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每次進犯，王披甲上陣，鞠躬盡瘁，隻為保百姓安定富足。”

“王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和各國建立盟約，以確保他死後王庭還能長治久安……”

“王從無私心！”

緣覺哭喊：“就因為他不是王後的兒子，你們就要毀了他？”

士兵們臉上出容之，有人悄悄放下了兵。

畢娑的同僚驅馬上前，他是昔日曇羅伽倚重的部將之一，“畢娑，他不是我們的王，他是漢人奴隸之子，他偏袒漢人，偏袒異族人，他不配為王庭的君王！”

“對，他是蘇丹古！”

“他不配當佛子！”

“他走火魔了，不能放他走啊！”

“漢人的兒子不配當我們的王！更不配當我們的佛子！他欺騙了我們！欺騙了佛陀！他該死！”

“他玷汙了佛寺！”

百姓們冷冷地道。

士兵們一凜，握佩刀。

畢娑驅馬上前，目從不肯退開的士兵和那些無於衷的百姓臉上掃過去，仰天大笑。

“我曾以為，羅伽真的會發瘋。”

“我時時刻刻盯著他，生怕他因為而搖心誌。”

“我怕他為了走火魔，我費盡心思阻止他。”

畢娑回頭，看向曇羅伽。

“他沒有，他始終記得他的責任，他的人也尊重他的信仰和選擇，沒有迫他拋下份。”

畢娑抬起頭，看向牢牢擋住他們去路的士兵和周圍一臉憤憤的百姓，吐了一口唾沫，獰笑。

“我沒想到，有一天，把羅伽上絕路的，會是他的子民！是他用心護衛的王庭！”

“不是他不配為王庭的君王，而是你們不配有他這樣的王！”

長道一片寂靜，唯有風雪聲呼嘯。

近衛軍將領們眉頭皺，換了一個眼。

他們不是不知道曇羅伽這些年的辛苦，但是王庭從來沒有讓一個漢人奴隸的兒子登上王位的先例，而且為佛子的曇羅伽居然和攝政王剛是同一個人，他殺了那麽多人，世家深恨蘇丹古，百姓也無法接曇羅伽的世，他們已經決定扶持畢娑即位，必須曇羅伽退位。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份，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包庇漢人，他想把王庭送給漢人！放了他，他會找到魏朝漢人，帶著漢人打回來的！”

“難道以後我們要被漢人奴役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近衛將領們清醒過來，大吼：“不能放走他！他會和漢人勾結！”

畢娑刀：“誰敢攔我？！”

眾人焦頭爛額之際，赤瑪公主帶著人衝了過來，“畢娑，你回來！”

畢娑麵沉如水，雙眼發紅，策馬擋住緣覺，曇羅伽意識不清，被緣覺牢牢護著。

赤瑪公主恨得咬牙：“畢娑，你才是王庭的王，我答應你，放過羅伽，隻廢了他的王位！”

畢娑冷著臉：“蠢婦！你以為你說了就能算數嗎？你以為這些幫你布局的人會放過羅伽？你以為他們廢了羅伽，就會效忠於我？”

赤瑪公主然大怒：“我有父王和母親的詔，寺中僧人、朝中文武百，中軍近衛，僧兵，還有聖城百姓……所有人都站在我這邊！他們都效忠曇家！羅伽之所以會得到他們的擁戴，還不是因為他姓曇！”

畢娑眼神鬱：“曇家早就失勢了！你的榮華，王庭的安定，我這些年的逍遙，都是羅伽用命掙出來的！沒有羅伽，聖城早就被北戎馬蹄踐踏！羅伽的世怎麽會這麽快傳揚出去？各路大軍為什麽遲遲不到？蘇丹古的事又是誰泄出去的？有人在煽人心，攪局勢！你不過是被他們利用的棋子而已！”

“等到他們達到目的，我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世家豈會真心敬我？”

他話音剛落，幾聲銳響，鐵箭從四麵八方激而出，帶著森冷殺氣，直直地罩向他。

赤瑪公主狂怒，一鞭子甩向邊將領：“誰讓你們放箭的？傷著畢娑怎麽辦？他是你們的王！”

將領們連忙閃躲，下令停止放箭。

可是混之中，士兵本聽不清指揮，不斷有人高聲罵，鐵箭一支接一支在眾人頭頂飛竄。

“將軍，這邊！”

十幾匹馬從後麵衝近衛軍中，馬背上的人個個材魁梧，生生撞開一條缺口，為首的男人示意畢娑：“將軍，這邊走！”

畢娑認出金和他的部下，一愣，立刻撥馬衝過來，緣覺、米爾和其他親衛飛快跟上。

金和部下護著他們衝出重圍。

近衛軍慌了一瞬，打馬追趕，又有一匹馬從旁邊竄出，長刀舞。

馬上之人正是佛子親衛般若，正是他帶來了金和部下。

他從袖中抖落出一堆鐵蒺藜，為畢娑幾人斷後。

“不管王是不是王後的兒子……”

他出長刀，了個佛號。

一支鐵箭穿他的膛，帶起一蓬鮮。

他橫刀立馬，擋在長道狹窄的出口前，圓臉上寫滿堅定。

“我隻知道，王救了我們這些奴隸，讓我們可以和他一樣學佛，讓我們吃飽穿暖，我們再不用挨凍，不用擔心會無緣無故被人拖下去打死……”

他一刀砍翻一個近衛士兵。

“王把我當人。”

不管王是不是佛子，是不是君主，他都不會背叛王。

羽箭嗖嗖，滿他的全。

般若倒下馬背。

畢娑回頭，目眥裂，追兵追了上來，他不敢停留，催馬狂奔，帶著緣覺衝進山間峽穀，朝金抱拳。

“沒想到危難之時，王子會而出。”

金回了一禮，笑道：“我是北戎王子，要不是佛子赦免我，我哪能活到今天？而且佛子以前也救過我一次，我欠佛子的，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畢娑冷笑，金能夠為羅伽不顧生死，王庭百姓卻對羅伽棄之如敝履。

他拔出匕首，給緣覺：“你們帶著王去高昌，世家不會放過王，隻有文昭公主能救王。”

緣覺哽咽著接過匕首：“將軍呢？”

畢娑戴上頭巾，蒙住臉，隻出一雙眼睛：“我去拖住他們。”

馬蹄聲越來越近，眾人含淚對一眼，各自一抱拳，匆匆分開。

……

緣覺他們從後山那條道逃了出去，將追兵遠遠地甩在後。

剛出了崖壁，雪地裏遙遙馳來大隊人馬，遠遠去，就像黑洪流湧，玄旗幟迎風獵獵飛揚。

是駐紮在附近的右軍。

緣覺一行人冷汗淋漓，將曇羅伽牢牢護在當中。

一騎快馬從右軍中馳出，奔到他們麵前，大聲道：“赤瑪公主和朝中文武大臣已經昭告天下，蘇丹古是漢人之子，不配繼續用曇家的姓氏，我們將軍不想傷了你們，你們趕走吧！”

緣覺心口一鬆，隨即升起一點希：“你們能給我們幾匹馬嗎？”

來人搖搖頭，彎弓搭箭，一箭在緣覺坐騎腳下：“不抓捕你們，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走罷！再不走，休怪我們下手不留！”

緣覺笑得悲涼，帶著親衛轉，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他們經過白城、幾座莊園，幾個部落。

這些人都曾到王的恩惠。

所有人看到他們，避之如蛇蠍。

“快走快走！我們不會收留你們的！”

他們想要討點水和傷藥，那些人閉城門，不許他們進城，任他們在城門外喊哭求。還有人追殺他們，想要綁了他們送去聖城討賞。

金怒道：“王庭的百姓和我們北戎人一樣，不要和他們客氣了，直接手搶吧！”m.X520xs.Com

緣覺死了心，不再向路過的城鎮求救，想要什麽東西讓金他們去搶，一路快馬加鞭，躲過一次次追殺，終於到了沙城。

沙城守將被調走了，緣覺幾人偽裝求醫的信眾，混進城中，隻等出了沙城，就可以去高昌了。

城中人頭攢，氣氛抑，長街兩側滿了人，所有人拖家帶口，扛著大小包袱，神哀戚。

“怎麽回事？”

緣覺找人打聽。

“要打仗了！”一個牧民抱著孩子匆匆跑了過去，“北戎人的海都阿陵王子打回來了！帶著十萬大軍！他們要踏平王庭！”

緣覺打了個激靈，繼續打聽，這一打聽下來，他冷汗直冒。

原來，數日前，朝中大臣以先王、先王後和赤瑪公主的名義廢了曇羅伽，另立畢娑為王。他們怕各路大軍造反，將所有將領調回聖城，派各自的心腹接管軍隊，幾方勢力很快有了矛盾，不斷，軍令詔書滿天飛，早上一道敕令，夜裏又是一道敕令，軍中一片混。

周圍的小部落聽說王庭另立新王，紛紛自立。

北戎的海都阿陵正好借了一批人馬，準備攻打西軍，先搶回幾個重鎮鼓舞人心，沒想到王庭竟然出了，當即改道，遊說一直垂涎王庭的勢力，請求他們借兵，就這麽集結了幾萬兵馬。

王庭東邊門戶由一個大部落鎮守，他們聽說曇羅伽被世家所害，悲憤不已，直接敞開門戶，北戎聯軍大喜，從東邊抄近道穿過沙漠，直接去攻打聖城。

聽說大軍現在已經近聖城。

朝中群龍無首，連由誰領兵都要吵個天翻地覆，還不到一個月，已經接連吃了幾個敗仗。王庭百姓想起從前北戎屠城的殘忍手段，驚慌失措，隻能收拾行李往西逃。

緣覺心裏百味雜陳。

作為王庭人，他當然不希聖城被北戎占領，但是經曆了曇羅伽被廢的事，他現在已經沒有力去擔心聖城的百姓。

他隻想把曇羅伽送去高昌，讓羅伽和文昭公主團聚。

“瞞著王，別告訴他這事。”

緣覺叮囑親衛。

這些天曇羅伽時睡時醒，睡醒時會問起聖城的局勢，他們怕他擔心，騙他說畢娑已經掌控朝堂。

親衛沉聲應喏，回到馬車旁。

金騎馬守在車窗外，正和裏麵的人說話。

緣覺上前，道：“我找綢緞商買了一份出城文書，這就可以去高昌了。”

一隻手掀開車簾，曇羅伽的聲音響起：“北戎聯軍到哪裏了？”

眾人一呆。

……

王庭，聖城。

北戎聯軍一路勢如破竹，連克十幾座重鎮，聖城岌岌可危。

朝廷不斷發出詔書，附近部落拖拖拉拉不肯前來救援：他們隻認佛子，其他人的詔令請不他們。

當前線再一次傳回打了敗仗的消息後，聖城百姓紛紛出逃，剛剛出了城，前方塵土飛揚，讓人心驚膽戰的號角聲響起，著玄戰甲的北戎聯軍如海浪一般從四麵八方湧向聖城，一麵麵黑旗幟在風中獵獵飛舞，氣勢滔天。

百姓魂飛魄散，掉頭往回跑。

北戎聯軍並不急於攻城，先原地駐紮，挖掘工事，城中百姓安自己：也許北戎人不敢攻城。

第二天，北戎人擂響戰鼓，開始攻城。

聖城守軍沒想到北戎人這麽快攻城，一片忙，倉促應戰，靠著曇羅伽改進過的弓|弩車打退了聯軍的第一波進攻。

北戎聯軍不如北戎鐵騎軍容齊整，但他們的作戰方式更為靈活，幾日強攻不下後，抬出了攻城械，專門集中兵力摧毀城頭上的弓|弩車。

十天後，聖城最後一輛弓|弩車徹底不能用了。

所有人都知道北戎聯軍會大肆屠城，到時候男老全都逃不過被/的命運，城中所有壯丁全都登上城頭守城。

城頭下，堆積如山。

這一日，天還沒亮，北戎聯軍數座大營打開營門，號角聲嗚嗚吹響，騎兵先以整齊的隊列馳出大營，接著，步兵列隊而出，數萬兵馬列陣於聖城腳下，鼓聲、馬蹄聲和兇悍士兵們的鼓噪聲穿雲裂石。

北戎聯軍又要強攻了。

城中百姓驚惶萬狀，哭天抹淚。

城頭上，王庭士兵一臉絕。

突然，高空中降下一聲威嚴的鷹唳，一隻碩大的蒼鷹從戰場上掠過。

士兵們呆了一呆，目狂熱之。

天際，有黑線湧。

有人高喊出聲，淚落紛紛。

旭日下，一麵雪白金紋的旗幟迎著燦爛的晨暉，輕輕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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