎麼還活著?”
婉兒臉上掃過一輕蔑的笑容說道:“這多虧了太夫人……哦,不,現下該尊稱一聲皇后娘娘了。婉兒跟表姐如意從小就在皇后跟前養著,到底是有些分的。當初王爺的娘非要死我,皇后不忍心,留了我一條命,就是這樣而已。”
“原來是放了你一馬,那你……”
“王爺別誤會,婉兒沒打算找您敘舊。您現下已經是今非昔比了,貴爲郡王,婉兒更不敢奢與您還能重續舊。今晚一遇,王爺只當沒見過婉兒吧。”婉兒說著撥開了韓銘愈抓著胳膊的手,轉要走了。
“等等!”韓銘愈住了問道,“你現下住在哪兒?爲什麼這麼久以來我都沒有見過你?”轉過臉來回答道:“當初王爺狠心,不顧婉兒,也不顧婉兒肚子的孩子,非要送了我們去黃泉才甘心。婉兒又豈敢再出現在您跟前呢?如今,您左擁右抱,春風得意,婉兒更不會那麼自討沒趣了。王爺,請吧,夜深了,婉兒也得趕回家去呢!”
韓銘愈卻再次抓住了的胳膊,略帶懺悔的口吻說道:“當初之事並非我願意,而是勢所迫。自打你們母子被死之後,我心裡就一直惶惶不安。每每見到小孩子的,就總是會有一骨悚然的覺。婉兒,既然你還活著,倒不如回到我邊……”
“王爺多慮了,”婉兒轉過來說道,“婉兒是已死之人,又蒙皇后恩典再給了回命,豈能回去讓老人家尷尬呢?”
“今晚在這兒遇見你,想來是冥冥之中有應,是上天讓我們倆遇上。”
“王爺對婉兒還有一點點真心嗎?”
“比起鄭悅媛,寶華來說,我更想你。死你之後,我也時常做噩夢,夢見你來尋我索命,哭訴你和那孩子有多麼悲慘!可當時迫於鄭家的力,我不得已而爲之。既然你還活著,就讓我好好補償你。”
婉兒微微一笑道:“看來王爺真的沒有完全忘記婉兒。此不是說話的地方,王爺倒不如跟婉兒去舍下,喝兩杯水酒敘敘舊?”韓銘愈完全沉浸在再遇婉兒的喜悅之中,沒有提防這個人的用心,很高興地拉著的手往住的地方去了。
而當天晚上,寶華等到了夜深也沒見韓銘愈回來。不放心,敲開了悅媛的房門問道:“王爺這會兒還沒回來,要不要派人去找找?”悅媛輕描淡寫地說道:“不必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興許是去了青桐裡找姐兒去了。他向來就有這習慣,雖然現下貴爲郡王了,可這習慣一時還改不了的。你安心回去歇著吧!”
“可王爺要去了青桐裡,至該派個人回報一聲。”
“他自己一個人離開唐府的,沒人跟著,誰回來報信兒呢?
歇著吧,明早去青桐裡接他就行了。”寶華將信將疑,回到了自己屋子裡。可完全沒了睡意,一直等到天亮也沒見韓銘愈回來。隨後,韓銘愈就失蹤了。這事很快傳到了永帝耳朵裡。他下令搜城,挨家挨戶地搜查,一定要把韓銘愈找出來。
可惜,所有的搜查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韓銘愈還是沒有找到。阮氏和寶華已經急瘋了,天天在觀音像前上香祈禱。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韓銘愈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半個月後,香草從龍泉驛運送來的第二批糧儲和藥包到達了城。這次是小滿親自押送來的。再見小滿,香草忙問起家裡可好。小滿笑道:“姨娘擔心你和蒙爺,讓你們早早回去收整你們那兒子,太調皮了,這纔多大點呀,就滿屋子地趴,手邊有樣東西就抱著啃,啃完再丟,累得和香辛七葷八素的。”
“哎喲,你們閨就不鬧騰了?”香草笑問道。
“嘿嘿……我們家閨老實著呢,安安靜靜的,可好帶了,哪兒像小布谷竈臺上都能趴上去,有一回差點鑽竈孔裡去呢!姨娘嚇得三魂都只剩一魂了,趕把他提量出來。讓我跟你說,早點回去吧,帶你那兒子太費神了,折騰不起呢!”
“我還想早點回去呢,可眼下這形勢你也瞧見了,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對了,我走之前叮囑馬二郎買下桃林後面的那片山地買了嗎?”
“買了,已經工移栽了。照你說的,除了桃林,還種葡萄,枇杷之類的,客棧往東那邊修了溫泉,你真該帶蒙爺回去瞧一眼,現下客棧後面那一片全是果園了,瞧著可氣派了。”香草把剛剛從韓銘念手裡結賬得來的銀子放在了桌上,給小滿道:“你替我把銀子拿回去放在我娘那兒。城真是不安全,指不定哪天又出啥事了呢!”
小滿點點頭道:“唉,你現下雖說是個王妃了,可想必滋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我聽說各地都,鄉下人隔得遠,倒沒那麼慌張。可你和蒙爺在這城裡,萬事都得小心著點纔是。”
兩人正聊著家常,寶兒忽然急匆匆地跑了回來。香草住他問道:“這是出了啥事嗎?”寶兒道:“西南山道那邊剛剛傳來信兒,說敗了一仗,後退了三十里。剛剛爺得了陛下的旨意,說是要派了他和西忠郡王運送糧草,兼給士兵打氣。爺吩咐我回來收拾行李的。”
“啥?”香草嗖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著急地問道,“這是要讓你家爺上戰場呢?”
“倒還不至於,他們倆就派了個監糧使的差事,應該不會上陣殺敵的。”寶兒說完往樓上跑去了。
小滿搖了搖頭道:“那可說不準吶!前面那麼,沒準就殺過來呢!要不,你讓蒙爺裝裝病,告老還鄉啥的,不就混過去了嗎?”
香草轉過來,憂心忡忡地說道:“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中間還千萬縷地牽扯著別的事。表哥,這城裡你還是待了,今天就走吧。若是往常我倒還留你住幾天,可現下這城還不如鄉下安靜。”
“那你呢?蒙時去了前線,你一個人留在家裡,妥當嗎?倒不如跟著我回去吧。”
香草輕輕搖頭道:“不,我得在這兒等著他回來,就算回去了,我也不會安心的。我亭荷給你收拾東西,下午就回去吧。”
臨近中午時,蒙時才匆匆回了家裡。香草和寶兒已經替他收拾了行裝,這回讓寶兒跟著他去。香草問蒙時:“外公向來不是不信任哥嗎?爲啥又要派他同你一道運送糧草?”
蒙時道:“都是鄭國公的提議。說韓銘愈現下還沒找到,只怕是兇多吉,必須得派兩個外公邊親近的人去送糧草,兼督戰,這樣才能妥當。話雖不錯,可我總覺著鄭國公還有別的意思。草兒,我走了之後,你得多加小心,沒事往韓府那邊去。再有,哥走了之後,家裡也只剩蔡靈舒了,他會把羅杉留下,聽你們派遣,萬一有啥事,你讓羅杉出城給我們報信,曉得不?”
香草抱著蒙時的腰,依依不捨地說道:“那你啥時候回來呢?”
“此去可能得半個月左右。你不必替我擔心,我和哥一起上路,又帶著那麼多兵馬,不會有事的,反倒是你,好好待在家裡,好好保重自己。有啥事就去找羅杉或者韓銘念,曉得不?”蒙時吻了吻香草的額頭,把地抱在懷裡。
“嗯,”香草靠在蒙時懷裡說道,“你放心吧,我這麼聰明,沒人傷得了我的。”
蒙時點點頭笑道:“對,我媳婦很聰明呢,可再聰明也得小心點。特別是要看著蔡靈舒,別做出啥衝的事來。”
“唉,哥要不放心,隨帶著唄!”
“不能帶家眷,要不然我也把你帶上了。”兩人偎依了一會兒,樓下來了韓銘念,蒙時這才鬆開了香草,往樓下去了。
亭荷進房間時,看見香草正拿個筆在紙上寫著什麼,便問道:“,您寫啥呢?”香草道:“背歷史!”疾才疾你。
“背歷史?”
“先莫吵我,”香草咬著筆桿子說道,“早曉得從前該買一套二十四史在家讀讀嘛,真是書到用時放恨呢!你出去吧,我再想想!”
下午的時候,香草送了小滿出城,然後再送了蒙時和唐廉出城。唐廉臨走時一再叮囑香草,要看著蔡靈舒。等送走他們後,香草和蔡靈舒纔回了城門裡,緩步往家走去。
蔡靈舒看了香草一眼問道:“這才走了沒半柱香,你就一副要死的模樣了,至於嗎?”香草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沒你那麼沒心沒肺,自己相公都往前線去了,你倒還樂呵呵的。”蔡靈舒一臉無所謂的表說道:“我跟唐廉不過是假夫妻,又不是真的,我犯得著爲他牽腸掛肚嗎?”
“行,夜裡可莫哭鼻子想他就行了!假的?那剛纔爲啥眼睛一直盯著哥不轉呢?擔心沒寫在臉上,全塞在肚子裡了吧?”香草擺擺手道,“罷了,我不跟你較勁兒了,我還難著呢!嗚嗚嗚……我們家蒙時啥時候回來……”
“有完沒完?要捨不得現下就追上去摟著馬兒不撒手唄!”香草衝笑了笑說道:“你心裡也急吧?心裡也捨不得哥吧?明明捨不得,臉上還裝得跟風平浪靜似的,我都替你難,回去吧,捂被窩裡哭一場就好了。”
“哪兒你想的那麼噁心……”兩人正說著,韓皇后院子裡的小丫頭朝們跑來了。小丫頭說:“皇后娘娘請東平王妃和舒夫人到府裡去一趟。”19w9i。
香草問道:“有啥事嗎?”
小丫頭道:“老人家擔心兩位郡王剛走,你們心裡難,所以特意請你們去府裡坐坐,說說閒話,打發時間。”
香草抄著手,嘆了一口氣道:“老人家哪兒是安我們呢,是自己無聊了,想找我們去湊搭子呢!走吧,舒夫人!”
蔡靈舒問道:“我不去行不行?”
“來了,哥臨走前可是叮囑過的,我得看著你,省得你一轉背就去搗鼓你那啥啥啥了,對了,回頭我就搬過來。”
“啊?你還搬過來了?”
香草笑了笑,上小丫頭和亭荷往韓皇后那兒去了。這天下午,香草和蔡靈舒就陪著韓皇后玩葉子戲,如意湊了個搭子,四人對戰。
快到晚飯的時候,悅媛過來了一趟。一進廳門,悅媛就聽見韓皇后笑道:“如意吶,你的嫁妝怕都輸給香草了吧?沒事,回頭給你添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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