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謹言沒料到這麼輕易便說服了顧莞寧，既驚又喜：“姐姐，你真的應允我去邊軍？不會反悔麼？”

顧莞寧微微一笑：“我顧莞寧說過的話，什麼時候反悔過。”

沈謹言激之下，像時一般，猛地摟住顧莞寧。很快又鬆開，俊秀的臉上滿是歡喜愉悅的笑容：“姐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顧莞寧心中一陣溫，輕聲笑道：“你這般上進，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要支持你。總不能拖你的後。”

沈謹言繼續呵呵傻笑：“剛纔我抱了你一回，你可千萬別告訴姐夫。不然，他又該拈酸吃醋了。”

顧莞寧：“……”

顧莞寧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瞪了沈謹言一眼：“去了邊關一回，竟學會油舌，連我也敢打趣了。”

軍中多的是糙漢，開起玩笑來生冷不忌葷素不拘，沈謹言從一開始的面紅耳赤，到後來的充耳不聞格外坦然，充分應證“環境能改變一個人”這句話。

說笑幾句後，沈謹言才問起最關心的事：“齊王世子進宮已有半個多月了。不知吐蕃國師可曾鬆口？”

顧莞寧目中笑意退去，淡淡應道：“還未鬆口。”

……

自齊王世子被關進天牢後，每日刑的人不再是吐蕃國師，而是齊王世子。

吐蕃國師果然極其在意齊王世子，齊王世子刑，比對用刑更令痛苦。每日嚷怒罵不絕，甚至放下段哀求。

可只要一問及蕭詡所中巫，便緘默不語。

哪怕是齊王世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哪怕心如刀割痛哭失聲，也未曾鬆口。

如此一來，彼此倒像是徹底較上勁，端看誰先熬不住求饒。

顧莞寧心中鬱，卻從未流至臉上。一來不願讓蕭詡窺見自己的憂心，二來也是不願讓邊的人爲自己擔心，譬如閔太后，譬如阿姐弟。

此時在沈謹言面前，倒是沒什麼顧忌，一腦地說了出來。

沈謹言也笑不出來了，神間籠上一層霾：“看來，他們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所以纔會咬死了不鬆口。

他們師徒死了無所謂，只怕蕭詡所中巫再無人能解。

顧莞寧目一閃，低聲道：“此事得做好兩手打算。羅霆繼續用刑拷問他們兩人，另外，我打算派人去吐蕃國，暗中尋找善於巫的巫道，或許能知曉解開此巫之法。用重金之也好，直接捆綁到京城來也可。”

“蕭詡中巫之事，知曉之人除了你我之外，還有我邊的幾個人。另有徐滄錢大夫慧平大師和大哥。絕不能再傳進別人耳中。”

“去吐蕃國尋訪巫道之事，我不放心給別人……”

顧莞寧話還沒說完，沈謹言已毅然道：“我去！”

顧莞寧目復雜地看著沈謹言：“阿言，你可知道此事有多危險？”

沈謹言點點頭：“我知道。吐蕃戰敗，死在大秦將士手中的士兵極多。便連吐蕃太子也喪命在邊關。吐蕃國主心中必十分記恨。此時他示弱退讓，不過是因爲無力和大秦再戰罷了。此時大秦人再進吐蕃，一定十分危險。”

還不止如此！

要進吐蕃，得橫穿過突厥。突厥此次戰敗，同樣憋屈窩囊。若遇上驍勇善戰的突厥戰士，很難全而退。

更遑論，還有沿途未知的種種艱險……

“姐姐，你讓我去吧！”

短短片刻，沈謹言已下定決心，俊臉上滿是堅定之：“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帶著季同和暗衛們一起去吐蕃。一定尋到能解巫的巫道。”

顧莞寧目中流出複雜的緒。

有，有欣，有釋然，還有更多的是愧疚。

從張口的一剎那起，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沈謹言甚至未等到將最難以啓齒的話說出口，便主請纓前去……

“阿言，”顧莞寧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你一定要安然回來。”

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絕不能讓自己出半點意外！

沈謹言笑了起來，笑容一如往日干淨明亮：“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顧莞寧鼻間滿是酸意，用力地握住沈謹言的手，久久無言。

過了許久，顧莞寧才低聲叮囑：“此事你知道便可。便是大哥那裡，你也暫時不要。待一切準備妥當，從邊關出發之前，再告訴他也不遲。到時候，讓他想辦法爲你遮掩。”

沈謹言點點頭，應了下來。

邊關離京城數千裡之遙，傳遞消息不便。只要遮掩得當，無人會知道他暗中離開邊關，去往吐蕃。

……

姐弟兩個正低聲說話，門外響起了琳瑯的聲音：“啓稟娘娘，定北侯世子前來覲見。”

顧謹行來了！

顧莞寧心中歡喜，立刻道：“請世子進來。”

片刻後，顧謹行昂然邁步而。

他上鎧甲尚未去，行走間頗爲威武，帶著殺伐凌厲之氣，令人神爲之奪。那張英俊溫和的臉孔，歷經戰火，也多了冷肅之氣。臉孔變得更有棱角。

和顧莞寧遙遠模糊記憶中的大伯父顧淙驚人的肖似。

顧謹行難以抑制心裡的激，拱手行禮：“微臣顧謹行，見過皇后娘娘。”

顧莞寧目愉悅，聲音也比往日輕快得多：“這裡又無外人，大哥不必多禮。”

聽到這一聲大哥，顧謹行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一笑，略顯冷冽的五頓時和起來，又恢復了昔日溫和的兄長模樣。

“還是這樣看來更順眼一些。”顧莞寧半開玩笑半打趣：“之前大哥一進椒房殿，氣勢奪人，我這個皇后都被邊軍主將的風采震住了。”

顧謹行略有些無奈地笑道：“我也不想整日板著臉孔。不過，軍中將領人人比我年長。我冷著臉，他們便會老實許多。”

這一招還是顧柏特意教給他的。

苦練了一年多，這一招頗見效。

如今他在軍中已樹立威信，無人敢輕忽怠慢。

顧莞寧被逗樂了：“原來大哥做主將做得這般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