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過下來的。
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的,與其從滿懷期待到支離破碎,最後鬧得一地不好收場,倒不如一開始都不要過多期待。
可面前老人的目實在太過溫,溫得讓蘭因本無法拒絕。
也捨不得拒絕。
顧蘭因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的心竟然還是期盼著有人能毫無保留地疼,憐惜,相信……明明曾經過那麼多傷,明明已經經歷過那麼多次失,明明一次次告訴自己學聰明些,不要再陷進去了,可只要有人對溫一些,還是會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去。
於是——
在老人殷切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啞著嗓音說,“……好。”
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夠向他們展所有真實的模樣,但會試著讓自己不再那麼戒備,不再那麼抗拒去接他們的好意,願意真實的且真心的同樣把溫回饋給他們。
而這一次,不僅僅是因為齊豫白曾經救過。
“好了,不哭了。”齊老夫人握著帕子,作憐惜地替蘭因抹著眼淚。
蘭因也是聽說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有些怔愕,抬手到自己臉上,果然一片潤,有多久不曾哭過了,自己都記不清了。
恍惚間最近的那次還是十三歲那一年,外祖母讓回家去。
知道外祖母這麼做的用意,終究是長興侯府的嫡長,日後出嫁出的是長興侯府的大門,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金陵,總要回家,總要和家里人打好關係,可即使清楚,還是捨不得外祖母,於是在下人們都退出門外的時候,伏在外祖母的膝上無聲哭了一場。
蘭因正要說話。
簾子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打了起來,齊豫白穿著一青常服走了進來,看到蘭因雙目殷紅,明顯哭過一場,他腳步一頓,就連眉心都在這一刻聚攏了山峰,“怎麼回事?”
“為什麼哭?”他問蘭因。
蘭因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進來,還有一滴眼淚掛在濃睫上,因為看到他出現的怔愕,眼睫微微一,眼淚便這麼掉了下來。自從搬到金陵後,就不習慣讓別人看到自己哭了,尤其這人還是個男人……蘭因後知後覺的,臉忽然變得有些紅,心裡也盈起了一抹不好意思,不敢去看齊豫白,只能低著頭,輕聲說,“沒事。”
可齊豫白卻沒有因為這“沒事”兩字而寬心,他仍看著,皺著眉,抿著。
屋中燈火如晝。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都低著頭,倒把齊老夫人給忽視了。
被忽視的齊老夫人也不生氣,只是看著自家孫兒那副見的模樣,又是驚訝又是好笑,昨晚告誡的時候倒是頭頭是道,什麼別讓因因察覺了,可如今冷眼旁觀,就孫兒這副樣子,不被察覺就怪了。
還是得出馬。
“我和你妹妹在聊小時候的事,你怎麼進來也不讓人傳一聲?”齊老夫人一面沒好氣地瞪了齊豫白一眼,一面去握蘭因的手,與說,“別理他。”
齊豫白被一瞪,緒倒是也收斂了一些。
他沒再一直盯著蘭因看,只是眼中那抹深沉依舊還在,偶爾看向蘭因時,他還是會忍不住抿線。
他不喜歡哭。
蘭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察覺到上那抹迫人的氣勢沒了之後,悄悄鬆了口氣。
時雨說的沒錯,這位齊大人上的氣勢的確駭人,本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
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
桌上大多還是蘭因喜歡吃的金陵菜,其中還有一道蘭因最喜歡的油燜蝦,從前自己在家,停雲和時雨便會給剝一大碗,可如今在齊府,齊家祖孫並不喜歡吃飯的時候邊有人伺候,做什麼都是親力親為,蘭因自然也客隨主便,不想矯。
可因此,那道喜歡的油燜蝦,卻不好了,不喜歡吃飯的時候弄得手黏糊糊的。
齊老夫人瞧了一眼蘭因,又看了一眼對面的齊豫白,見他看過來的目就知道他是在等著說話,可齊老夫人偏生不想這麼輕易地滿足他,故意給蘭因夾了好幾筷子菜,與說著話,直到看到對面青年的薄都往下抿了,他這副模樣就跟小時候著他吃不喜歡的菜時一樣,這才笑著跟齊豫白說道:“你閒著沒事就給你妹妹剝點蝦。”
蘭因原本正在吃菜,聽到這話卻是一愣。
“不用……”
正要說話,卻見邊青年已經放下筷子手剝蝦了,又想到先前齊祖母說的那番話,猶豫了一會到底是沒拒絕,在男人把蝦放到碗中的時候,輕輕與人道了謝。
想了想。
看著男人面前那一盤東坡豆腐,不知道齊豫白喜歡什麼,但這麼多菜裡面,他好像吃這道菜的次數更多些。
來齊家這麼多天,給齊老夫人夾了許多菜,卻從未給齊豫白夾過一次。
如今看著邊男人還在沉默地給剝著蝦。
蘭因忽然也想對他好一些,沒有猶豫,拿起一旁的公筷夾了一塊豆腐,而後放到了男人面前的碗裡。清楚看到男人在看到那塊豆腐時,面上神有些微滯,而後原本低著頭的男人忽然抬頭向看來,不知道是不是蘭因的錯覺,亦或是屋中的燈火太過明亮,彷彿看到男人漆黑的眼眸在這一瞬變得有些明亮。
就像暗黑夜裡,天上掛著的星辰。
他並未說話,蘭因卻覺到了他此時的好心,原本懸著的那顆心也終於落到了實,還擔心他會不喜歡的。
看著他上和的氣場,蘭因想,其實這位齊大人真的好相的。
雖然言寡語了一些,卻很讓人安心。
這樣的人無論是做家人還是朋友亦或是夫君,都會讓人很心安。
兩個晚輩的互自然讓齊老夫人看得十分滿意,一會看看蘭因,一會看看明顯要比平日高興許多的孫兒,看著般配的兩人,恨不得兩人明日就能直接親,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太快,所以在屋中重新變得沉默後,問蘭因,“戶部可有說什麼時候給回執?”
“傍晚時候,戶部來過人,說是已經從蕭家把和離文書拿過去了,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就能拿到。”
說著略作停頓後,又說了一句,“我打算明日親自去一趟。”
齊老夫人一聽這話就皺了眉,“那邊糟糟的,你去做什麼?讓底下的人跑一趟便是。”不希蘭因被人瞧見說閒話。
可蘭因心意已決,不會更改。
正想和齊老夫人說話,卻聽一旁齊豫白說道:“我陪你去。”
蘭因一怔,側頭看去,便見齊豫白把最後一尾蝦放到的碗中,而後握著帕子著手,看著的眼睛與說,“不必在乎別人想怎麼,也不必去看別人是怎麼看你的,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蘭因知道自己該拒絕的。
這件事已然麻煩他太多,怎能再讓他陪著去那樣的地方?可看著齊豫白著的眼睛,看著那裡頭的浩瀚星辰,蘭因裡那一句拒絕竟遲遲都未能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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