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聽得一頭霧水，忙問道：“這話你打哪兒說起呀？”張三姑繪聲繪地將看見好月撐傘進了蒙時住的事跟許氏說了一遍。許氏的臉兜不住了，心裡像敲小鼓似的不安。沉下臉來問道：“那寶兒真讓好月進去了？”張三姑連連點頭道：“我親眼看見寶兒開了門讓好月進去的！三娘呀，你趕讓你家香草去瞧瞧！指不定好月那狐貍打了啥見不得人的鬼主意呢！真是沒臉沒臊，下雨天都往男人屋裡鑽，丟死劉家的老臉了！”

許氏沒心去聽張三姑的嘮叨，打發了之後，便關上門暗暗思量了起來。雖說近來不反對香草和蒙時來往了，可心裡對蒙時那樣的公子哥始終有顧忌的。聽了張三姑剛纔的話，是又氣又急，心裡像敲小鼓似的七上八下。不知道該不該對香草講，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便過了小門去找許真花了。

兩姐妹一商量，覺得還是應該提醒香草一句，所以就一齊過來敲響了香草的房門。香辛開了門出來問：“娘，姨娘，啥事啊？”“草兒呢？”許氏往屋裡張著問道。

“出門去了。”

“啥？”許氏提高了音量驚訝地問，“啥時候出去的呀？你咋不攔著呀？”香辛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許氏一眼，問道：“娘，出啥事了？出去我爲啥要攔著呀？”。

許真花忙問：“爲啥這麼晚還出門吶？”“給胡四娘和香雲送工錢去了。前兩天，四娘和香雲幫忙砍了兩天辣椒，工錢還沒給們算呢，香草說不好一直拖著，所以就給送去了。”

許氏稍微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去胡氏家不是正好要經過蒙時住嗎？萬一香草要是撞見好月從裡面出來，那還得了？於是，急忙拉了香辛出來說道：“你去把草兒回來，只說我有急事等著跟商量呢！”

香辛一臉茫然地問：“啥急事啊？”

“哎喲，你就快去吧！趕把回來，我一會兒再跟你說！”香辛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瞧著許氏這麼著急，也沒再多問。從許真花手裡接過傘後，香辛就匆匆出了門。

快走到胡氏家門口時，香辛看見良坤拿了盞燈籠正送香草出門。兩人在門口不知說了些什麼，臉上都掛著笑容。香辛忙跑過去說道：“香草，娘說有要的事要跟你商量呢，趕回去吧！”

“啥要的事啊？”香草忙問道。

“我也不曉得，娘只說你回去呢！”接過良坤手裡的燈籠說道，“不必送了，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反正這會兒街上還有人呢！”

良坤笑道：“那麼你們姐妹慢慢去，有空再來坐！”

兩姐妹合撐了一把傘，說說笑笑地往回走。香辛好奇地問道：“剛纔你在門口跟良坤說啥呢？他笑得可高興了！”

香草忍不住掩笑了笑，附在香辛耳朵上小聲說了幾句。香辛立刻瞪大了眼珠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些害地問道：“這事你也好問出口？”

“哪裡是我問的，是我聽出來的。瞧著他們小兩口有些好了，四娘心裡可高興了！”

正說著，香草忽然停下了腳步，原來已經走到蒙時住了。這兒已經大半個月沒燈了，香草每次經過時都忍不住要瞧一眼。沒想到，今晚二樓上居然亮起了燈火。興地對香辛笑道：“他回來了！”

“對啊！樓上亮著燈呢！要不然你去瞧瞧？”

“回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我才懶得理他呢？”香草故意翹起說道。

香辛點了點的額頭笑道：“你就說假話吧！你不稀罕人家，只怕別的人可稀罕了！你不進去，說不定早有人先了一步！”正說著，寶兒忽然開門跑了出來，樣子有些驚慌。

香草忙了他一聲，他立刻定在原地不敢了。香草發覺他的樣子有些怪怪的，忙問：“寶兒，出啥事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沒啥事！這麼巧啊……”

“真沒啥事？你舌頭都打結了，還不承認？你家爺呢？”

“在……在樓上呢！”

“那我去瞧瞧！”

“等等！”寶兒居然攔住了香草。香辛奇怪地問道：“你攔著幹啥呀？莫不是被我說中了那屋裡真還有別的人吧？”寶兒臉都綠了，眼珠子像算盤珠子似的，左右移，好像在拼命地找藉口。

這時，蘭氏在隔壁聽到寶兒的聲音，忙跑出來笑問道：“寶兒，我家好月還在不在你家爺那兒？家裡等著吃飯呢！”說完這話時，故意驚訝地轉頭來看著香草笑道：“哎喲，這不香大老闆娘嗎？這夜深的，你們姐妹倆撐著傘站這兒幹啥呢？”

香草聽出些端倪來，反問了蘭氏一句：“蘭嫂子也不正淋著雨站著嗎？你又在這兒做啥呢？”

蘭氏笑容滿面地說道：“我來瞧一眼好月，剛剛上了蒙爺的樓，我這做嫂子的不放心吶！你說，這黑燈瞎火孤男寡的……哎喲，你們是姑娘該曉得吧？”

香草心裡一陣火花四濺，輕聲哼笑道：“我真是不太曉得，要不然蘭嫂子說來聽聽？”蘭氏正要開口，屋裡忽然傳來子的申銀聲。寶兒怕香草誤會，忙解釋道：“剛纔那好月下樓時，不小心崴了腳，我正打算來蘭嫂子呢！”

蘭氏故意誇張地回頭朝隔壁鋪子喊道：“長海吶！快來呀！好月在蒙爺樓上崴了腳，趕來揹回去呀！”故意把“蒙爺樓上”幾個字拖得長長的，高高的，彷彿一個真人版的擴音！

寶兒著急地說道：“不是在樓上，是在樓道里！”

蘭氏哪裡管寶兒說什麼，急忙跑進了蒙時住，大驚小怪地喊道：“好月吶，你沒事吧？傷著哪裡沒有？”寶兒看見香草那發青的臉，嚇得不敢說話了，轉頭就跑屋裡去了。

香辛扯了扯香草的袖問道：“還進去嗎？莫進去了吧，瞧著怪你難過的！”“不進去我才難過呢！趁早進去看清楚了，省得往後自己騙自己！”說完拿手擋了雨，小跑著進了樓下門裡。

在通往二樓的樓梯過道里，好月正一臉弱和難的樣子坐在那兒，聲道：“不礙事的，嫂子，不怪蒙爺，是我自己下樓時不小心倒的！”

“哎喲，你這子骨本來就弱，可莫傷了哪兒了！”蘭氏一副嫂子疼小姑的表說道，“蒙爺，央你打把手，扶我們好月去坐坐；要是有現的藥酒，拿來給，瞧疼得汗都出來了！這會兒子外面下著暴雨呢，不好往翠微堂請喬大夫啊！”蒙時點頭道：“這會兒挪也不好，讓再坐會兒，回回勁兒。讓寶兒去取藥酒來，你給吧！”

寶兒站著沒，使勁地給他遞眼。他往樓下一看，倒了一口涼氣！樓下那雙正瞪著他，像夜明珠似的眼珠子不是香草的嗎？這丫頭什麼時候來的？

“哎喲，瞧瞧疼得一臉的汗喲！”蘭氏心疼地爲好月著熱汗說道，“蒙爺您不曉得喲，我們家好月在竈屋裡忙活了大半天就是爲了給您準備那幾道小菜……”“嫂子，莫說了，”好月背對著樓下，聲音弱地說道，“只要蒙爺不嫌棄，費些功夫算啥呢？只是我這，怕是傷了骨頭了……嫂子，我們不耽誤蒙爺了，扶我起來走吧。”

“走啥走呀！你要走，蒙爺也不讓呀！人是在這兒摔的，難不他忍心看著你這樣走了？人家大爺做不出這種事來，是不是，蒙爺？”蘭氏故意衝蒙時問道。

“那可不能這樣！”好月故意掙扎著站起來說道，“我的名聲不打，莫讓人以爲我跟蒙爺有啥了，壞了人家蒙爺的名聲！嫂子，了哥來，揹著我回去……”話未說完，就來了一個弱風扶柳柳輕擺，子斜斜地往旁邊蒙時那兒倒去。

“哎喲，哎喲，莫倒了莫倒了呀！”蘭之一邊喚一邊手做做樣子，本沒有攙扶著好月的意思。旁邊寶兒要去幫忙，蘭氏卻擋住寶兒說道：“有你家爺呢，你慌啥呢？”

蒙時側了側，單手抓住了好月的胳膊，誰知好月將立刻兩隻胳膊都搭在了蒙時的肩上，一雙眼睛楚楚人地著蒙時，含一笑道：“真是失禮了！”

蒙時有點尷尬，忙把好月推給了蘭氏說道：“你先坐下吧，省得再崴了另一隻。寶兒，去取藥酒來！”

樓下香草瞧見了，真是從小腳趾頭氣到了頭頂腦門心上！這好月和嫂子分明是來故意尋事端的！旁邊香辛握了拳頭，小聲對香草說：“要不要我拆了這婆娘的骨頭，擰斷那雙貓爪子？都搭上蒙爺肩了，真不要臉吶！”

好月這才發現香草兩姐妹在樓下呢，心裡好一陣得意。捂了臉難過道：“嫂子，我們還是回去吧，省得人家說了是非！蒙爺，我給您添醜了！”

蘭氏聽見了香辛的話，回頭不滿地說道：“說啥呢！誰不要臉了？人家蒙爺都沒說話呢！你這丫頭憑啥闖進人家家裡說三道四呀？又沒請你們來，你們倒好意思進來！”

寶兒正要跑下去拿藥酒來，香草住了他：“寶兒，站住！”

寶兒停下腳步，一臉張地看著香草問道：“有……有啥事啊，香草姐姐？”“先不去拿藥酒，拿把扇子來！”

“啊？”“去啊！”“哦！”寶兒趕忙往自己房間去取自己用的扇子。

蘭氏和好月都愣了一下，沒想到寶兒這麼聽香草的話。香草走上樓梯，來到了好月跟前，擡起頭看著蒙時微微一笑道：“你不是還有賬本要看嗎？上去吧，這兒我來收拾！”

蒙時如釋負重，但凡是沒點邪念的男人都不願意在這麼危險而又尷尬的境裡。一聽香草說接手，他不得趕呢，忙點頭道：“行，你看著辦吧！”

好月的臉霎時白了，低下頭去地咬著下脣。蘭之忙喊道：“哎，蒙爺，您就不管好月了嗎？人可是在您這兒摔的……”

“摔了就摔了唄，難不要蒙爺對你家好月以相許嗎？”香草冷冷打斷了蘭氏的話說道，“你再嚷嚷，只怕這雨聲也給你蓋住了！你該選個天氣兒好的時候，一嚷嚷整條街都能聽見就最好了！“你咋這樣說話呢？”蘭氏氣憤道。

寶兒捧了扇子跑了上來問道：“香草姐姐，還有啥吩咐？”

“快給扇扇吧，省得一會兒熱暈了過去。不然蘭嫂子又會說，人是在蒙爺這兒暈過去的！那你家爺可攤上大事了！”

寶兒忍不住好笑，一個勁兒地給好月扇了起來。好月把臉轉向一邊，地握住了樓梯扶手。香草又對香辛說：“姐，你跑兩步，去翠微堂把喬大夫請來！”

寶姑聲似。蘭氏眼珠子一瞪，叉腰問道：“你啥意思呀？那喬大夫來這兒看見我家好月摔在蒙爺這樓上，傳出去了我們好月還過不過了？你以爲誰都跟你似的，有臉沒臉都著頭皮子過啊？我們家好月是要臉的！”

香辛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喲，這還真沒瞧出來呢！”

蘭氏衝香辛喝道：“你算個啥呀？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香辛不甘示弱地反脣相譏道：“那你又算啥呢？趕著上架當親家嫂子呀？見過誰大半夜地往人家爺屋裡鑽的嗎？也不先問問自己！”

話音剛落，好月忽然捧著面傷心地哭了起來。蘭氏忙問：“咋了，好月？”

“嫂子，我沒臉見人了！”好月忽然冒出了這句話。

“咋沒臉見人了呢？好月，是不是蒙爺欺負你了？”

好月只是哭，一問三搖頭。蘭氏著急了，拍了拍大地問道：“你倒是說話呀！要是了欺負，你只管言語一聲，我和你二哥拼了這命也要替你討回一個公道！”說完朝二樓書房喊道：“蒙爺，你是大戶人家的爺，可不能幹這欺負人的事呀！你要不肯出來說清楚，我可上城裡蒙家去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