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世上沒有不風的牆，就算周燕萍瞞下來了，還是有消息傳到了平公主府，長公主周嘉慧那裡。

“公主，看來奴婢上次猜測得不錯，你真的要當心了，駙馬爺看來是真的對沈家那個小姑娘上心了。”林嬤嬤將京都學傳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周嘉慧，誰料到長公主關注地竟是另外一件事。

“等會，等會，嬤嬤你剛纔說是誰？是誰在現場出手救治了駙馬爺？”

“當然是沈家那位小姑娘沈立冬小姐啊。我說公主啊，都到這會兒了，你怎麼還想著是不是那個小姑娘救了駙馬爺，你應該擔心是那個小姑娘趁此機會攀上駙馬爺纔是啊。若是這樣的話，那公主的境就更加難堪了。”林嬤嬤又開始唸叨了。

“老實說，這六年來，公主與駙馬爺的況，奴婢是看在眼裡的。奴婢這是心疼公主啊，爲公主覺得不值啊。想當年，公主完全可以找個比蘇流瑾更好的駙馬爺，可最後公主挑選了他，他應該對公主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地對待公主纔是，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心裡裝著其他人呢，還是一個本沒長大的黃丫頭，這話若是說出去，奴婢都替駙馬爺到恥。”林嬤嬤先前本就懷疑蘇流瑾時常走沈家，是不是看上沈家的那位沈立冬小姑娘，只是公主先前說不可能，因此也想著那沈立冬的年紀，覺得蘇流瑾也絕不會看上那個小姑娘的。只是現在傳來的消息，有了這麼確鑿的證據，你讓林嬤嬤怎麼不爲公主擔心呢，畢竟長公主可是一手看著長大的，就像的親閨一樣，怎麼能夠讓駙馬爺這麼對待公主呢，那自然是不肯的。

可長公主周嘉慧對於林嬤嬤的憤憤不平，卻是苦得很。

“嬤嬤，你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是非對錯要是真說起來的話，還是算計了蘇流瑾，當年賞花宴上，憑蘇流瑾的才學相貌，自可以配得良家淑，就一段好姻緣的，可是卻手了。

爲何要手呢？也許就連周嘉慧自己也不清楚，當年初見蘇流瑾時，就見他站在梨花樹下，漫天飛舞的香紅席捲了他一，他卻翩然而立，眉眼溫潤，目清澄如泉，任由一飛花落滿他的襟，定格在的眼睛裡。

也許連蘇流瑾都不知道，當初那一眼，就那麼短暫的一面，竟讓周嘉慧印象如此深刻。而後，當週嘉慧得知蘇流瑾便是得清涼寺聖水一杯而活命的有緣人之一，就在殿前簾子後面，多看了他一眼。

再後來，竟是派人查到蘇流瑾有心悸之癥，蘇流瑾得到那杯聖水之前，早就被人出手救治過，若非那個出手救他的人，那麼清涼寺的那杯聖水再怎麼靈，蘇流瑾也絕難活過那一天。因爲這個關係，周嘉慧還特意派遣了太醫院信任的王太醫去給蘇流瑾悄悄地探過病癥，果然，蘇流瑾的心悸之癥本沒有痊癒，他只是隨時用著一種保命的藥丸子，那種藥丸子只要他心口一有異樣，馬上服用下去自然就沒有問題了。

當然，那種藥丸子王太醫也拿過驗證過了，絕非等閒之輩可以配置得出來的，就連王太醫都分辨不清楚那藥丸子裡頭還有一些藥的分是什麼，他也只能判定是一種特殊的手法配置而的藥丸，其藥效非比尋常，服用之後自是疼痛消失，神清氣爽。

那長公主周嘉慧得了這個消息之後，這才終於決定出手召了蘇流瑾爲駙馬爺，本是爲了尋找那個出手救了蘇流瑾的名醫，這纔算計了這麼一門婚事。

然婚六年，周嘉慧本找不到一一毫的線索，從蘇流瑾上也好，從蘇家任何一個人的口中，都從來未聽到有這麼一個名醫替蘇流瑾看過病，他們所知道的是隻有一件事，他們家蘇大爺的病是喝了清涼寺聖水的關係才漸漸好轉的。

如此，長公主周嘉慧等於多年算計一場空，等了六年竟是毫無所獲，正當已經開始懷疑的判斷時，這個時候林嬤嬤竟然傳來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聽著林嬤嬤念念叨叨著蘇流瑾的不是，不知道爲何，周嘉慧的心就發苦得很，愧疚得很。這件事，本就不是蘇流瑾的錯。

“嬤嬤，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他。”周嘉慧對著林嬤嬤輕嘆了一句。

那林嬤嬤聽到周嘉惠這麼說，驚愕道：“公主，你公主你在說什麼呢？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護著駙馬爺呢，這件事怎麼會是公主對不住他呢，明明就是駙馬爺對不住公主啊。”林嬤嬤氣憤不平。

周嘉慧卻是角的苦越發濃重了。

林嬤嬤怎麼會懂呢，若懂得的話，就不會這樣說了。

這天下也只有一個蘇流瑾，也就這麼一個人，讓覺得愧疚啊。

這天下對誰都可以是問心無愧，可是唯獨對上蘇流瑾一人，是愧對了。

當年，憑他的聰明才智，蘇流瑾早就應該猜到召爲駙馬爺的目的了，猜到不過是爲了尋找那個名醫來救治的皇弟周青廣吧。

可是就算是那樣，他也從來未曾點破過什麼，人前人後都很敬重，什麼都沒有說，任由底下的人誤會他，以爲他對不起，其實，真正對不起的那個人是，是對不起蘇流瑾。原本像他那樣乾淨明朗的人，若清風明月那般皎潔，是這樣滿算計，心裡黑暗的人本不能奢的人兒。

如此，越是察覺到蘇流瑾的純粹乾淨，就越不敢接近他，怕看到他清澈眼瞳裡的那眸灰，或者說怕他輕視的眼神，更怕他那一的純淨從此被染上了。

如今，得償所願，終於得到了這個消息，可以找沈立冬出手救廣哥兒了，做到了，做到了爲一個皇姐所應做的事，作爲一個皇家公主所應負擔的責任，那麼接下來呢，要怎麼辦呢？如何面對蘇流瑾呢？

今日這一局，若是去找沈立冬求助了，那麼跟蘇流瑾之間也就從此之後沒有關係了吧。像他那樣的人，怎能忍去算計他最疼的妹妹，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他最喜歡的人，心尖上的人兒吧。

可是就算是這樣，周嘉慧也必須要去做，這是的命，一個爲皇家人的命。

若不做，太子不保，母后不保。

這天下任何一個皇子登基，其他皇子都可能爲輔佐之臣，都可以留下一條命，唯獨廣哥兒不行，他是太子，太子被廢那就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一個新君登基會容得下立過儲君之位的皇子。

所以廣哥兒只能是太子，未來只能是帝君，他若不死就必須走這樣的路，絕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而爲皇姐，只能義無反顧地支持他，支持他保住太子之位，支持他登基帝王。

因而，有些事該做了斷了。

該斷不斷反其累，，是要下決心了。

與其讓蘇流瑾恨，不如先行放手，怎麼說，都無法面對一個看著眼睛裡帶上恨意的蘇流瑾，那樣的時刻，恐怕會承不住吧。

周嘉慧不知不覺地手向心口，那裡，心在跳著，可是揪心著，一陣一陣地發疼。

“公主，公主，你怎麼了？”林嬤嬤看著周嘉惠面異常，忙攙扶住長公主周嘉慧，眼裡有了厲。

周嘉慧看在眼裡，手一把扣住了林嬤嬤的手腕。

“記住，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能那沈立冬一頭髮。”

“公主，公主你這又是何必呢？”林嬤嬤憤恨道。

“嬤嬤，你只要記住本宮一句話，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本公主的錯，是我當年設計了蘇流瑾，設計了這場婚事。我若不是爲了廣哥兒的話，就不會有蘇流瑾這個駙馬爺了。”周嘉慧生怕林嬤嬤去做傻事，所以還是決定坦言相告。

“公主，公主，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啊，奴婢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明白呢？”

“你該知道的。蘇流瑾一直有心悸之癥的病，這種病本宮問過太醫院的王太醫，連他都素手無策，若非出手救治蘇流瑾的那個人本事了得，蘇流瑾早就沒命了。還有，蘇流瑾日常一直在吃的藥丸子，那也是王太醫辨別不出來的良藥，如此，嬤嬤，你說本宮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呢？”周嘉慧此話一出，林嬤嬤立即淚眼滿眶。

“公主，公主，你活得太苦了，太苦了，奴婢心疼啊，心疼公主啊。”原來事的真相是這樣的，那麼這麼多年來怨恨駙馬爺豈非怨恨錯了嗎？難道讓怨恨公主嗎？這個待之爲親閨的長公主，是從小看長大的啊，知道是吃了多苦的。

本以爲公主嫁了人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卻沒有想到這樁婚事本就是公主出手設計的，那麼還能說什麼呢？

能說蘇流瑾不對嗎？不能說啊。

難怪了，難怪這六年駙馬爺對公主雖然敬重著，可是從來就不會太過親近，夫妻二人冷冷淡淡的，一直以爲是蘇流瑾對不起公主，卻沒想到事會是這樣的。

“公主啊，那，那駙馬爺他——”想問蘇流瑾可是知曉此事的，若是他本就知道的話，那麼這多年來蘇流瑾還能做到默默承擔著，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那豈非是活活地憋屈死他？

長公主周嘉慧聽林嬤嬤這麼問，自然明白林嬤嬤這會兒心裡的滋味也不好，畢竟這六年來，因爲的關係，林嬤嬤對蘇流瑾沒多好臉，多多是給了蘇流瑾難堪，這會兒知道了真相，自然是愧對蘇流瑾了。

“所以說，這件事，嬤嬤不要再管了，所有的一切，因本宮而起，便讓因本宮而結束吧。”

“公主，公主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林嬤嬤聽得此言，大驚失。

“嬤嬤，我決定了，決定放他走，放他自由。他那樣的人，原本就不該屬於我這樣的人。”周嘉惠轉過去，面頰上竟是流下了兩行清淚。

“公主，公主，也許還有其他法子轉圜餘地的，公主，你先別急著做決定，好不好？聽聽駙馬爺那邊的意思也好啊。駙馬爺這麼多年來，明明知道公主算計了他，他還是對公主這麼好，可見他對公主也並非全然無啊。”林嬤嬤勸著周嘉惠。

“嬤嬤，我不能再自私了，不能了。今日若不知道他心上人是誰的話，我還可以告訴自己，我可以留著他，反正他沒有喜歡的子。但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我不但知道了不說，接下來我還要去算計他喜歡的子，怎麼說，我都做不到，做不到面對他了。”沒有那麼厚的臉皮，面對蘇流瑾，會讓無地自容的。

“公主——”林嬤嬤還想說些什麼，周嘉慧已經擡手阻止再說下去了。

“不要說了，給本宮準備文房四寶，本宮決定，跟駙馬爺和離，還他自由，這是本宮能爲他唯一做的事了。”周嘉慧一旦下了決心，林嬤嬤也無法改變的決定的。

於是，林嬤嬤只能爲周嘉惠準備了筆墨紙硯。

周嘉惠狠心，提筆書寫了和離書後，放到了桌子上。

“嬤嬤，這封信你等駙馬爺回來給他，另外，吩咐下去，馬上去給本宮打點行裝，今日開始，本宮決定住到軍營裡頭去。”

“公主，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林嬤嬤還是想要周嘉惠三思而後行，畢竟以蘇流瑾這樣的人品才貌，可是極爲難得的。

那周嘉慧卻是頭也不回地起離開了。

“嬤嬤，我先去軍營一步，你派人打點行裝過來吧。”竟是前去馬廄，牽了的快馬雪靈，英姿颯爽地躍馬飛奔而去。

林嬤嬤握著手上的這封信就跟握著千斤重錘那般，心事重重的，面黯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