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萬閉藏。
若在京城,已是風寒徹骨的日子。
可這西南之地,葉雖黃但未落,午時也還算暖和。
道旁簡陋客棧,平日只有一名老掌柜在,這天,來了兩位過路客。
一人著束腕玄黑裳,進了客棧后一言不發,牽著兩匹馬往后院馬棚走去。
另一人環顧四周,最后走向老掌柜。
老掌柜見他樣貌出塵,清雋無雙,便知來者非尋常人。
慕之明笑著作揖,遞給老掌柜一些銀子:“今晚叨擾,一間屋子即可。”
老掌柜巍巍地接過銀子,疑地再三確認:“一間?”
“對,一間。”慕之明笑道,“路途勞累,腸轆轆,不知老人家能不能再幫我們準備些吃食。”
老掌柜:“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對了。”慕之明又問,“老人家,向你打聽一件事。”
老掌柜:“公子您問。”
慕之明:“你可知千毒谷在何?”
“哎呦,千毒谷啊。”老掌柜并不詫異,來這荒蠻之地的人,大多都是尋千毒谷而來,“公子,一路往南,能瞧見一座城鎮,你去城鎮里打聽引路人,再給引路人一些銀兩,他們會帶你們去。”
慕之明作揖:“多謝。”
“只是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啊。”老掌柜瞧他細皮,手無縛之力的模樣,憂愁地叮囑道,“我們這,好多強盜土匪啊,還有裝婦孺病殘的,躺在路邊求救,就等你們一下馬過去,往你們臉上撲迷藥!”
“好,謹聽。”慕之明笑道。
像是要印證老掌柜的話似地,慕之明話音才落,客棧外走進兩個扛刀大漢。
老掌柜連忙拉了慕之明一下,讓他背對著那些人。
“老頭。”那兩名大漢進門就拍桌,“拿些吃的來,趕的。”
老掌柜點頭哈腰:“好好好,二位爺稍等。”
等那兩名大漢坐下,老掌柜輕聲對慕之明說:“公子,我領你去后院休息片刻,你隨我來,頭低些。”
“好。”慕之明點頭。
可兩人才邁出一步,其中一名大漢站起,大大咧咧地幾步走過來攔住兩人:“慢著!”
“哎呦。”老掌柜幾步上前,將慕之明擋在后,諾諾連聲,“這位爺,你歇息著,我這就去給您備菜,我還有幾壇酒,也去給您一起拿來。”
“讓開。”那大漢將老掌柜撥到一旁,走到慕之明的面前,上下打量,流里流氣地吹了聲口哨,“我果真沒看錯,確實是個大人。”
“二牛。”另外一名大漢坐在木桌旁沒,轉頭看了過來,“不要惹是生非。”
“沒有,我就想和他個朋友。”二牛一雙小眼睛盯著慕之明,笑得不懷好意,“小公子,從何來?”
慕之明禮貌作揖:“從京城來。”
二牛手往慕之明肩膀上搭去:“哎呦,京城啊,那真是不得了的好地方。來陪哥哥們喝喝酒,江湖險惡,多個朋友多條路。”
慕之明退了半步,避開二牛的手:“多謝抬,不必了。”
“什麼不必,不要害,我又不會把你吃了。”二牛抓住慕之明的手,下流地一下,隨后將他往木桌拉去,“來來來,你放心,真的不害你,大男人,喝杯酒怎麼了,何必像個小姑娘家扭扭的,陪我們喝杯酒就放你走。”
慕之明嘆了口氣:“我會勸勸的,盡量保你的手不被廢掉。”
二牛樂得大笑:“人,你在說什麼呢……嗷啊啊疼嗷嗷!!!”
他話未說完,手腕突然被人鉗制住,隨后傳來好似骨頭被碎的劇烈疼痛。
二牛疼得松開慕之明,慘嚎起來。
慕之明退了幾步:“赫炎,手給他留著。”
顧赫炎聞言松開二牛的手腕,一腳踹上他的膝蓋,將他踹跪在地,隨即又是一腳,踹在他背上,二牛直接五投地,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大牛見兄弟被打,怎能坐視不管,連忙舉起刀沖向顧赫炎,里怒喊一聲:“我草你的!拿命來!!!”
然后就被顧赫炎一招打趴。
顧赫炎看向慕之明。
慕之明笑道:“我沒事,這兩人先拿麻繩捆了丟馬棚里去吧。”
顧赫炎一一照辦。
慕之明走向被嚇得哆嗦的老掌柜:“老人家,您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老掌柜連連擺手。
慕之明:“那麻煩給我們備點吃食。”
老掌柜忙去準備:“好好好。”
慕之明去后院找了水缸洗凈雙手,回到前廳木桌旁坐好,不多時,顧赫炎也從馬棚回來了,他在慕之明旁坐下,盯著他的手看。
“真沒事。”慕之明將手舉起,“就是被了一下,你瞧,無大礙。”
顧赫炎蹙眉:“哪了?”
慕之明哪還記得,隨口答道:“合谷。”
顧赫炎握住慕之明的手腕,將他的手拉到邊,一臉嚴肅地親了親他手背的合谷。
這個吻不帶一,好似只是為了安,但比起安,更像是留印,去覆蓋什麼本不存在的東西。
明明哪都被親過,可這時候,慕之明竟覺得有些耳熱。
慕之明收回手,掩輕咳一聲:“赫炎,我方才向掌柜的打聽了,千毒谷所在地并不,前方城鎮就有引路人。”
“好。”顧赫炎點頭,忽而想起什麼,喃喃道,“前方城鎮……”
慕之明:“怎麼了?”
顧赫炎:“前方應該是雲城,蜀郡王的府邸在此城。”
慕之明驚詫:“你是如何知道的?”
顧赫炎正要回答,掌柜的端著菜走了過來,他為掩人耳目,只得道:“偶然得知。”
慕之明點點頭,未再多問,專心吃飯,食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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