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溪回門后一日,天大雪。
且在被窩裏臉頰紅撲撲的夢周公時,被帶著一寒意的元寶進來晃醒了。
「哎呦,好娘子,快醒醒,今日請安要晚了!」元寶一臉焦急的拽著的胳膊,生生把人從床上拉著坐起了,又慚愧道:「外面落了一夜的雪,天暗,奴婢也起晚了。」
沈蘭溪還頂著一頭凌,坐在被窩裏,耷拉著腦袋,眼皮掀開一道,嘟囔道:「幾時了?郎君可來了?」
綠嬈也端著水盆進來伺候,規矩答話道:「稟娘子,辰時了,奴婢未瞧見郎君。」
元寶邊手腳麻利的給拿來了服套上,邊猜測道:「外頭雪好厚,人踩上去,腳腕子都能陷進去,郎君說不準直接去老夫人請安了,作何累得多跑一趟?」
「瑞雪兆年」,沈蘭溪思緒遲緩,不走腦子的附和一句,又打了個哈欠,腦子裏冒出了自己在厚重的風雪裏步履蹣跚的模樣,只覺得愈發可憐,連忙道:「這麼冷的天兒,我還得去請安,回來指不定會染風寒,你去與小廚房吩咐燉點排骨湯來,順便放點蓮藕,發發汗便不會病了。」
元寶對這話不以為意。
家娘子哪裏是怕染風寒,怕不是夢裏夢見湯饞了吧!
「多燉點,銀子不必走公賬,從我這兒拿,給院兒里伺候的人都分一碗,年關了,可別病了。」沈蘭溪又補了一句。
有了好吃的,元寶立馬笑得眉眼彎彎,把自己腹誹人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多謝娘子,奴婢這就去。」
說罷,屈了屈膝,便一溜煙兒的跑了。
見狀,沈蘭溪沒好氣的道:「就這,日裏還好意思說我饞?」
綠嬈站在後伺候梳發,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是娘子。」
一頭凌長發梳順,門外進來一嬤嬤。
「夫人安,老夫人差老奴與夫人說一聲,這幾日風雪大,不必去正院兒請安了,待日頭好了再說。」
沈蘭溪愣了一瞬,隨即喜上眉梢,殷切道:「哎喲,祖母真是心慈!初初兒見時,我便覺得祖母慈眉善目,溫和的,果真如此。為晚輩,我本該不辭辛苦的去給長輩請安,侍奉在跟前,但既是祖母的好意,我也不好駁了,再者,我若是病倒了倒是不了,反倒給長輩添,嬤嬤回去與祖母說,二娘定當聽祖母的話。」
一番言辭懇切,那副乖巧模樣,像是不見風雨的兔子。
花嬤嬤傻了眼,只覺得耳邊噼里啪啦的脆珠子在響,半句話沒聽進去。
這還是頭回見夫人這般生……
沈蘭溪瞧呆愣的神,眉梢了下,恢復了一慣的端莊溫和,「這事隨便打發個小廝來說一聲便是,祖母竟是還差了嬤嬤來,這天寒地凍的,凍壞了可怎好?去給嬤嬤倒杯熱茶暖暖子。」
綠嬈額角的青筋直跳,憋得著實辛苦,垂首應聲,去倒了熱茶。
花嬤嬤這才回神,趕忙道:「老夫人邊還等著人伺候,老奴便不喝夫人這杯茶了,多謝夫人。」
沈蘭溪一臉惋惜,「嬤嬤辛苦了,既是祖母等著你,那我也不留你了,回去與祖母說,二娘定會乖乖聽話。」
這麼冷的天兒,正愁不想出門呢!
花嬤嬤角搐了下,「是,老奴記下了。」
元寶從小廚房出來,便瞧見一道落荒而逃的影,納悶的撓撓腦袋,掀起棉簾子進了屋。
「娘子,小廚房的排骨不夠了,奴婢就讓人單拿出來給娘子燉了湯,還把剁了糜熬粥給大家分!」元寶興沖沖的稟報道。
不用冒著風雪去請安,沈蘭溪心甚好,抬手點了下腦門兒,嗔道:「就你會吃。」
元寶嘿嘿的笑,轉眼瞧見還散著的發,又焦急起來,「娘子快快挽發吧,今日著實是晚了!」
「剛才花嬤嬤來了,說是老夫人吩咐的,娘子這幾日都不必去請安了。」綠嬈一臉笑意的解釋。
元寶又樂了,立即扭頭又問:「娘子要去床上再瞇一會兒嗎?約莫還得半刻鐘才能擺膳呢。」
沈蘭溪看著那一臉的真誠有些無言。
開始反思自己。
做了什麼,怎就給們留下一個好吃懶做的形象?
一炷香后,祝煊披風雪推門進來,與裹著被子躺在榻上、手捧書卷的人對上了視線。
兩人皆是一愣。
沈蘭溪沒想到他這個時辰會過來,訝異道:「郎君怎麼過來了?」
這話倒像是西院兒是的,他了不速之客,擾了的清凈。
祝煊憋了憋,吐出一句:「……來吃飯。」
他神淡然、語氣尋常,但又讓人能從其中聽出幾分憋屈與無語。
沈蘭溪張了張,小聲的『啊』了一聲,眼風掃到他肩頭雪化之後洇的一塊兒,殷勤道:「還得等一會兒才能擺膳,郎君先去換裳吧,可莫要著了涼。」
這模樣,倒是有幾分關切自己郎君的意思。
祝煊『嗯』了聲,了的好意,抬腳往室走。
綠嬈看了眼又回被窩裏看話本的沈蘭溪,依然伺候在外間,沒有跟過去。
沈蘭溪眼角的餘看見祝煊進去,立馬與綠嬈招招手,待附耳過來,悄聲道:「你去與小廚房說一聲,多做一份膳食。」
今日祝煊遲遲沒來,還以為他是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祝老夫人最是喜歡自己的曾孫,第二喜歡的便是祝煊這個嫡孫了,怎會不留他用飯?
是以,差元寶去吩咐廚房時,本沒算上他的飯菜……
綠嬈:「……」
祝煊換好裳出來時,膳食已經擺好在桌上了。
餅,包子,一小碟的酸黃瓜,小炒,還有兩盤子的點心。
他面前放著一碗粥,對面那人跟前是一個白陶罐子,上面且還蓋著蓋兒。
「郎君換好了?那便吃飯吧,等你等得我都了~」沈蘭溪的說了一句,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自己面前的罐子。
熱氣兒混著香味兒跑了出來,醇香濃郁,帶著一子淡淡的清甜,立馬深吸口氣,嗅了一鼻子的香。
頭頂上的視線著實有些擾人,沈蘭溪眨著眼睛抬頭,與他解釋二人飯食為何不同。
「粥做的不多,我喝這個蓮藕湯就行了,郎君不必歉疚。」
祝煊:「?」
上面還飄著一層淡淡的油星兒,只是蓮藕?當他瞎嗎??
他著實不瞎,還能瞧見裏面砍小塊兒的排骨!
祝煊無言了一瞬,忽的逗弄心起,掀袍在對面坐下,「你雖是剛府,不知府中銀錢多,但也不必食,且事事著我,今日便罷了,這粥給你吃,我來喝湯。」
說著,他把自己面前的粥端給,作勢要換了的『蓮藕湯』。
沈蘭溪瞬間警鈴大作,條件反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搶的吃的可還行?
不行!
立在一旁伺候的元寶見狀,也立馬瞪圓了眼睛,恨不得幫家娘子搶回來,屏著呼吸,一副張模樣。
主僕倆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護食得。
「嗯?怎麼?」祝煊狀似不解的問,眉眼間滿是真誠。
沈蘭溪張了張,扯出一抹尷尬的假笑,「夫君子羸弱,我特意讓人在這粥里加了幾味溫補的藥材,想著給
夫君補補。」
說罷,又一手抓著帕子半遮臉,一副模樣,「妾知道郎君心疼人,不願委屈我,但妾不覺委屈,郎君安好,妾才能真的好,難道郎君真的要拂了妾的一片心意嗎?」
這……切切的一番話,祝煊聽得眼皮直跳,盯著那張櫻桃看了半晌,不知道那裏還能說出多哄人的話。
明知是哄人,但也聽得歡喜。
「罷了,既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便嘗嘗。」他順勢收回手,拿起湯匙吃了口粥。
沈蘭溪鬆了口氣,剛要筷子,便聽他疑出聲,瞬間心又狠狠一跳,雙手護著自己的白陶罐子排骨湯。
「怎麼沒吃到藥材味兒?」祝煊如是問。
沈蘭溪沒抬頭,鳥悄兒的翻了個白眼,就沒讓人加,又怎會有?
敷衍道:「許是放得,郎君多吃些便能嘗出來了。」
祝煊垂首,眼眸含笑,聽話的又吃了幾口。
桌上飯菜皆是葷腥,唯有一道酸黃瓜清爽可口,那一小碟,一想便知是端來給解膩的,倒是對了他的胃口。
「呀!這怎麼還有排骨呢?」沈蘭溪驚呼出聲,彎著的里吐出一小塊乾淨的骨頭,眉眼清澈懵懂又無辜。
簡直把『不知道』這三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還知道做戲做全套。
祝煊無奈的笑了一下,也不穿,咽下裏的酸黃瓜,配合道:「許是下面的人覺得你持務辛苦,特意給你放的。」
沈蘭溪眼睛閃了閃,驚喜從裏面跑了出來,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一臉認真,「大家都好好哦~」
祝煊:「……」
還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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