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已經是傍晚了。
晴瑟離開培訓學校,坐公車回家。
坐在靠窗的位置,將車窗拉開了一半。
炎炎夏日,連傍晚的風都燥熱,拂面而來的是一沉悶的熱浪。
晴瑟的頭輕輕靠著車窗框,微風起鬢角的碎發,輕掃著,惹來一陣陣幾不可查的,胳膊上的傷口還在作痛,時時刻刻提醒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其實晴瑟已經習慣了被人針對和孤立。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被這樣對待,或許是天生就不太招人喜歡吧,在培訓學校的幾個同學都是被家里寵壞的小公主,們就算再壞也只是這種略顯孩子氣的稚捉弄而已,對的所作所為還不算太過分。然而在的學校里,問題學生遍地橫生。
那些生,會在背后散播的謠言敗壞的名聲,會將關在廁所里,也會把膠水灑在的座椅上。
有求助過老師,可老師也只是批評教育那些人而已。這樣不痛不的口頭警告只會讓那些人變本加厲。
后來,選擇了忍,也不想將事鬧大,讓媽媽擔心。
從來都獨自面對所有敵意,學會長出一不卑不的刺與荊棘。想讓別人知道,的確弱小,但不懦弱。
可是今天,有人擋在了面前,為作證。
第一次。
有人維護。
而且還是一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挲著胳膊上的傷口,細細的一條劃痕,還有微微的痛,火燒火燎的。
但好像,又覺得一點都不疼了,反而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溫暖。
-
晴瑟下了公車,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先去了家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些菜。
回到家后天已經漸漸變暗了。
媽媽快下班了。
一回家就放下書包,著急忙慌去做晚飯。
家坐在老式筒子樓,只有狹小的十幾平,但足夠們娘倆生活。
晴瑟從小就沒有見過父親,他得知媽媽懷孕時就拋棄了們,這麼多年也沒來找過們娘倆。即便遭遇了負心漢,媽媽也從沒在面前說過半句關于父親的不是,是父親拋妻棄子這一點還是晴瑟無意間從鄰居那里聽說的,一直都以為自己的爸爸很早就過世了。
很快,晴瑟就做好了晚飯,兩個菜,一葷一素。
將菜放在桌子上,用罩子蓋了起來,然后就回到房間開始畫畫。
畫了沒一會兒,媽媽就下班回家了。
“兮兮呀,快出來吃西瓜。”
晴瑟聽到媽媽的聲音,立馬放下畫筆,跑了出去。
看到媽媽手里提著兩個大大的西瓜,有一些重量,媽媽提著時,走路都艱難。
晴瑟連忙走過去接過其中一個西瓜,余瞥見媽媽勒紅的手心。
心里泛酸,心疼得要命:“買這麼多干什麼呀,這麼重。”
“超市里正好西瓜大減價,劃算呀,要不是我提不,我還得多買幾個呢。”媽媽將一個西瓜切兩半,“沒事,咱們先吃一個,另一個放著又不會壞。”
媽媽將另一半西瓜用保鮮封好放進了冰箱里,剩下的一半捧在懷里,直接用勺子挖了中間最甜的部分,遞到了晴瑟的邊,“來,嘗嘗甜不甜。”
晴瑟張開,西瓜含在里,稍稍一咬,甜滋滋的水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晴瑟笑起來:“甜。”
接過勺子,也挖了一勺西瓜喂給媽媽吃。
“媽媽,甜不甜。”
“甜。”媽媽笑瞇了眼。
隨后看到了飯桌上的菜,將西瓜放到一旁,揭開罩子,了下盤子邊沿,“西瓜等會兒再吃。先吃飯,菜都快涼了。”
晴瑟轉走去了廚房,從電飯煲里盛了兩碗飯,拿出兩雙筷子,放上餐桌。
媽媽去洗了手后,兩人坐上仄的小餐桌。
晴瑟往媽媽碗里不停的夾。
“你別顧著給我夾啊,自己也吃。”媽媽說。
“我不喜歡吃。”晴瑟不以為然,還在給媽媽夾。
媽媽皺了眉,不滿道:“不喜歡也要吃,不能挑食。你看看你瘦什麼樣了,現在學習力這麼大,營養跟不上怎麼能行。”
媽媽將碗里的分了一大半給晴瑟,“媽媽就吃一點就行,你趕吃,不許挑食!”
這時候,無意間一瞥,注意到了晴瑟胳膊上的那條長長的紅痕。
“這是怎麼弄的?”媽媽張的抓起的胳膊,仔細看的傷,眼神之中盡是擔憂和心疼,“是不是做飯的時候劃到了?下次別做飯了,等我下班我來做。”
“沒有,是.....不小心在畫架上蹭了一下。”晴瑟沒有說實話,怕媽媽會大驚小怪。
實際上哪怕說了在畫架上刮到的,媽媽還是會大驚小怪,極其重視。
放下筷子去房間里搜了一只藥膏出來,仔仔細細的在的傷痕上涂。
一邊涂一邊絮叨:“兮兮,以后小心一點。幸好傷得不深,應該不會留疤,我們兮兮細皮的,留疤了多不好看。”
明明是很普通尋常的一句話,卻讓晴瑟更加心酸。
的媽媽是個非常漂亮的人,的手也漂亮,纖瘦細長。可這樣讓人賞心悅目的一雙手卻布滿了老繭和傷疤,歷經風霜的痕跡。
媽媽學歷不高,找不到好的工作,換了很多種工作,在超市里當促銷員,在餐廳里當服務員,各種臟活累活都做過,目前在商場里當售貨員,就這份工作干的時間最長,因為工資相對來說要高許多,只要從賣出去的單子多提就多。
媽媽長得,自然也有過許多追求者,尤其是在商場里,每天都能遇到形形的人,但大多數追求者都是有家室的,對媽媽暗示和擾,只能笑臉相迎敢怒不敢言,但也絕不會做犯道德底線的事。
當然也有過未婚單男子向媽媽求,媽媽其實也想過或許可以找一個條件不錯的男人組建一個家庭,這樣也能給晴瑟一個保障,同學不會再笑話晴瑟是沒爸爸的野孩子,而且也能給晴瑟更好的生活。
然而對方聽說有一個兒后,立馬打了退堂鼓,甚至還提出要求,要在一起可以,但兒不能跟他們一起住。
這種要求即荒唐又無理,媽媽怎麼可能答應。
笑話,兒是十月懷胎生的,的親骨,的掌上明珠最的寶貝,怎麼可能為了一個臭男人說不要就不要。
在媽媽的世界觀里,男人是永遠靠不住的。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來得實在。
所以沒有再接過任何人的追求,也并不打算再婚,要靠自己的雙手撐起這個家。
晴瑟斂了斂緒,面不改的撒謊:“媽,明天我要跟同學出去寫生,就不在家吃飯了。”
明天是周六,培訓學校沒有課,要去兼職。去商業街發傳單。
即便們的生活拮據,但媽媽其實從來沒有虧待過晴瑟,別的小孩子有的東西基本上晴瑟也不會,尤其是教育這一方面,喜歡畫畫,媽媽便往這一方面培養。
學太燒錢,一般的家庭本就學不起,更何況是們家。可媽媽還是咬牙給報了培訓班,只要關乎學習的事,媽媽絕對不含糊。
這麼多年媽媽省吃儉用,其實也存下來了一筆錢,照媽媽的話說,用來給以后置辦嫁妝。培訓班幾萬塊的學費付肯定付得起,只是晴瑟不想讓媽媽這麼辛苦,想分擔,能分擔一點是一點。
兼職的話,一天下來也有幾百塊呢。
“去吧。”媽媽并沒有懷疑,涂完之后收起了藥膏,叮囑道:“早點回家,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
晴瑟乖巧答應:“知道了。”
吃完了飯,晴瑟洗碗。媽媽去洗澡了。
剛把碗洗完,晴瑟在圍上了手,正要回房間,這時候衛生間突然傳出來媽媽急切的喊聲:“兮兮,你是不是不小心把衛生間的燈關了?”
晴瑟走過去,看了一眼燈的開關:“沒有啊,開著呢。”
又狐疑的問:“媽,怎麼了?”
“哦,沒,沒事。”媽媽吞吞吐吐說,“剛才突然黑了一下,可能燈泡有點問題。”
“你小心一點,別摔倒了。”
晴瑟沒有當回事,自然信了媽媽的說辭,衛生間的燈泡確實有點舊了。
心里琢磨著,明天兼職完就去買個新的燈泡。
-
晴瑟在商業街發傳單,商業街口新開了一家連鎖茶店,給它做宣傳。
這份兼職工資很高,工作八個小時有四百塊。
因為現在是大夏天,但必須要穿著玩偶,厚重又不氣,這麼遭罪的活兒也沒幾個人愿意干。
晴瑟換上了小熊玩偶,剛穿上沒幾秒鐘,就到了火爐一般的悶熱。
今天依舊是三十多度。
晴瑟摘下頭套,了口氣。
緩了一會兒,重新戴上。
拿著一沓傳單,目標鎖定小孩子和生,畢竟玩偶什麼的,眾群大多數都是生和小孩。
將傳單遞出去,有接的,也有無視的。
很熱。
沒多久,就熱的滿頭大汗。
尤其是還站在火辣辣的太底下。
像是被扔進了蒸籠里,熱就算了,還很悶,悶得快要不上來氣了。
可是又不敢懶,畢竟是茶店就在面前,店員要是看到懶去告狀怎麼辦。
晴瑟只能著頭皮繼續堅持。
不知道是不是太熱太憋的緣故,突然覺得頭有點暈,還有點漲漲的疼。汗水已經從額頭不停的往下流,連上的T恤都打了,的在上。
難得心慌氣短。
終于下定決心,要摘下頭套口氣。照這樣下去,妥妥馬上中暑,那樣兒一分錢都別想要了。
然而在剛準備摘下頭套時,目不經意間往前面一瞥。
看到迎面而來走過來一男一。
男生個子高挑修長,長相出眾。生也明艷麗,落落大方。
只是男生穿得相對來說休閑一點,生打扮得要知一點,頭發燙著波浪卷兒。
生手中還推著一個嬰兒車,里面躺著一個正睡的小嬰兒。
男生正是昨天幫解圍的段和鳴。
只是讓沒想到的是,還能再遇見他。
“我先去買包,一會兒順道給熙熙買,你別忘了提醒我啊。”段和寜推著嬰兒車,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旁邊正在看手機的段和鳴。
“連給自己閨買還要我提醒?你怎麼當媽的。”段和鳴漫不經心的嗤了聲。
段和寜笑說:“這不是有你在嗎?可別忘了,今天出來逛街,是我的主場!閨什麼的,得排在第二。”
兩人越走越近,晴瑟自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聲。
其實他們倆的言行舉止間也沒有流出任何曖昧因素,可是這麼自然的相模式,不難看出他們關系的親。
晴瑟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結婚了?娃都有了?
可他看起來跟差不多大啊
晴瑟忍不住多看了他旁邊的生一眼。看上去年齡要大一些,穿著打扮都要許多。
姐弟嗎?
正當胡思想間,的頭越來越暈,連同視線都模糊了起來。
段和寜推著嬰兒車,加快了腳步,埋怨道:“你走快點兒,熱死了,都不知道打把傘。”
段和寜的目盯著前面的奢侈品店,直接把段和鳴落在了后。
段和鳴則是依舊閑庭信步,不不慢的邁步。
將手機收了起來。
面前站著一個棕的小熊玩偶,搖搖晃晃的。
段和鳴只短暫的瞥了一眼便轉移視線。沒在意。
然而在玩偶里的晴瑟,的呼吸急促,臉煞白,滿頭的冷汗。
段和鳴從面前經過,同時眼前猛然一黑。
-----完了。
在失去意識的這一刻,晴瑟的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
可不就是完了嗎?
中暑了。
不僅中暑了,還倒進了段和鳴懷里。
不僅倒進了人家懷里,還把人家直接倒在地上了。
他會不會覺得,他被一只熊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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