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奕滿心慚，臉孔通紅。

顧莞寧心中心疼，面上卻未流，淡淡說道：“在皇家，爲嫡長子，你被立爲儲君，是理所當然之事。衆臣對你寬容相讓，也是看在你尚且年的份上。”

“不過，你不可因此自視過高。你還年輕，要學的東西很多，要走的路也很漫長。戒驕戒躁，沉下心來，方能真正爲一個合格的儲君。”

嚴厲的訓斥背後，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深和期待。

阿奕眼圈紅了一紅：“我知道母后都是爲了我好。以後兒子遇事定會三思而後行。”

顧莞寧嗯了一聲，起上前，爲阿奕整理襟。放聲音說道：“天不早了，你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著吧！”

阿奕用袖子了眼角，低聲道：“太傅今日佈置的課業我尚未完。我這便回去，先完課業再休息。”

每日早起晚睡，聽政議事，學著批閱奏摺，還要應付原本要學的課業。

短短幾個月間，阿奕便瘦了一圈。

顧莞寧看在眼中，豈能不心疼？

只是，玉不琢，不。阿奕既有這份恆心耐力，這個做母親的，便不能心縱容，不能以疼之名讓孩子泄氣鬆勁。

“好。”顧莞寧輕聲道：“母后讓珍珠做些你喜歡的宵夜送去。”

阿奕點了點頭。

……

珍珠廚藝之佳，毫不遜任何一個廚。尤其擅長糕點粥羹。今晚的宵夜，是桂花酒釀元宵。

阿奕並不是一個人在熬夜苦讀，阿也陪在一旁。

姐弟兩個一胎雙生，自小形影不離。時常鬥玩鬧，卻十分親厚。這一段時日，阿奕白日忙碌，晚上讀書之際，阿總是在一旁作陪。

珍珠送來的，也是兩人份的夜宵。

元宵糯香甜，阿很是喜歡。

阿奕今日心思頗重，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兩個。見阿意猶未盡，便將自己的碗遞了過去：“還剩幾個，你替我一併吃了吧！”

阿笑著應了一聲，接過碗，吃得乾乾淨淨。

阿奕不得要取笑幾句：“你一個姑娘家，胃口更勝男子。等將來長大了，不知誰敢娶你。”

阿毫不客氣地噓了回來：“我這是巾幗不讓鬚眉。總比你這個心思敏脆弱的七尺男兒強的多。”

阿奕在同齡的年中，個頭只算中等。什麼“七尺男兒”，自是阿故意打趣他的話。

換在往日，阿奕定會反脣相譏。

此時，阿奕卻長長地嘆了口氣：“阿，你說的沒錯。我雖是男子，卻不及你聰慧伶俐。如果你同是男子，這儲君之位由你來做才合適。”

阿：“……”

阿笑容一斂，上下打量阿奕幾眼，目中滿是疑：“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忽然說這樣的喪氣話！莫非是今日在朝會上遇到不順心的事了？還是被母后訓斥了？”

阿奕低低應道：“兩者皆有！”

阿：“……”

……

阿奕用了一盞茶時間，將事的經過說了一遍。

末了悵然嘆道：“我一直以爲自己已經做的夠好。原來，我還差的遠。母后一定對我十分失。還有朝中衆臣，對我這個儲君也一定失之極。”

“阿，你說，我是不是本不適合做儲君？如果我不是父皇的長子，這位置本不到我！”

“如果是你，一定做得比我好……”

“阿奕，”阿聽不下去了，皺著眉頭打斷阿奕的自怨自艾：“遇到這麼一點點挫折，你就這麼畏畏毫無自信。這可不好。”

“衆臣都知你年輕，不會因這等小事便對你失。母后訓斥你，也是盼著你爭氣，早日！沒有任何人對你失之極，也沒有任何人認爲你不適合做儲君。你別在這兒胡思想了。”

“我們是一胎雙生的嫡親姐弟。我對你從無嫉妒不滿，一心盼著你替父皇擔起重任，爲母后分憂。我爲子，所做之事，遠不及你能做的多。”

“所以，你要儘快振作起來。”

“至於你說的儲君之位，如果我是男子，確實不到你。因爲我比你大一個時辰。不過，這種假設本不可能真。你思慮這些，簡直是庸人自擾。”

阿奕傾訴過後，又被阿一番，晦暗的心稍稍明朗：“阿，多謝你出言安。我今日心確實頗爲低落。這幾年來，母后從未這般嚴厲地訓斥過我。”

阿隨意地笑了一笑：“之深，責之切。母后對你期許甚高，所以纔對你要求嚴格。如果你真的遇上困境，母后定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將你攔到後。”

這確實是顧莞寧的脾氣！

阿奕想想確實如此，不由得咧笑了起來。

姐弟兩人對視片刻，阿忽地低聲說道：“阿奕，父皇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阿奕聽的心頭突突一跳，面一變：“這等大逆不道的話，怎麼能說！”

阿苦笑一聲：“這裡又沒外人，只我們姐弟兩個。還有什麼話不能說。”

“母后從不提父皇病癥，這幾個月來，我們偶爾見到父皇，父皇都在昏睡。皇祖母時常去椒房殿，卻也未見過父皇形時的樣子。”

“母后對你要求嚴格，期許甚高。想來也是擔心有朝一日，父皇駕崩歸天，朝堂浮，人心散。所以，這幾個月裡，母后一直細心教導你該如何理國事，如何應付朝臣。”

阿奕在其中，自然更深刻。

被阿這般有理有據地分析一番，頓時說不出來。

姐弟兩個沉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阿才紅著眼眶張口：“希我只是杞人憂天。”

阿奕深呼吸口氣：“父皇定會好起來。”

頓了頓，又道：“我今日課業還剩一些，你陪我一起讀完。”

阿點點頭。

明亮的燭火撒在一雙年男的臉孔上。

阿神沉靜，阿奕目堅定。

他們是天底下份最尊貴的年男，是大秦尊貴的長公主和儲君，也是蕭詡顧莞寧最引以爲傲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