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大典之后,前來觀禮的人們陸續離去。人都走完了,趙國與魯國的使臣還沒走。
殷王室重新召見趙使后,趙使心滿意足地走了。
趙國使臣一走,就只剩下一個魯國使臣。
魯國使臣不是不想走,他有王命在,要為魯國送公主來帝臺一事與魯皇后相商。魯王的意思,不打算等到冬天了,帝太子加冠禮一,便將兩位公主送過來。
今時不同往日,若是從前,小小一個殷王室的太子妃之位,算不得什麼。兩國締結姻親,至也得以王后之位相許,許一個太子妃的位子,聊勝于無,沒哪個王室會爭先恐后爭奪。
當年殷魯聯盟,魯國許一個公主做殷王后,殷國許一個公主做魯王后。這個殷國公主就是信。為顯殷王室誠心,信比魯皇后早一年去魯國,當時的老魯王雖未冊立太子,但大家都認為魯王的長子會為新魯王。
信去魯國時,魯國許給信的是王后之位。老魯王垂垂老矣,不愿耽誤佳人,信的婚事落在幾個王子中。
誰娶了信,誰就能做魯王。為這一句沸沸揚揚的虛話,魯王室一度鬧得人仰馬翻。
老魯王為安定王室,便說自己已經定下新王人選,待他一死,傳位詔書便會公布天下。大家都猜新王人選是大王子,大王子也覺得是自己,他順理章求娶信。
信與大王子同屋一年后,老魯王死了,魯國發生,老魯王的詔書被毀,上面到底寫了什麼誰也不知道,魯國貴族扶持二王子登位,也就是現在的魯王。
二王子已有王妃,在大王子求娶信一月后的婚。信與大王子同屋,但并未婚,算起來兩人并不是真夫妻。依照當年殷魯聯盟的誓約,無論誰做魯王,信都必須是王后。
當時有流言傳,說信當年在殷都時就與出使殷國的二王子投意合。信作風,一貫放不羈,時期的-事更是數不勝數,與一個王子往來,再尋常不過,連私相授都算不上。因為都是明正大。
信最終還是沒有為魯王后,正式嫁給了大王子,也就是現在的武昌侯,傳聞中被戴了無數個綠帽還為敵養兒的那位。
此次信回帝臺,魯王并不知,魯使自然也就不知道。魯使在加冠大典上看到信,嚇了一大跳,之后為了與魯皇后商量送魯公主們來帝臺的事,不得不逗留,只好拿信做借口——信何時回魯國,他就何時回魯國。
魯使雖然對信擅自回帝臺的事不滿,但讓他當面指責信,他是萬萬不敢的。魯使甚至連寫信告知信王的勇氣都沒有,他讓魯皇后寫,魯皇后不寫,讓他自己寫。魯使沒這個膽子,回了魯國,他還想多活幾年。
魯使不打算手信的事,他只想用信做個幌子,好讓他能夠在帝臺多結幾個殷貴,在魯王將公主送過來之前,為公主們嫁殷王室做準備。
魯皇后忙完了加冠大禮的事,一輕松,才輕松沒多久,就被迫面對新一的麻煩,不是很開心。想口氣。
“何必這般急。”魯皇后對魯使說。
魯使道:“如果殷王室還是殷都的那個殷王室,倒也不必急,太子要娶妃,得他自己一個個去求娶。幾年前殷王室剛帝臺的殷王室,那時其實也還好,因為大家都沒將稱帝的殷王室當回事,帝太子娶妃,雖不必自己求娶,但來爭搶的人也不會多到哪里去。可現在——”
后面的話,魯使不必說,魯皇后也明白,長嘆一口氣,不知該喜該憂。
帝太子加冠大禮后,往帝臺送公主的絕不會只有魯國。與其晚送,不如早送。
魯皇后道:“我這就準備起來。”
魯皇后忙活起來,魯使也沒閑著,在帝臺各往來。往來了沒幾天,府門都沒認全,魯使就被告知,殷王室將派人為他餞行。
信回魯國了,他這個魯使自然也就不必再留在帝臺。
魯使訝異,與前來送話的人問:“公主這就回魯國了?”
他以為信至會在帝臺待三個月,等魯王室派人來接才會回去。
那人答:“昨天回的,帝太子親自送到城外。”
魯使愣住,百思不得其解,一時分不清信到底是被殷王室趕回去的,還是自愿回去。
上次加冠大典之后,趙枝枝對信念念不忘。
覺得信很不一樣。哪里不一樣,也說不清楚。反正和不一樣。
要是能再見見信公主,和再說上幾句話就好了。趙枝枝如此這般想了好些日子。
原本打算在冠禮之后向太子提出面見公主的請求,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不太好。信公主大老遠趕回來,此時正是與親人團聚的好時,哪有空搭理旁人?
為了不打擾信,趙枝枝很禮貌地等了半個月。半個月之后,等再次想起這件事時,信已經走了。
姬稷著熱氣從趙枝枝上翻下來,確切來說,他是被踹下來的。但趙枝枝也不是故意踹他,就是突然聽到信回魯國的事,一不小心,蹬了一下。
姬稷閃躲及時,熱得不行,顧不上和計較,拿過床頭的大扇大力扇起來。
姬稷自己扇著涼風,不忘側的趙枝枝,將風往那邊送。
趙枝枝往里滾了滾,滾到床那頭,墻壁,趴著向下,一張臉埋進枕頭,兩條曲起來在空中踢來踢去,極為沮喪。
姬稷挪過去,繼續扇風,問:“還弄不弄了?”
趙枝枝正忙著專心沮喪,哪有心思繼續做那檔子事:“不弄了!”
姬稷推推:“是不是熱昏了?晚上就能涼快了,孤已經派人去王宮取冰。”
今年夏天格外熱,云澤臺備的冰不夠用,為著用冰的事,家令已經自罰了。
姬稷還沉在歡的余樂中尚未清醒,熱得大汗淋漓,那勁還沒消下去。
他尋著趙枝枝的耳朵親了親,手去拽的手,想要繼續,又怕熱,目垂涎,眼地盯著趙枝枝看。
“去不去自雨亭?”扇了半天風,趙枝枝鬢邊被汗浸的發都被風干了,的兩條不再躁不安地晃來晃去,姬稷這才伏下去問。
趙枝枝從枕頭里抬起臉,滿臉不高興:“我哪都不想去。”
姬稷哄:“讓你騎馬兒,在自雨亭騎。”
趙枝枝無地拒絕:“不騎。”
姬稷沒轍了,萬般無奈:“你要早點說,孤早就送你進宮見長姐了。”
趙枝枝將腦袋側過去,不看他,默默傷心。
姬稷探過頭,見閉著眼,上手撓:“不就是沒見到面嗎?你要真傷心,孤派人送你去魯國做客就是。”
趙枝枝猛地
睜開眼半撐起來回看他:“我才不去。”
姬稷笑著臉,語重心長道:“這次沒見著,下次見便是,以后多的是機會。”
趙枝枝悶悶吐口氣:“也只能這樣想了。”
姬稷開遮耳的長發,扇風的力道慢下去,熱的大風變和的微風。
趙枝枝瞇著眼他的風,眉間的煩惱緩緩褪下去。
想起趙朔的事,問:“你是不是派哥哥去送公主了?阿姐來信說,兄長最近不在帝臺。”
姬稷:“沒有,他沒去送。”
“那他去哪里了?”趙枝枝不由自主擔心起來,“是去做危險的事嗎?”
“不危險。”姬稷一下下著趙枝枝的眉,緩聲道:“孤派他去趙國了。”
“去趙國作甚?”
“去趙國找趙王借兵。”姬稷聲道,“莫擔心,借兵不是為了打仗。”
趙枝枝問,“那是為了什麼?”
姬稷手往下,輕輕住的櫻桃小:“長姐要借護衛,殷王室不能給殷人的士兵,所以要借趙人的士兵來用。”
趙枝枝似懂非懂,腦海中各種念頭轉了一圈,最終什麼都沒問,低下腦袋往姬稷手掌上撞,被住,說不了話,發出嗡嗡嗡的抱怨聲。
姬稷笑著放開的,狠狠啄了下,啄完拿過一旁的紗披到上,抱起人就往外面去:“走,去自雨亭。”
趙枝枝在他懷里哼哼:“蚊子咬不死你。”
姬稷一頓,走回去拿白玉香囊,腰間掛不了,戴到脖子上,出春風得意的笑容:“有這個在,其他蚊子咬不了,只有一只枝枝的蚊子能咬上幾口。”
趙枝枝角高高翹起,做出張咬的架勢往他上嗷嗚兩口。
姬稷配合嚎了聲:“哎呀被咬了好痛。”
趙枝枝笑聲清亮:“等會我要騎馬!”
姬稷立馬應下:“盡管騎。”
今天的自雨亭,地上沒一條小,兩條聲勢震天的魚霸占了整個自雨亭。
眾人被趕到遠遠的地方候著,小們全都被迫捂住耳朵。
醫隨們面不改地討論接下來該如何伺候趙枝枝。
“待會替趙姬腰的時候,得比往日更輕。”
“清洗的時候用溫水,冷水太涼,趙姬會不舒服。”
“梅得多備幾顆,今日趙姬的嗓子肯定比往日更嘶啞。”
醫隨們互相換完心得,無事可做,只能靜靜地聆聽不遠約響起的聲響。
今天的趙姬,也和往常一樣熱。
一個熱的趙姬,足以令太子殿下神魂顛倒忘乎所以。
也許這事到晚上都停不下來。
眾人換眼神,自覺往后又退了幾步。
數日過后,趙枝枝從姬稷這得知趙朔回帝臺,正好想去看趙姝,剛巧趙朔也回來了,修書一封,讓趙朔去孫府。
兄妹三人在孫府相聚。
趙枝枝第一次來孫家,坐著太子的儀仗進去,擺足了派頭。
聽聞太子的趙姬駕臨,整個孫家都轟了。孫家人全都跑來看趙枝枝,他們遠遠地藏在墻后門后籬笆后。
孫鼎目一掃就是一片人頭竄,他連連嘆氣,大驚小怪,何統?一個寵姬而已。
孫鼎命人去訓斥那些跑來看熱鬧的,讓他們全都各回各屋,沒幾個人。直到孫鼎自己拿鞭子去,大家才紛紛跑開。
孫鼎沒有出面接待趙枝枝,他對外稱病,讓孫館出面,一轉頭自己躲在門后。
孫鼎長脖子看了好幾眼,心中慨:確實是。
自從趙枝枝向姬稷請教了如何震住場面后,一直等著這個機會學以致用。
太子教了很多東西,那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但是沒關系,太子為量定做了一個上手就能學會的法子——沉默。
到了新的地方,到新的人,不知該如何應對時,那就干脆不要應對。
閉上,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要說,以不變應萬變。
惜字如金的人,更能讓人畏懼,尤其當這個人高位時。一個有份的人,不必主與人說話,自然有人來討好他,揣測他的喜好。給予旁人揣測的機會,才是一個高位者該有的姿態。
太子說這些話的時候,笑道:“我又不是你。”
太子笑了笑,說了句什麼,沒聽清,因為忙著出門。
趙枝枝遲來的疑這時冒出來,應該問問的,他到底說了句什麼?
趙枝枝回過神,已經走到趙姝的大屋。
趙枝枝人前強行冷漠的偽裝瞬時瓦解,咻地一下奔過去:“阿姐,阿姐!”
孫館還沒來得及客套,但見一陣風從他面前旋過,抬眼一看,哦,是剛才冰冷端莊派頭十足唬得他心里直咯噔的趙姬。
從進門到現在,一個字都沒哼,一個笑都沒的趙姬,此時此刻正伏在他的妻子懷里,嘰嘰喳喳地說話。
孫館想到剛才自己的小心翼翼,頓時哭笑不得。
孫館心中石頭落地,腳步輕松,大步上前。
才剛走出一步,被人攔住。趙朔冷峻的眸落下來,“多謝孫兄的招待,接下來就不必麻煩了。”
孫館皺眉,開口就要爭兩句,趙朔轉走開。
孫館站在原地,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有上前,雙手負背,不甘不愿地走開了。
屋里,趙枝枝已和趙姝聊起來,的手沾上趙姝的肚子后就沒再移開過:“怎麼沒鼓起來?你又不胖,應該高高鼓起來才是。”
趙姝:“你懂什麼,這才幾個月,鼓個屁。”
趙枝枝忙地捂住趙姝:“噓,不要說屁啊屁的,會被孩子聽見。”
趙姝掙開趙枝枝的手,帶著的手重新捂上自己的肚子,低頭對肚子道:“你跟你小姨說,你就聽屁話。”
趙枝枝又要捂,趙朔進來了:“莫要打鬧。”
趙枝枝乖乖地放下手,指著趙姝向趙朔道:“兄長,阿姐說魯的話給孩子聽。”
趙姝堅決否認:“沒有!”瞪了瞪趙枝枝,悄聲:“好哇你,學會告狀了!你這只小老鼠,變壞老鼠了!”
趙枝枝據理力爭:“我現在有字,阿姐不能再喚我小老鼠。”
趙姝哇一聲:“取了何字?”
趙枝枝驕傲地介紹太子為取的字:“凰鸞,現在我趙凰鸞。
”
趙姝一只手在空中比劃:“又是凰又是鸞,你這是要展翅高飛做鳥中之王啊。”
趙枝枝頓了頓,隨即點點頭:“嗯!”
展翅高飛,鳥中之王,喜歡這個寓意。
“鳥中之王,也還是鳥。”趙姝一把抱住趙枝枝,“我的小老鼠小鳥兒了。”
趙枝枝瞬時趴到趙姝懷里,出乎乎的笑容。
小鳥兒就小鳥兒吧,聽起來也不錯。
趙朔靜坐一旁,默默端起幾案上的酸梅喝。
待趙枝枝趙姝說笑完了,他收回落在趙枝枝上的目,看向趙姝,問:“什麼時候生?”
趙姝掐指一算:“最早也得冬天了。”
趙朔嗯了聲,沒再說話,指了屋里搬進來的大箱子:“十萬刀幣,你先拿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