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到大爺,還是那回弟妹突然被召去宮裡,二郎又不在家,是怕會出什麼事,這才匆匆找去前院的。但自那回后,盧氏便再沒見到過丈夫。
夫妻二人似是形了一種默契般,各過各自的日子,互相不打攪。
起初盧氏心中還會有怨憤在,時常會去和二老爺夫妻以及二房的比較,並且越比較越難。而如今,也鮮去比較什麼了。
知道什麼都改變不了,所以,比來比去的,也只是自己徒增煩愁而已。
又何必?
趙佑樾回後院時,盧氏正在耐心檢查明霞功課。明霞十分聰慧,連教的夫子都誇,還曾當著盧氏面惋惜過不是男兒。
盧氏雖說很想要再生個兒子,但對兒也是一樣十分疼。所以,既見兒有這等慧在,自也會傾囊相授。
不僅教學問知識,還傳授做人的道理。
明霞自己也十分好學,白日跟著夫子學,晚間跟著母親學,自己也十分自律,學問長進十分快。為人更是小小年紀,便能瞧出品學兼優。
明霞七歲了,褪去了些年時的稚之氣,如今整個人也條起來,越發窈窕明麗。有了知識的熏陶,氣質越來越似父親。
尤其是蹙眉的時候。
盧氏瞧見了兒不經意蹙眉的這一幕,不由又想到丈夫來。只要想到他,心總莫名還是會酸,會難過。
但盧氏屏息凝神,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閉了閉眼,好一會兒后,才睜開雙眼來。
可心裡是已經儘力去把那個男人清除出自己腦海了,但眼前卻突然出現了那個男人的影來。說實話,乍一睜開眼時,瞧見一素圓領錦緞袍子的清雅男人負手走進來時,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爹爹!」明霞也瞧見父親了,忙起迎過來。
倒還知道規矩,先朝自己父親行了個禮:「兒拜見爹爹。」
趙佑樾也有些日子沒見兒了,想得很,彎腰就把兒抱了起來。目在方才伏著的書案上掃了眼,然後笑意越發溢出眼眶來,男人用他一如既往溫的嗓音問:「明霞這麼好學,都這麼晚了,還在看書?」
明霞說:「爹爹也很好學,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我和娘親雖然很想爹爹,但都認為不能打攪爹爹。兒要以爹爹為榜樣,長大后像爹爹一樣,要為朝廷效力,為我們趙家爭。」
趙佑樾疼兒,不僅因為他是自己骨,主要也是因為聰慧懂事又明理吧。
他倒沒有想過說若明霞能是兒子該多好這樣的事,他認為,上天能賜他一個明霞這樣的兒,便就是上天對他的厚了。
「那爹爹就期待著。」趙佑樾抱了抱兒后,放下來,這才朝妻子過來。
盧氏走過來要朝他福行禮,趙佑樾卻抬手止住了。
「大爺怎麼這會兒過來?」盧氏一邊問一邊吩咐丫鬟去上茶來,又問他吃過沒有,在得知他說了已經在前院用過飯後,盧氏也就沒再張羅。
突然有一瞬,二人彼此間都沉默,一時似是沒話說。
還是趙佑樾先開口道:「這些日子朝廷公務比較忙,再過幾日,陛下便要明旨下到侯府來,讓我繼任侯爵。」
盧氏溫婉笑著道:「大爺辛苦了,妾在這也先和爺道一聲喜。」
趙佑樾看著。
盧氏卻直接迎上他的目,倒能穩得住,權當沒看懂他眼裡的複雜一樣,還是用平日里客氣又恭敬的語氣和他說話:「爺晚上是要在這兒安歇,還是回去?」
趙佑樾目淡淡從上挪開,還真有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最後才說:「今兒便在這兒歇息。」
「好。」盧氏點頭,「那妾便吩咐丫鬟們去燒熱水。」
晚上,夫妻二人同床共枕,卻是沒說什麼話。趙佑樾原以為妻子是要提出、或暗示些什麼的,他原想,只要提了,他便不會推諉。
但見二人都歇下后,也隻字未提是不是要行房,趙佑樾心中略鬆了口氣的時候,其實心也不由更沉了幾分下去的。
這一夜註定難以眠,因為他發現,其實不論自己怎麼做,心都會很矛盾。
自那天和丈夫談過,柳香這幾日就一直想著要回桐葉衚衕一趟。今天休息,柳香一大早就爬起來了,見丈夫還沒走,便就和他說:「我今天回娘家一趟。」
趙佑楠正在理袍,聞聲朝妻子過來一眼,「哦」了聲后,繼續理領和袍角,扯扯拽拽,讓這明紫袍顯得更平整些。
「那你在家等我,我今天不去營里,下了朝就回來。到時候,一起去。」
柳香說:「我去問祖母關於祖父消失的那一半書的事,你去做什麼?」
趙佑楠知道自己那日語氣重了些,且說話的語氣霸道了些,不高興了,所以,這幾日一直在使小子。不過這種無傷大雅的小矛盾,若想鬧,他倒是願意配合著一起鬧。
所以,他脾氣也上來了,揚聲說:「我去看看我岳父和岳母,不行嗎?」
柳香哼了他一聲,沒搭理。直接越過他往外走,去兒子屋裡了。
不過柳香雖然沒理他,但還是等著他回來后一起帶著兒子去了桐葉衚衕那兒。柳香這回過來不是和母親談心說話的,所以,一來把兒子丟給母親后,則找了祖母說話。
柳老太太見孫孫婿表都嚴肅的樣子,自己也嚴肅起來。認真想了想,然後說:「你也知道的,你祖父當年最是寶貝他那個書房了,除了他自己,便是我都沒怎麼進去過幾回。對他的那些書,他還是和你說的多,我更是知道的。」
「香兒,你的意思是……你祖父留下來傳給你的那些書,了一半?」
柳老太太和丈夫深厚,自是知道那些書都是他的心。若是真這樣莫名了一半,肯定也是心疼死。
丈夫在世時,最在意的是什麼,最是清楚了。他這輩子專註於木工,一輩子的心都投注到那些書籍上了,若是丟了,那便就是糟蹋了他的心。
「會不會是柳榮柳安那兩個混賬東西給走了?」柳老太太大驚,「那兩個畜生縱然怕他們祖父,做不出這種事來,但他們二人的那兩個媳婦卻都不是什麼善茬。若縱著給走賣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思及此,老太太急得不行。
「這可如何是好,都是你祖父的心啊。那兩個敗家玩意,他們怎麼敢。」
柳香怕老人家給急到哪兒,忙安說:「祖母您先別急,此事還得回去一趟問清楚才知道。若真是他們二人給賣了,問清楚去,再買回來便是。祖父的心,定會留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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