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激裡，伴隨著喜極而泣的淚水。

吳氏再也按捺不住，哭著撲上前，一把摟住顧謹行：“謹行，我的兒，你可算回來了。爲娘朝思暮想，就盼著重逢的這一日……”

顧謹行哽咽著喊了一聲“母親”。

崔珺瑤淚流滿面，一手拉著俊哥兒，一手拉著勝哥兒，雙手不停抖。

是忍下撲上前相擁而泣的衝。顧謹行卻已心有靈犀地看了過來，夫妻四目對視，俱是淚眼模糊。..

幾百個日夜的分別，幾百個日夜的相思，俱在此刻凝結定格。

便連顧海，此時也是心澎湃，難以抑制。

顧海的目定定地落在穿著鎧甲的顧謹行上。一瞬間，彷彿生出錯覺，長兄顧淙和二哥顧湛的靈魂，也隨著顧謹行一起歸來。

顧海深呼吸一口氣，張口道：“謹行安然歸來，是何等喜事！都別在這兒哭了。先進府再說話！”

……

衆人激澎湃的心，在門口宣泄了一回。

進了正和堂之後，又因吳氏哭泣不止，衆人又哭了一回。

過了許久，衆人的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太夫人仔細地打量著顧謹行，然後舒展眉頭讚道：“邊關果然是個好地方。謹行去了不到兩年，便已胎換骨，儼然有了主將之風。”

可不是麼？

顧謹行素來溫和謙遜，此時鎧甲未，神堅毅冷靜，威嚴冷肅，令人難自地心生敬意。

和往日相比，果然是胎換骨，氣質截然不同。

顧謹行被悉的家人用敬佩的目看著，頗有些吃不消，立刻笑道：“我今日領軍歸京，又要進宮面聖，之後急著回府，無暇換下鎧甲。待會兒就換下！”

“不用換，不用換。”吳氏立刻搶著說道：“就這麼穿著，我看著順眼的很。”

顧謹行：“……”

衆人齊聲笑了起來。

崔珺瑤眼淚未乾，此時又是滿心甜意。目地落在顧謹行上。

分明還是那張悉的溫和臉孔，卻又多了一陌生的冷肅威嚴。矛盾的氣質糅合在一起，令生出奇異的悸。

親十餘年的夫妻了，竟還有這般看一眼眼熱心跳的覺，說起來真是令人臊……

顧謹行似察覺到了什麼，迅速看了過來。

夫妻再此對視。

崔珺瑤臉頰微紅，移開目。

顧謹行心中一，涌起濃膩的甜意。

……

太夫人的聲音打斷了顧謹行的遐思：“謹行，你帶了多人回來？”

顧謹行立刻回過神來，沉痛又黯然地應道：“不足百人。”

太夫人心中狠狠一。

當日顧家家將暗衛傾巢而出，總數達兩千之衆。而今，生還者不足百人……這是何等慘烈！

衆人也隨之沉默。

顧海的聲音裡出幾分晦：“不管如何，總算是打了大勝仗，大秦邊關平安。這比什麼都重要。”

是啊，顧家死了這麼多人，換來的是邊軍大勝大秦平穩，也值得了！

太夫人將眼中的水退回去，只有微的聲音出賣了此時的悲傷激：“老三說的對。謹行，你不必愧疚自責。顧家人從不畏死！只求死得其所，生死無憾。”

顧謹行哽咽著應道：“祖母說的是。只是，孫兒實在心中有愧。當日他們隨孫兒出征，豪壯烈。今日孫兒得勝歸來，卻未能將他們帶回來……”

有的死在戰場上，永遠魂歸他鄉。

還有的尾隨季同，行刺吐蕃太子，死在敵軍陣中。首被吐蕃人泄憤屠戮，連個全都沒有。

這一場大勝，是顧家人用鮮命鑄就而。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

想到這些，顧謹行雙目泛紅，淚水滾落。

太夫人也紅了眼眶，聲音卻溫和鎮定：“他們有妻兒留在京城，我們顧家自要好生安置他們。還有許多尚未家的，我也會爲他們立碑。”

顧海很快接過話茬：“我和母親早已商議過。邊軍此次殞命的士兵頗多，他們大多有妻兒在世。朝廷有極厚的卹，我們顧家從這些孤中，挑選一些底子好又甘心侯府的孩子。數年後，他們都將是顧家的家將親兵。”

顧海早已在信中說過此事。

顧謹行用手拭眼淚，沉聲應道：“我已經照三叔所言，命人去各地尋訪挑選。只是，我日後要去邊關，後續之事只能給三叔了。”

顧海點點頭，應了聲好。

顧謹行激盪的心緒，此時總算緩緩平靜下來。

……

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

勝哥兒躲在崔珺瑤的懷裡，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這就是他的親爹嗎？

很威風，也很哭。

還有，他的肚子好，什麼時候才能吃晚飯？

“娘，我！”勝哥兒最不耐，終於忍不住嚷了起來。

衆人失笑不已。

顧謹行也笑著看了過來，目中滿是喜悅和憐：“勝哥兒，過來，爹抱一抱你。”

勝哥兒有些畏怯，扁扁說道：“你上很，我不要你抱。”

顧謹行啞然失笑：“好，爹這就去下鎧甲。”

太夫人笑道：“也好，家宴早已備好，你去換了服，我們便可以席，先填飽肚子再說話。”

下厚重的鎧甲，換上嶄新的錦袍。眉眼清俊的顧謹行，立刻又變回了昔日的儒雅貴公子模樣。

勝哥兒這才歡喜地撲到顧謹行的懷裡。

顧謹行抱著胖墩墩的次子，然後衝一臉盼孺慕的長子俊哥兒笑道：“俊哥兒，隨爹一起走。”

俊哥兒笑著應了一聲，走到顧謹行邊。

顧謹行又笑著招呼妻子：“阿瑤，我們一起過去。”

夫妻重逢後，這是兩人之間說的第一句話。

崔珺瑤笑著嗯了一聲，臉頰莫名地有些發燙。

不知顧謹行是否看出了崔珺瑤的甜，當站在他側時，他飛速地握了握的手。崔珺瑤臉上紅暈更深，嗔地白了他一眼。

孩子都在，也不收斂些。

顧謹行衝咧一笑。

崔珺瑤心中漾起濃膩得化不開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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