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涌
何進走后不久,樓明亮來了政事堂,戶部年前還有些要文要批復,不至于到天子,但需要相爺過目。
樓明亮遞呈上,許驕接過。
公文有些長,包含了好些國庫開支的項目。
許驕逐一看過,很快在上面批復,又叮囑道,“趁年關前盡快發下去,趕早不趕遲。”
“是。”樓明亮接過卷宗,拱手應聲。
“對了……”見樓明亮轉離開,許驕又喚了一聲。
“相爺。”樓明亮回頭。
許驕又道,“你在繁城任過知府,后來在吏部,眼下在戶部,如今戶部和工部主位空缺,都是侍郎主事,你有時間多和沈凌走通,戶部和工部往來頻繁,你們二人多走是好事。”
“明白。”樓明亮應聲。
許驕看了看他,繼續道,“除了這些,禮部,刑部和兵部相關事宜,有機會多涉獵,六部兩寺原本聯就多,部員也多相互調任,多涉獵些不是壞事。”
樓明亮眸間稍稍遲疑,還是應是。
“我正好要去看老師,你有空嗎?”許驕又問。
邵德水是太子太傅,許驕早前在東宮做伴讀,所以一直稱邵德水為老師,而樓明亮原本也是邵德水的學生。
許驕提起,樓明亮眸間微亮,“正好,我也許久未看老師了,同相爺一道。”
許驕頷首。
邵府離政事堂有些距離,兩人沒有坐馬車,一面并肩踱步說著話,一面往邵府去。
在去邵府的途中,兩人一道說起朝中不事。
許驕也待了樓明亮不話。
樓明亮微訝,“相爺是要外出嗎?”
許驕笑道,“年關了,找你們聊聊。”
樓明亮會意,“那便好,我還以為相爺要調任了。”
許驕噤聲。
……
等到邵府,邵老爺子的子孫來迎府外迎候,“祖父近來子不怎麼好,一直在臥床,聽說相爺和樓大人來了,神都似好了許多,在偏廳等候了。”
十一月起,初步涉完濱城八城之事后,邵老爺子的子便不怎麼好,一直在府中將養,很在朝中面過。
許驕也是幾日前才回京,眼下才尋到時間,“剛回京中,事有些多,接連在政事堂理了幾日,否則早該來看老師了。”
許驕攙扶著邵德水在苑中散步。
樓明亮跟在邵老爺子另一側。
邵德水道,“聽說陛下病了,可有去看過?”
許驕點頭,“看過了,說是染了風寒未愈,又沒怎麼注意,風寒加重了,太醫看過,還在吃藥。陛下也在擔心老師的,昨日還同我說起老師來,今日正好來看看老師。”
邵德水嘆道,“陛下這些年一直勞心勞力,力全在朝事上,這濱江八的事拿下來,心中一塊沉石落地,又遇上風寒侵,怕是不容易好。朝中的折子又一日日得往宮中送,陛下想要靜心療養幾日都不得空閑。”
邵德水清楚天子,許驕也知曉宋卿源不是能閑得下來的人……
“我會提醒陛下的。”許驕寬。
邵德水這才點頭。
“你們來得正好,同老師說說話。”邵德水又看了看樓明亮,“近來在朝中如何?”
樓明亮道,“年關了,有些忙。”
邵德水道,“忙是對的,但太忙了也要歇一歇。”
邵德水朝許驕叮囑道,“清和,你也是,如果太累就歇一歇。”
許驕微怔,淡聲道好。
邵德水又道,“陛下信賴你,諸事都依賴你,但也需張弛有度,趁著年關好好休沐一段時間。”
許驕點頭。
樓明亮陪著老師下了一局棋,許驕在一側看著,觀棋不語。
臨末了,許驕又朝邵德水道,“老師保重。“
邵德水笑了笑,“知曉了。“
出了邵府的大門,樓明亮同許驕道別,許驕一人往鹿鳴巷回的路上,正好撞見宋昭。
“許驕!“宋昭嗓門大。
許驕原本就在出神,忽得被宋昭這麼一吼,直接嚇了一大跳。
“惠王殿下……”許驕很有些無語。
宋昭大笑,“你怕什麼,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許驕:“……”
宋昭微訝,“你真做虧心事了?”
有病!
許驕看了他一眼,轉就走,結果宋昭手拽,“喂!真生氣啦?開玩笑的,走,去月樓。”
許驕沒他力氣大,也怕被他穿,只能順著他去,“去月樓做什麼?”
宋昭道,“我哥病了,他小時候就吃月樓的千層餅。”
許驕微微怔了怔,沒說旁的了。
一路到月樓,宋昭就說了一路,許驕沒怎麼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在月樓等候的時候,才見宋云瀾在。
不怎麼喜歡宋云瀾,宋昭也不怎麼喜歡宋云瀾。早前陪同柏靳去富的時候,宋昭就在路上和許驕吐槽過。宋昭當時的原話是,四哥爭強好勝,喜歡旁人都聽他的,但四哥總護著他,他不喜歡七哥。
七哥就是宋云瀾。
當巧不巧,宋云瀾方才就見到他二人在一,宋昭在一側拼命說話,許驕有些出神,也簡單應聲。
眼下,正好目對上,宋昭著頭皮去招呼。
新出爐的千層餅需要時間,坐下等的時候,才知曉宋云瀾也是來月樓給宋卿源帶千層餅的,要等一鍋出爐了……
宋昭沒想到,宋云瀾溫聲道,“我也是晨間聽陛下提起。”
許驕目落在窗外,見有軍城,眉頭不由微微攏了攏,年關了,怎麼會有大批軍城?
宋昭正好瞥見,嘆道,“是肖快回京了吧。”
許驕這才想起肖將軍來,早前梁城之后,肖去了梁城駐軍,魏帆在京中任京中軍頭領,實則是宋卿源事前將魏帆從西南回京中而后再付赴慈州駐軍,避免引人注目。
眼下肖差不多在梁城駐軍有一年時間了,梁城安定,宋卿源讓肖回來了?
確實,早前是有一支軍駐扎在梁城,應當就是眼下回來這批。
許驕多看了一眼。
宋云瀾余看向,沒說旁的。
許驕倒是由肖想起了梁城之事……
梁城之事最后了結了,但是還有很多疑點在。譬如當初宋昭和麓候是怎麼會來找宋卿源求的?
宋卿源肯定過問過,但并不知曉細節……
終于,千層餅出爐,宋云瀾親自去看。
許驕問起宋昭,“當初誰讓惠王去陛下跟前替瑞王求的?”
宋昭詫異,沒想到許驕會忽然問起,“怎麼突然問這個?”
“忽然想到。”許驕應聲。
宋昭嘆道,“嬸嬸啊。”
瑞王妃?
宋昭道,“嬸嬸其實待我很好,梁城出事,嬸嬸輾轉托人送消息給我,讓我找哥求,我那時不知道是這種事,還以為是水利工事虧空……”
正好宋云瀾取了千層餅折回,許驕沒有再問了。
宋昭和宋云瀾兩人宮,許驕則是先回了鹿鳴巷,一路走,許驕一路在想一個問題。
宋昭如此,那麓候應當也是如此。謀逆是大罪,瑞王妃不會不清楚……
當初梁城的消息被封鎖了,瑞王謀逆這樣大的消息都傳不出來,卻怎麼讓宋昭和麓候收到瑞王妃輾轉傳出來的消息,讓他們二人來找宋卿源求?
宋卿源不會想不到這一條……
許驕忽然想到在靈山行宮時,宋卿源同置氣,因為讓別手梁城之事,還是同宋昭說起了瑞王謀逆之事。
宋卿源全然可以將宋昭打發走,但是宋卿源沒有,而是帶了去眀鎮,讓宋昭繼續留在行宮,應當就是想從宋昭等旁人出馬腳。
但當時并不知曉梁城之事的來龍去脈,怕宋昭擾宋卿源……
許驕輕嘆。
難怪他那時候生那麼大的氣……
許驕微微垂眸。
***
許驕回了府中,將許小驕和許小貓都裝進貓籠里。答應了宋卿源今天把許小驕和許小貓帶到寢宮去。
看著許小驕和許小貓在貓籠里喝水,許驕忽然愣住。
剛回來的時候,仿佛宋卿源的病還好些,后來朱全順回鄉,換了太醫,宋卿源的病便開始反復,有時一整日都無事,有時病得難。許驕看了看喝水的許小驕和許小貓,心中莫名涌起旁的念頭……
許驕帶許小驕和許小貓宮的時候,宋卿源已經睡了。
大監說,陛下方才見了惠王和昱王,有些不舒服,就先躺下了,藥還沒喝。
許驕看向桌上的藥碗,朝大監道,“大監,拿幾個藥瓶幫我盛些藥。”
大監聽這麼一說,大監朝道,“相爺說的,陛下前兩日就吩咐過了,老奴親自出去找的大夫看過,藥沒問題。”
宋卿源也懷疑過?
許驕微訝,不過也是,宋卿源慣來謹慎,久病未愈,心中肯定也懷疑過,能想得到,宋卿源也能想得到……
許驕朝大監道,“那我陪陪陛下。”
大監頷首。
許驕呆的這段時間,宋卿源一直在咳嗽,許驕手,額頭有些燒起來了……
今日晨間還沒有。
許驕喚道,“大監,再喚太醫來看看。“
大監不敢耽誤。
……
宋卿源醒的時候,許驕一直守在床邊,他自己都覺得腦海中昏昏沉沉的,很有些難。
“你來了?”宋卿源醒了也沒什麼神。
“你發燒了,宋卿源,是不是很不舒服?”許驕手上他的臉。
他搖頭,“還好。“
“再睡會兒吧……“許驕看他。
他輕聲道,“手上還有些事要理完,等明日過完,后日就休沐了,到時候好好歇歇,你我好好在一。”
許驕眼底微微泛了泛紅,見他的臉已經明顯瘦了一圈。
宋卿源仿佛看穿了的心思,溫聲道,“別胡思想了,就是這一段有些累了,等休沐幾日就好。”
他吻上額頭,“來,幫我看折子。”
許驕應好。
小榻上,他手攬著。
看折子,他看,宋卿源略微有些泛白,淡聲道,“年關時候想吃什麼,提前讓大監去做。”
許驕想起去年去靈山行宮時候,他也說過一樣的話,結果和柳秦云跑去眀鎮買東西了,等到夜了才回來,宋卿源一個人對著年夜飯坐了很久……
這一幕仿佛還是昨日的事,又似過去了許久一般。
“好。”許驕應聲。
宋卿源又道,“上次年關不是說沒看到煙花嗎……這次我讓大監安排了。”
許驕低眸,“騙你的,我不喜歡看煙花。”
宋卿源下顎抵在頭頂,“那我看。”
許驕攥指尖,“宋卿源,我騙你,你會恨我嗎?”
宋卿源笑,“膽子越來越了是嗎?”
晚些時候,惠寧端了藥來,宋卿源喝了便重新回塌間躺下,看著在案幾前忙忙碌碌。他喜歡,怎樣都好,眼下就很好……
——我騙你,你會恨我嗎?
宋卿源微微闔眸,又笨,又不會撒謊……
***
翌日晨間,宋卿源又開始發燒,而且燒得很厲害。
大監擔心,“陛下,要不休沐?”
宋卿源搖頭,忽然休沐,朝中一定會議論紛紛。他病一直不怎麼好,朝中都在猜測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他若是忽然不去,更坐實了猜測。尤其是今日是休沐前最后一日早朝,臨近年關,這樣的猜測多了不是好事。
宋卿源強忍著難去了早朝。
休沐前的早朝,氣氛以和諧為主,等待朝的時候,百就互道新年好,再見面應當是正月初一的宮拜謁,再就是等到大年初七才會恢復早朝。
早朝時,許驕擔心看向殿上,天子端坐龍椅上,十二玉藻冕旒后看不清臉,旁人看來無恙;倒是許驕一連提了好幾件需要年后回來要做的事,讓六部兩寺都力不小,宋卿源看了看,略微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