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稷隨手扔了竹簡,“季衡那麼聰明,生的兒子怎如此蠢笨。”
昭明:“所以季大夫最近將季公子天天關在屋里行周公之禮,只盼早日得到孫子,后繼有人。”
姬稷冷笑:“要能生,早就生了。與其指他那個兒子,不如季衡自己抓時間再生幾個。”
“大概季大夫也是這麼想的,近日又納了幾個生育過的良籍婦人,日夜耕耘。”
“不提他了。”姬稷問:“趙家那邊沒派人查嗎?”
“沒查,只是事后派人去了趟云澤臺與趙姬相見。”昭明停頓,又道:“之前也派人見過一次,就在得知殿下要回云澤臺之后。”
姬稷沒再問,慵懶舒展筋骨,站起來,修長拔的形從幾案后繞過,在屋里緩步踱行。
踱了半圈,他在照進來的影上站定,白俊的面龐沉思半晌,薄輕啟:“春明,孤要出去走走。”
昭明:“殿下想去哪?奴這就準備車馬。”
“云澤臺已經開始修繕,去那看看。”姬稷低下干凈利落的下頷,淡眉在下油青兩道細痕,抿著紅紅的,沉聲說:“去取一套子深來,出行不必驚他人。”
云澤臺。
修繕之事進行數日,季玉日夜督工。
銀子籌得比他想象中更快,在各家之間周旋的他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在云澤臺釘子。
好多好多人,每個人都想住在離太子殿下最近的宮室。
他都快被這些人吵瘋了。
但也有懂事乖巧從不到他面前行賄的,比如說眼前這兩位。
季玉站在小室不遠的土堆旁,尚未來得及清掃的落葉和木頭石塊擋住他半邊子,抬眼過去,看到一個高個人趴在紙糊的窗戶邊看了看,揀起一個石子扔進去,然后迅速退回屋門前的空地。
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個亭亭玉立裊娜麗的。
高個人昂著頭顱,仿佛只是隨便路過,迅速撲過去。
兩個人很快牽了小手手,往開滿花的大樹底下蹲坐。
季玉認出來,是上次在廣道見過的那兩位人。
如此絕,原來是云澤臺的人。太子殿下真是艷福不淺。
季玉本就是為了修繕的事來周圍做測量,不舍看了幾眼,沒有多做停留,很快離去。
因他走得迅速,姬稷才沒有示意昭明前去理。
工匠怎能到跑?得盡快派遣宮人和侍衛才行,王宮是怎樣的秩序,這里就該是怎樣的秩序。
姬稷腦子里想了一大堆該給云澤臺定的規矩,思緒回籠時,已被人捧住腦袋。
“啾啾,數月不見,你瘦了。”他的臉。
兩人離得近,他幾乎能看清臉上的絨,細膩白的,像剝殼的蛋,不由讓人想象輕含一口是怎樣的滋味。
潤紅的櫻一張一合,兩瓣漂亮的朱紅,看著他說話時角會微微上揚,仿佛是一朵初初盛開的桃花,溫婉弱,惹人憐。
“原來你也被家里送進來了嗎?”趙枝枝既歡喜又擔憂,近來云澤臺確實新來許多殷國貴族之,“你家里人怎舍得?”
不用姬稷自圓其說,趙枝枝已自答自問:“不對,是我狹隘,你家里人并非不舍得,而是想要你登上高位。啾啾,你是不是也想做太子妃?”
姬稷:“太子尚未及冠,先掙個妃吧。”
“如果是啾啾,一定可以的。”趙枝枝握他的手,歡喜至極:“我們又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就算我搬進來了,你也不一定能時常見到我。”姬稷不覺得自己會有這份耐心一直扮子與相見。
出門的時候昭明問他,“殿下回自己的宮殿,為何還要扮子掩人耳目?是為了趙姬嗎?”
“當然不是,孤覺得有趣而已。”那時他這樣答。
說不是,其實是。
他只是在決定來云澤臺的時候,突然想起那日廣道上對男人目的恐懼而已。
待他的這份赤子之心,無關份,無關權勢,難能可貴,他不想太早拆破。
就當是逗個小玩意好了。姬稷告訴自己。
手牽著他的,不知在想什麼,眉心微皺。
姬稷鮮見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問:“為何煩惱?”
趙枝枝靠到姬稷肩上,淺淺嘆口氣,沉默多時,方才緩聲開口,將自己心中的煩悶說與他聽。
“爹讓我一定要得到太子殿下的寵幸。”趙枝枝低垂眉眼,很是苦惱:“可我絞盡腦,都想不到該如何接近太子殿下。云澤臺這麼多人,興許殿下本不會看我一眼。他若不看我,我又如何讓他寵幸我。”
原來是為這事苦惱。
姬稷聲線平穩,慢聲問:“難道他看你一眼,你就能讓他寵幸嗎?”
趙枝枝聲如蚊吶:“男人都喜歡我這張臉。”
“就沒有不喜歡的嗎?”
“之心,人皆有之。”
姬稷凝視一張紅的臉,再問下去,就要鉆到地里去了。
他上發紅發燙的臉,指尖輕輕往里了。
以這樣的姿,若是投懷送抱只為男歡,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
“你和我說這些,難道不怕我妒忌嗎?以后我也會住在云澤臺,和你共同侍候殿下。”姬稷拿話逗弄。
“啾啾喜歡殿下?”趙枝枝問。
“你不喜歡嗎?”姬稷頗為驚訝。
趙枝枝努努,沒說話。
姬稷凝眉追問:“為何不喜歡?你都沒見過殿下,不了解殿下的為人,怎能妄下定論。”
“因為他小氣。”趙枝枝甕聲甕氣,悄悄埋怨:“他連糧食都不舍得給,差點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