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是我。

短短的四個字，似耗盡了蕭詡所有的力氣。

他再無力說話，卻固執又堅持地看著顧莞寧。

阿寧，是我，是你的丈夫蕭詡。

是蕭詡！

悉的溫，悉的專注，悉的深。

對他的記憶，早已深深地鐫刻進心裡，悉得宛如另一個自己。蕭睿便是再裝模作樣，也永遠不會變他。

顧莞寧長久地沉默，臉上竟然沒有太多喜。

琳瑯看著這一幕，心裡也溢滿了酸。長久的等待煎熬，令顧莞寧心俱疲，早已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此時，蕭詡真正醒來。顧莞寧卻已失去了喜悅的笑容。

琳瑯悄然扭過頭，兩滴熱淚落。

不知過了多久，顧莞寧才張口道：“你剛醒來，虛弱，需要多休息。待好了，再說話。”

蕭詡應了聲好。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無言。

琳瑯不忍擡頭，一直默默地垂著頭。直至顧莞寧轉，才驚愕地擡起頭來：“娘娘這是要去哪兒？”

之前任憑衆人相勸，顧莞寧依舊堅持守在蕭詡的牀榻邊。現在蕭詡終於醒來，顧莞寧爲何又要走？

顧莞寧沒有回頭：“我倦了，要休息片刻。讓小貴子進來伺候。”

琳瑯只得應下。

牀榻上的蕭詡，角出一苦，目中滿是憐惜和歉疚。

……

寢室被蕭詡佔據，顧莞寧早已命人收拾了另一間頗近的寢室。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進了寢室後，對琳瑯說道：“我要睡會兒，不用醒我。”

琳瑯在短短片刻裡，已收拾了所有心緒，聲應下：“好，奴婢在這兒守著娘娘。”

顧莞寧嗯了一聲，合而臥。幾乎頭沾到枕頭的剎那，便睡著了。

睡夢中，不再蹙眉，眉頭悄然舒展。

琳瑯默默地守在牀榻邊，心裡默唸。

娘娘，做個好夢。所有的痛苦磨難，都已過去了。皇上醒了，娘娘上的重擔也該卸下了。

門被輕巧無聲地推開，一個悉的細微腳步聲響起。

琳瑯未擡頭，也知道來人是誰，輕聲道：“玲瓏，娘娘睡了。”

玲瓏訝然，低聲問道：“聽聞皇上已醒了，娘娘爲何不在皇上邊，反倒睡下了？”

箇中，實在微妙。

琳瑯並未多解釋，只低聲道：“娘娘太累了。”

是啊！

娘娘真的太累了。

累，心更累。

換了別的子，早已熬不住倒下了。娘娘一直撐到今時今日……玲瓏也是滿心酸楚，不再多言。和琳瑯一起守在牀榻邊。

……

“皇上！皇上真的醒了！”

小貴子高興激地無法自已，又哭又笑，一邊用袖子拭眼淚，一邊笑道：“奴才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穆韜比小貴子自制力稍強一些，至沒涕淚加，不過，臉上的神也格外激：“是啊，熬了這麼久，終於等到皇上醒來。”

徐滄坐在牀榻邊，滿面笑容地爲蕭詡看診。

整整大半年，近兩百天。

如此漫長的難熬時，衆人熬得心力瘁。總算等來了這一天。小貴子的失態，完全值得原諒。

蕭詡暫時沒什麼力氣說話，一雙溫潤的眼眸，一一掠過衆人的臉孔。最後，落在徐滄的臉上，聲音微弱：“徐滄，我如何？”

徐滄耳力靈敏，又靠得頗近，將這句話清晰地聽進耳中，沉聲道：“皇上放心。這大半年來，微臣一直細心照料皇上的龍。此時驟醒，難免虛弱一些。將養一段時日，很快便能痊癒如初。”

蕭詡目中出一抹釋然，很快力不支，再次睡去。

小貴子哭了一會兒，緒才慢慢平穩，湊到穆韜邊說道：“娘娘太過疲累，去睡下了。皇上如今醒了，是不是該送個信去慈寧宮，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太后娘娘？”

穆韜略一猶豫：“暫且不急。還是等娘娘醒了再做定奪吧！”

小貴子一拍腦門：“瞧瞧我，這一高興，就忘乎所以了。你說的對，一切都等皇后娘娘醒了再說。”

……

誰也沒想到，顧莞寧竟睡了整整一日。

期間，蕭詡倒是醒了兩回。沒見到顧莞寧的影，蕭詡也未焦急失，反而叮囑道：“不必醒阿寧。等睡醒。”

小貴子等人立刻應了下來。

太西墜，暮沉沉。椒房殿被昏黃的晚霞籠罩。

阿姐弟聯袂而至。

可惜，在寢室外又被攔了下來：“皇后娘娘睡了一整日，此時尚未醒來。還請殿下和公主耐心地等候片刻。”

連著兩日沒見到顧莞寧，阿阿奕俱都憂心不已。此時再被攔下，心裡的火氣蹭地就涌了上來。

“母后是不是病了？”阿冷著臉問道。此時的阿，神冷然，和顧莞寧像足了八分。

守在門外的陳月娘自然不懼，溫言應道：“公主稍安勿躁。皇后娘娘並未生病，只是太過疲憊。今日一直沉睡不醒。想來公主也不忍心驚擾了娘娘。”

阿執拗地說道：“我要進去陪著母后。”

阿奕立刻接過話茬：“我也要進去。”

陳月娘略略皺眉，正盤算著用什麼理由將姐弟兩個忽悠走，門忽地開了。琳瑯秀麗的臉龐映眼簾：“娘娘醒了，請公主和殿下進去。”

阿阿奕眼睛齊齊一亮，一前一後快步進了寢室。

屋子裡燃起燭臺，明亮跳躍的燭火照亮了顧莞寧冷豔明的臉龐。也清晰無誤地照亮黑白間雜斑駁的青。

阿阿奕滿目震驚，一起撲到牀榻邊：“母后，你的頭髮……”

“阿，阿奕，你們的父皇醒了。”顧莞寧輕聲打斷姐弟兩個：“你們隨我一起去看看他。”

阿一時尚未領悟到“醒了”代表著什麼，阿奕全一震，心中被巨大的驚喜充盈，聲音抖不已：“母后，你說的是真的？父皇真的醒了？”

顧莞寧點了點頭。

阿奕的淚水頓時衝出眼眶。

阿奕反應如此激烈，聰慧的阿很快猜出了一些，猛地攥住顧莞寧的手：“母后，我們一起去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