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詡”閉了眼睛。

顧莞寧坐在牀榻邊，目靜靜地落在悉的俊上。

蕭睿已經徹底離開了吧！

蕭詡，你何時能醒來？

時間悄然流逝。

濃黑如墨的夜中，遙遙傳來打更聲。兩更，三更，四更……直至天際白，晨熹微。不知不覺中，一夜便已過去。

顧莞寧在牀榻邊坐了一整夜。

琳瑯等人早已等了的吩咐，這一夜，無人進來驚擾。

天漸漸亮了。

琳瑯悉的輕腳步聲在背後響起，彷彿怕驚了坐在牀榻邊的顧莞寧。當靠近顧莞寧時，琳瑯忽地察覺到了什麼，目中閃過驚駭：“娘娘，你……你的頭髮爲何白了許多？”

顧莞寧略略轉頭。

一夜過來，顧莞寧黑亮的青中，赫然多了不白髮。夾雜在黑髮間，目驚心，格外刺目。

這一夜，顧莞寧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琳瑯眼眶一熱，水閃。

顧莞寧眼角餘已瞥到了白髮，不無自嘲地笑了一笑：“我老了，生些白髮也是難免的。你不必張。”

琳瑯眼淚落，鼻間陣陣酸。

這一刻，琳瑯對依舊昏睡不醒的蕭詡甚至生出了怨懟。

如果不是因爲蕭詡，顧莞寧也不會這麼多的磨難痛苦！不醒就不醒，永遠都別醒了纔好。顧莞寧徹底斷了念想，做大秦太后也無妨……

這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剛浮上心頭，琳瑯便後悔了，暗暗呸了自己一口。

蕭詡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顧莞寧不知會如何傷心。再者，阿姐弟還小，需要父親。大秦也需要蕭詡這個天子。還是快點醒來纔是。

琳瑯的心複雜又矛盾，俱都流在臉上。

敏銳的顧莞寧似看出了琳瑯複雜的心思，悄然嘆了口氣，打起神道：“天已經亮了，玲瓏一併進來，伺候我梳洗更……”

琳瑯瞳孔倏忽睜大，抖的聲音裡滿是驚喜：“娘娘，了！皇上的手指了！娘娘，皇上是不是快醒了？”

短短幾句話，擊潰了顧莞寧的平靜自制。

顧莞寧迅疾轉過頭，目正好捕捉到蕭詡微微抖的指尖。他的眼睛尚未睜開，指尖的幅度十分輕微，不過，仔細留意之下，絕不會錯辨。

他終於醒了！

顧莞寧眼眶發熱，全難以抑制地抖個不停，聲音同樣抖：“琳瑯，立刻去徐滄來！”

……

片刻後，寢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發出咣噹一聲巨響。徐滄迅疾如風地跑了進來。

無人計較徐滄的冒失。

短短片刻，顧莞寧已稍稍按捺住了洶涌激的緒。至，表面看來已冷靜了許多：“徐滄，蕭詡的手指了。”

徐滄應了一聲，快步走到牀榻邊，仔細爲蕭詡看診。

顧莞寧站在牀榻邊，也未，目落在蕭詡的臉上，不肯放過一一毫的神變化。

然而，的心中遠不如表面這般冷靜。

前所未有的焦慮和張充斥心田，彷彿有一隻巨大的手地攫住的心臟。令全繃。

醒來的人，是蕭睿還是蕭詡？

如果……醒來的人還是蕭睿，該怎麼辦？是繼續掩蓋真相自我矇騙下去，還是狠心手殺了他？

一隻手握住冰涼的手。

顧莞寧下意識地轉頭，目的是琳瑯堅定的臉龐：“娘娘，一定是皇上醒了。”

玲瓏也低聲附和：“琳瑯說的對，一定是皇上。”

小貴子和穆韜一起道：“一定是皇上。”

顧莞寧的眼眶又開始發熱。

從不在人前失態的顧皇后，此時淚盈於睫。半晌，才哽咽著說道：“我知道，蕭詡不會扔下我。”

……

這一整天，顧莞寧誰也沒見，一直待在寢室裡。

便是阿阿奕姐弟前來，也被琳瑯擋了回去。

閔太后也來了一回，在得知顧莞寧一直待在寢室時，閔太后目中出一惻然，黯然嘆息一聲，回了慈寧宮。

蕭詡指尖後，便沒了靜。到了下午，另一隻手的指尖也了兩回。再到晚上，兩隻手一起了一。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未曾睜開。

“娘娘別急。”徐滄低聲安：“皇上沉睡了這麼久，魂魄虛弱，一時難以清醒。好在已有了意識，睜眼也只是這一兩日的事。”

顧莞寧輕聲道：“我沒著急。這麼多日子已經熬過來了，再等上一等也無妨。”

這倒也是。

論耐心自制，這世上，怕是無人能勝過顧莞寧。

徐滄心中暗暗唏噓，目掃過顧莞寧青間的白髮，目中閃過不忍。

如此煎熬的等待，令顧莞寧一夜之間多了許多白髮。也可見帝后深。蕭詡再有任何不妥，只怕顧莞寧也撐不住了。

“娘娘，沈公子來了。”玲瓏悄聲稟報。

顧莞寧簡短地應了一句：“我現在誰也不想見，讓阿言明日再來。”

不出意料的回答。

玲瓏略略有些無奈地退了出去。

寢室裡再次安靜下來。

琳瑯蹙眉低聲道：“娘娘，你在皇上邊已守了一天一夜。今夜便讓奴婢在這兒守著，娘娘安心地睡下。待皇上睜眼，奴婢立刻便醒娘娘。”

顧莞寧也宿在這間寢室裡，和蕭詡只隔一張屏風。琳瑯守夜當值，倒也相宜。

“琳瑯，我便是躺下，也睡不著。”顧莞寧平靜地說道：“我就在這兒守著，直到他睜眼醒來。”

琳瑯伺候多年，對的脾氣最清楚不過，見勸不，也不再多說。

顧莞寧守著蕭詡，琳瑯便守在顧莞寧邊。

……

又是一夜。

當清晨的第一縷撒進窗櫺時。蕭詡睜開了眼。

目虛弱渙散，似無焦距。卻格外專注地落在顧莞寧的臉龐上。

“娘娘，皇上睜眼了。”熬了一夜的琳瑯喜出外，聲音有些沙啞。不自地抓住顧莞寧的胳膊：“娘娘快看，皇上真的醒了。”

顧莞寧似未聽見一般，神甚至沒有太多變化，只沉默地注視著蕭詡。

你是誰？

你是蕭詡？還是蕭睿？

蕭詡了脣，聲音低啞，幾不可聞：“阿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